第14頁 文 / 黎夜
「你先下去吧!」這時候絕不是訓人的時機。他一言不發地走回嬙旃身旁,並蹲了下來,不自覺地伸出修長的手,輕拂著她細緻的臉龐。
像是對他溫柔撫摸回應似的,那雙美眸再次緩緩地睜開來。她一發現他們是如此靠近時,連忙從沙發上坐起,直到修長的雙腿接觸到地面上,才給了她充分的安全感。而她這舉動在爵頓的眼中看來,當然是一種愚蠢又天真的行為,所以當他仰頭大笑時,她並不覺訝異。
「你沒有必要這麼緊張,我可不會吃了你!」
從他閃爍的眼神看來,他可十分滿意自己對她所造成的影響。這個心理變態的男人!嬙旃不甘自己一直被他愚弄,內心更是忿怒難耐地咒罵著他。
「誰怕你?我只是擔心外面的記者,不知道會把我們說得多難聽?」她真的擔憂啊!
「你用不著去在乎,反正你明天就要離開美國了,你說是不是?」他踱步到窗前,撩起窗簾向外探視之後,挑著眉毛,帶著自嘲、玩世不恭的意味說道:「會擔心的應該是我,不過,話又說回來,以我聲名狼藉的名譽看來,這就不足為奇了。」
如此坦白的話,虧他還說得出口。嬙旃厭煩地嚥下竄升至胸口的一股酸味。他身旁不時有美女環抱已是眾所皆知的事實了,自己又何必用她的道德觀來評斷他呢?而她又是誰?現在也僅是淪落為他花名冊的一名女子罷了!即使心有不甘,又能如何?以眼前的局面,任她再費盡唇舌、百般解釋也挽不回事實啊!
「幫我叫輛計程車,我不想耽誤你的時間。」
「你不多休息?」他不悅地蹙緊眉頭。
「我沒事!我不放心妹妹一個人待在飯店。」她趨身,也走近窗前,看到前廊和庭園前己無記者守候。
「即使我是那家飯店的經營者?」他英挺的臉上立即綻露出一抹微笑來,潔白的牙齒配上那危險的笑容更具有威脅性。
嬙旃不予置評地聳著肩,但挑高柳眉的神情就足以代表她內心對他所下的評價是什麼了。當然這評價是低得不能再低了。
但如果全說他不對,對他來講也絕對不公平。其實令她憂心的是她的妹妹,她可不會笨到相信璃晨會遵守她的承諾,乖乖枯守在套房裡。希望從昨晚到現在,老妹還沒捅出什麼漏子,但自從她冒用她的名字標下這危險的男人之後,她就己不再對妹妹抱任何信任了。
嬙旃緩緩地在偌大的客廳踱步著。在爵頓的堅持下,他還是決定由他親自送她回飯店。她趁著他上樓換衣的空檔,一一瀏覽過掛在壁上的名畫。不一會兒……
「你欣賞梵高的畫嗎?」
嬙旃嚇了一跳地反射轉身,一位陌生男子正虎視耽耽地看著她,從那燦爛的笑容看來,絲毫不隱瞞他對她的讚美之情。
他從頭到尾地審視過她全身之後,才又開口喃喃說道:「堂哥可真夠魅力,讓你肯出價十萬元美金,只為跟他共度一個晚餐。不過,從你們失蹤一整夜看來,不只是一頓晚餐那麼單純吧?」
嬙旃未鎮住神魂,心裡稍有微怒地琢磨他的話。
堂哥?難道羅司家族天生遺傳詭異的脾氣,都是一副自恃傲人的模樣。
那自稱是爵頓堂弟的男子似乎感受到嬙旃的厭惡之情,立刻換上燦爛的笑容。並且熱切地伸出手臂表示歡迎,對她的態度簡直是南轅北轍的大改變。
嬙旃不知道是什麼理由令這男子轉變他的態度,但她頗為戒心地緩緩伸出手,當她的纖手一觸那龐大的手掌時,立刻被緊緊地握住。似乎有些過久,當她欲抽回手時,卻動彈不得,她微皺柳眉暗示他這不禮貌的行為。
「原諒我方才突兀的語氣。對了,我是爵頓的堂弟,叫我翰理就行了!」他故意忽略她的暗示,逕自侃侃自我介紹著。
嬙旃僵硬地微扯嘴角,禮貌性的回以一笑。
「我叫蘿拉。我想,從電視上你也清楚我的一切,不用我再多補充了!」她略帶諷刺地說道,對他仍產生一股警惕之心。
總而言之,儘管他的態度友善,笑容也百份之百的熱切,但仍令她有一種不舒服的壓迫感。這感覺竟和她對爵頓的感覺極端不同,比較之下,爵頓給她的是一股油然而生的安全感!
安全感?嬙旃如當頭棒喝地被自己腦海閃掠的想法給駭住,口乾舌燥地嚥了一下口水,極為排斥這可笑荒唐的錯覺。
「我看不用我再多費唇舌?你們彼此介紹了!」
沉淪於方才思維中的嬙旃,心虛地?眼見著爵頓傲然地佇立在樓梯間,俊挺的臉上覆蓋上一層輕而易見的陰霾。順著他的視線,她才驀然警覺自己的手仍被翰理緊緊地握住,從旁觀者的眼光來看的確是親匿不已。
嬙旃有如燙手般地抽出手,這次翰理不再硬扯住她,只對她如此慌亂的反應投以嘲弄的眼神,彷彿能將她的心思看穿似的。她知道自己反應過度了,再加上翰理似笑非笑、無言地傳達出的某種刺眼訊息,更惹得她侷促不寧。
「有什麼事?」爵頓冷冷地問道。
翰理聳聳肩,道:「沒事!只是過來提醒你還有個堂弟的存在。」他悠閒自在地躺坐在昂貴的沙發上,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瞎了眼的人也都能感受到這對堂兄弟之間隱藏著濃厚的火藥味。
「這次是不是專程上賭場?」他問道。
「堂哥正是賭城賭場的老闆,我這當堂弟的哪有不捧場的道理?」翰理攤開手,理所當然地附和道。
爵頓不大贊成地蹙攏劍眉。
「輸了多少?」他簡單僵硬的問道。
「反正輸的是我的錢,打從爺爺將他的財產繼承給你,僅留一家小餐館讓我餬口之時,我的命運就開始走下坡了。你說,你還有什麼資格管我?」他大?光火地跨步走到爵頓面前,忿忿不平的與他對峙著。
爵頓低頭望著他,語重心長地說:「其實你所繼承的財產絕不會比我少,只是這十年來你一直沉迷於賭博,不好好經營產業,才導致於今天的地步!」
翰理是他唯一的堂弟。他們兩人全是獨子,兩人之間的關係應當跟親兄弟一樣親密才對,但卻因家族龐大的財產分配問題而開始漸漸冷淡疏遠。
翰理一年比一年恣意於賭,簡直將它當成職業看待,這絕不是他願見到的情形。這十年來,他該說的都巳說盡,該在金錢上支助時,他也從不吝嗇,但他發現這麼袒護堂弟只會害了他。以往他的幫助竟成了翰理背後最有力的撐腰人,不少賭場老闆均看在他是希爾帝飯店經營者的堂弟份上,對他百般禮遇,在金錢上更是允許他賒賬。這麼一來,他更加放肆揮霍,他心想,反正再大的爛攤子,也全由堂哥收拾,他也更加肆無忌憚了。
於是,在去年,爵頓斷然對外放話,不再為翰理負責,此舉當然立刻引起各方的揣測;但他不在乎外界怎麼看這檔事,他只希望賭界對翰理漸疏遠冷漠的態度,能沖淡翰理對賭博的興致。但從這一年多看來,他賭性仍舊未改,只是比較收斂罷了。
其實在這場賭局中,最大的輸家是他自己,因為他非但沒有改掉堂弟的賭性,反而引來翰理對他的滿心恨意。這不是最大的諷刺,是什麼?
「我偉大的堂哥,你不怕笑掉人家大牙嗎?身為賭場老闆竟勸他人別踏進賭場一步,是不是可笑極了?」翰理哈哈大笑,毫不隱藏他對他的恨意。
從小堂哥就比他出色,是長輩眼中的佼佼者。而他?哪能和爵頓相提並論?就這樣,小時候對他的尊崇,隨著年齡漸漸增長和利益相衝突下,竟轉變成一股積怨已久的憤恨。無論在事業上或是在感情上,他總比自己吃得開。就拿後者而言,連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堂哥天生擁有吸引人的獨特魅力;而絕倫的外在條件就足以代表一切。更何況他又是全美最有身價的單身漢之一,鋒頭可比影壇上的巨星、政治界的政客還來得健銳。如此優厚的條件,當然是每個女人競相追逐的對象,其中就有不少女人刻意接近他,只為能增加和他堂哥接觸的機會,這是她們的最終目的。有時為了達到目的,她們甚至不惜將他的尊嚴當她們的墊腳石。
「你──好自為之!」爵頓不再多言地輕拉起嬙旃的手肘,轉身舉步走出大廳。
嬙旃在離開之時,回頭輕瞥到翰理一眼,卻被他眼中陰沉的恨意給震懾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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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爵頓怒氣的駕駛下飛快駛出私人庭宅,流暢地行駛在大道上。她轉頭看著他嚴肅帥挺的側臉,猶豫該不該在此時說些安慰的話。雖然他現在看起來是這樣的冷酷,莫測高深的臉龐則籠罩著一股寒氣,擺明的警告他人別自討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