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黎馨
「你……你太誇張了啦……」
因為害羞而緊張，芊姬一急起來不自覺加快步伐，根本忘了自己撐著一個行動不便的人。
她越走越快，使謹暉相當吃力才能勉強跟上，不過她實在太緊張，走路根本沒有看路。
前方一塊拳頭般大小的石子，她竟看漏眼就這麼踢了下去，被石子一絆，結果可想而知。
她重心不穩，連帶拖著謹暉，兩人雙雙跌倒在地。
在電光火石之間，他看著她往前倒，深怕若是自己在她身後跌倒，會重重壓傷她，於是他反射性的以左腳為重心，將身體一扭，順勢把她扯向自己身邊，然後應聲倒地。
跌在綠油油的草地上，那滋味還真不好受，接觸到地面的手臂，正劇烈的疼痛著。
而胸前的感覺也不太舒服，只怪自己實在太愛逞英雄，用了英雄救美的伎倆。
千鈞一髮之際把她拉向胸口的結果，就是她跌在自己身上，無疑的，他成了她的肉墊。
不過，他雙臂正擁住她細小、柔軟的身體，他帶點撫慰的來回摩挲著。
這是唯一的報償，抱得美人在懷中的感覺——嗯!很不賴!
「呼——你沒事吧?」
「我沒事，還好有你在!你也沒事吧?有沒有怎樣?」
得到回報的時間並不長，一下子她便從他懷中溜走，急急忙忙坐起來檢視他全身，含著淚擔心的問道。
「我沒事，嗚……只是手臂有點痛而已。」
他躺在地上稍稍的呻吟，可見得方才衝擊不小，還好他有做好落地的準備，才能把傷害降到最低。
「對不起……都是我太笨了……才會害你跌倒……」
看他疼痛的呻吟，芊姬既自責又難過，歉疚的眼淚掉了下來。
「不要哭，我真的沒什麼大礙。別哭!其實你應該高興才對。」
他一邊說著，一邊撐起自己的身體，慢慢曲起膝蓋盤坐在地。
「為什麼?」
「你靠近一點，我再告訴你。」
還掉著眼淚的她，為了知道他口中的答案，便靠近他跟著跪坐在地上。
見她坐定，謹暉便用不疼的那隻手環住她的頸項，讓她臉貼近自己，最後，兩人的額頭靠在一起。
「你、你要做什麼?」
被他的舉動嚇一跳，芋姬有些抗拒、胡亂竄動。
「噓……安靜，別亂動!我告訴你，剛才那時候為了救你，我的腿突然變得很靈敏，難道你沒發覺嗎?」
俊俏的臉貼近她的，形成一種臉紅心跳的壓迫感，只是經他一番提點，她瞬間忘了兩人如此靠近，嘴唇高興地往上彎。
「啊!沒錯——」
「你應該高興！這表示我一定很快就能夠走路，所以我要說聲謝謝你!」
「嗯!」
就這樣，兩人維持額頭緊貼的動作，他伸手擦掉她最後的淚滴。
他和她紛紛閉起雙眼，互相用心交流，享受令人感動的一刻。
「殘廢」這兩個字在他開始復健後，便不存在他的心中。
而且為了英雄救美，他的腿意外變得靈敏，這使他信心大增，更加努力接受復健診療。
每天有兩個時刻是謹暉最喜歡的，一個是在公園練習走路，另一個則是腿部按摩。
腿部按摩——每天的重要功課，這個功課是芊姬自告奮勇下的產物。
當他在公園練習走路完畢，回家用完餐、洗完澡後，她便會幫他做一小時的腿部按摩。
為他按摩，是為了幫助他盡快復原，另一方面是幫他消除復健後的肌肉疲勞。
他半躺半生的靠在床上，準備讓她替自己按摩，芊姬未進房間之前，他通常先看看書打發時間。
所有的復健診療中，腿部按摩是他最喜歡的。
雖然練習走路可以和她有近距離接觸，但是腿部按摩也有相同的效果，而且更好，光看她白皙的手指努力不懈替自己按
摩，就是一種享受。
或許這樣想有些下流，不過當她按摩自己大腿內側時，他會有一種難以抑制的滾燙慾望。
可是他怎麼能輕易表現出來?所以他頗佩服自己的克制能力。
他只是不能自由行動，性功能卻正常的很，想想自從她來了，總黏在他身邊，到底自己有多久沒解決生理需求了?
呵呵……他幹嘛想這些有的沒有的，自己都覺得好笑……
她沒來之前自己成天為了雙腿所惱，哪有閒工夫滿足自己的慾望?
一切都是因為她，他才會越來越衝動啊……
「謹暉，我來了!」
不知何時芊姬已進了房間，走到他的身畔。
「嗯!那就麻煩你了!」
謹暉快意的合上書本，等她開始按摩，順便與她一同談天。
她的白皙手指，隨即在他腿上輕巧捏揉，優雅靈活感覺好比在琴鍵上跳舞。
「你最近真的進步很多，我相信你不用花上半年，就可以行動自如。」
她不停動著手指，認真的告訴他，但她的話卻使他發笑。
「呵呵……」
「你、你幹嘛笑啊?」
察覺對方笑著自己，她嘟起小嘴，停下了手的動作，臉又紅了。
「不是……你真的很討喜，不管什麼時候，你總是用鼓勵的口吻說話，相信任何人都會被你的誠懇打動。」
「唉……沒辦法，我做護士做習慣了，才會一開口就想鼓勵別人。」
她別過小臉羞窘的回答，手指開始在他腿上按摩。
「我真的很希望能夠趕快走路，而且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他的面孔滿是期待和盼望，看向許久不曾拉上窗簾的窗口。
「那個時刻，應該馬上就會來臨。」
回視她滿臉的笑容，他也快樂的笑了。
「腿能走的時候，我有一件非常想做的事情。」
片刻，他認真溫柔的雙眼一直緊盯著她，感受對方熱切視線，她緩緩抬頭回視他。
一股手腳顫抖的感覺爬遍她全身，她身體沒由來的感到燥熱、暈眩，臉頰除了羞紅還是羞紅。
多麼認真、專注的眼神啊!為何這樣看著她，教人好不自在，他到底想做什麼事情呢?她好想知道……
「你……想做什麼事?」
她終於好奇的開口問了，他就是在等她詢問自己。
謹暉勾起輕笑的嘴角，一下子把熱呼呼的大手，蓋住她白皙靈巧的小手。
被他深情眼眸望著，她只能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看著對方，等他告訴自己答案。
「我想跟你手牽手，一起在公園散步一整天。」
他說得很仔細，絕對沒有口齒不清，也不是胡說八道。
這樣話語好像是在求愛，沒錯!謹暉正是拐個彎在求愛。
被求愛的對象——芊姬，現在腦子則陷入一片混亂，拚命想著，自己是否在作夢?
第六章
偌大房間裡男女相視無言，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兩人僵在同一個動作上，謹暉大手仍舊覆蓋她的手。
先打破沉默的人還是謹暉，他咳了兩聲加重手掌的力道，眼神更熱烈望著芊姬的紅臉蛋。
「你……聽得懂我的意思吧?」
「我……我……那個……」
芊姬支支吾吾難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羞怯地用眼睛不時偷覷他的表情，還一直眨著雙眼。
「你不要都不講話，好或不好都給個答案。」
快人快語他只想要一個答案，不希望她都不說話。
「我……你要我怎麼回答……」
太突然了!這種深奧的問題，她想都沒想過，一畢業自己就專心的想當個好護士。
雖然曾經想過戀愛，但卻認為緣分來了、自然就會經歷，從不強求。
所以她不知道戀愛的感覺，沒想到被人告白，會是那麼天旋地轉，而且對方還是自己景仰的男人。
「只要說願不願意，跟我一起手牽手散步就行啦!」
他倒說得輕鬆，這種事情無論如何回答，感覺都非常困難，男女對愛的表現方式果然大不同。
「我覺得很難回答，你讓我想一想，好嗎?」
她其實很想要跟他手牽手散步，但這樣就表示兩人要交往嗎?
如果是，她並不排斥，她喜歡跟他在一起，願意無條件為他做任何事，無論發生什麼事自己都會支持他。
假使這就是愛，她願意跟他交往，永遠手牽手到任何地方。
只是……兩個人的身份有些懸殊，而且，她看得出來，他的母親似乎不太喜歡自己，她不免有些猶豫……
「那你什麼時候要回答我?」
她說要再想一想，可讓他著急了，他心想，她到底在猶豫什麼呢?
他以為她總是不辭辛苦照顧自己，比家人、朋友對待自己，體貼，溫柔的在自己背後關心他、支持他。
這樣不足以說明她愛自己嗎?而且他也深深被打動、愛上了她，為什麼她不肯點頭答應呢?
經歷車禍後的行動不便，肯在他身旁的人除了父母，唯一就只有她了!她在自己心中很重要，她是他的!
她一定要留在他的身旁才行!不管她答不答應!
謹暉蹙眉，在波灣洶湧的心中暗自下了決定。
「再說吧……我先回房睡了!」
她很想答應他，不過自己還是要再想想，跟他在一起不是說句好，就可以在一起的，至少她覺得他的家庭背景，就讓她十足的頭大，畢竟兩人身份懸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