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黎馨
紅紅眼見接近她的計劃受阻,急忙向總管跪下道:「總管大人,求您行行好,奴婢家有年老雙親,全靠我一人賺錢供養,若這回依親不成,我爹娘恐怕……」說到後來聲淚俱下,教人聞之不忍。
「這……好吧,你就暫時待在莊裡。」總管看她哭得可憐,又聽她言語間表露的孝順,一時感動,答應了她。「這件事,我會稟告少爺,如果少爺沒有意見,相信就沒人敢說什麼了。」
「謝謝總管大人,您的大恩大德,小紅水生難忘。」她朝總管磕了個響頭。
「你叫小紅?」
「爹娘都是這麼叫奴婢的。」紅紅總算收起眼淚,訥訥地回答。
「從現在起,你住在下人房,負責清掃後園,有什麼事可以問靈兒。」
「是,奴婢先告退了。」她終於能留在莊裡,離她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拉著聶靈兒退出房,紅紅對她叮囑道:「靈兒,少爺那邊,要麻煩你幫我美言幾句了。」
「嗯,我會的,你放心。」
這天,過了晚膳時間,裴震天還沒回房,趁小風送來晚膳時,聶靈兒才從他口中得知,少爺今晚恐怕不回房休息了。
她怔仲了會,當她想再問小風,少爺為什麼不回來,他卻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一個人待在偌大的廳裡,她覺得今晚的東樓,顯得特別淒清。
之前住在下人房,還有同房的丫環可以聊天,自從搬來這,她真有些不習慣,獨自特在這空曠的大屋裡。
坐在圓桌前,聶靈兒想著紅紅托她的事,等待裴震天回來,等著等著,眼皮不覺沉了起來。
當裴震天跨進屋內,看到的就是趴睡在桌上的聶靈兒。
見她睡得香,他愛憐的撫著她的頰,更深露重,裴震天怕她著涼,抱起她走向床鋪。
「少爺?」半夢半醒間,聶靈兒覺得身旁傳來溫暖,一睜眼,朦朧中看見熟悉的俊顏。「您回來了……」含糊的語氣充滿睡意。
將她輕放在床上,裴震天替她拉上絲被。「累了就睡吧,往後我晚回來,你就別等了。」
他沒忘記要帶她回聶家的承諾,原本等江水一退,他就該起程的。
尤其得到爹娘要來南方的消息,姑且不論他們所為何來,若是讓他們發現,他無緣無故帶了個丫環在身邊,肯定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這幾天總管將半年來,屬於裴家產業的賬本交給他批示,等賬目核對完畢,他也算了結一樁心事,能安心上路。
他在賬房裡對著賬,但心裡像懸著什麼,總是不能定下心。
「可是……」昏沉中想起受人之托,聶靈兒想向他要求,讓紅紅留下來。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也是一樣的,睡吧。」
不知何時起,見她嬌憨的容顏,總讓裴震天心中泛起想保護她的慾望,那種感覺,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
「我有事要和您說……」她伸手捉住他的前襟。
「不想睡嗎?那我們可以繼續前夜的事。」他揚起邪佞的笑,一邊觀察她臉上的表情。
「不……不是。」被他挑逗的言辭完全驚醒,但她仍閉上雙眼,怕見著那一雙炯亮的眸子,教她又要亂了心跳。
「那就睡吧。」寵溺的捏了下她的嫩頰,他不想看見她帶著疲憊的神色。
在她身邊,他漂泊慣了的心,首次有種安定的感覺。
他是怎麼了?竟然會為了看不見她,感到心浮氣躁?
接下來幾天,紅紅一方面以勤奮認真的表現,博得莊裡所有人的喜愛,一方面處心積慮想探出聶靈兒的底細,打算一舉將她趕離裴震天身邊。
然而無論她怎麼打聽,莊裡沒人知道聶靈兒的過去,只知道她是裴震天親自帶回來的丫環。
既然在其他人那裡問不出什麼,她只好從聶靈兒這邊下手。
她趁灶房的大娘不注意,暗中偷了一小瓶烈酒,看聶靈兒什麼都不懂的樣子,肯定沒喝過酒,應該很容易就能灌醉,等她醉了,自然能套出她的秘密。
紅紅又想到,若明著要聶靈兒喝酒,恐怕會被她拒絕,於是做了盅補品,將半瓶烈酒摻在裡頭。
天真單純的聶靈兒,沒提防紅紅的用心,喝下她帶來的補品,只覺得那湯汁有些辛辣,才喝了兩口,她便覺得腹裡有股熱氣氳上腦子,眼前開始模糊,口齒也不靈活起來。
「紅紅……你有姐妹嗎……怎麼我眼前……有三個你……呢……」
沒想到她這麼不勝酒力,才喝兩口湯,就雙頰酡紅,滿口醉語的,紅紅移開她面前的「補品」,決定把握機會,免得待會她醉昏過去,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先別說這個,倒是你,你的家人呢?我好像都沒聽你提起過。」
「爹……娘……靈兒……好想您們……呃」
「你爹娘?他們現在人呢?怎麼會讓你來做丫環?」
「他們……過世了……」
見她小臉一皺,水汪汪的大眼,隨時要泛出淚光,紅紅趕緊換了個問題。
「別難過,我不問就是了,對了,你之前住哪?是怎麼遇見少爺的?」
「少爺……」提起裴震天,聶靈兒的臉紅得更厲害。「少爺……來我家……」
「接下來呢?少爺到你家做什麼?」
「少爺……跌下馬……受傷……」
「你是說,少爺到你家之後,落馬受了傷?」聽人說裴震天文武雙全,他會落馬?這真是奇聞。
「……人家說我克父……克母……可是……我真的沒有……」話說到一半,聶靈兒的雙眼合上,頭一偏,軟軟睡倒在桌上。
「靈兒,你醒醒啊,我還沒問完哪。」聽見聶靈兒剛說的話,她搖著聶靈兒的身子,想再問清楚她口中說的「克父、克母」,到底是什麼。
「……我不是……帶克……人……」她口中逸出幾個字後,再也沒了聲音。
看她醉得不省人事,紅紅露出微笑,心想著:知道了她命中帶克,這下子,還怕找不到方法,將這丫頭給攆走嗎?
臨走前,她沒忘了收走那盅「補品」,至於子靈兒,等她睡醒,怕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洩露了這個天大的秘密呢。紅紅沒發現,在她身後,有另一雙眼睛,盯著她離去的背影。
數天後。
在茅房外,排了長長一隊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痛苦表情。
「真是見鬼了,好好的怎麼會大夥一塊鬧起肚子?」
「是啊,真邪門,平時我還從沒拉得這麼順過哪。」
「廚娘呢,她不會也在這吧?」說話的人東張西望,想看看掌管全莊吃食的廚娘,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
「在這兒哪,大伙吃同一鍋米,怎麼可能不同甘共苦?」胖廚娘排在隊伍中,對前頭大呼小叫的人喊道。
「大嬸,你是不是加了什麼料?怎麼大家吃了你做的東西,猛往茅房跑?」
「真是這樣的話,我何必害人又害己?」胖廚娘臉部扭曲,語氣委屈。
「說得也是,不聊了,輪到我啦。唉。」長歎口氣,他認命的到茅房報到。
總管看著受腹痛之苦的眾人,邊輕撫仍有些疼痛的腹部,他年事已高,吃的不多,所以腹瀉的症狀也較輕微。
幸好昨晚少爺應當地縣官之邀,沒在莊裡進食,否則今天也得和大家一樣,勤跑茅房,什麼事都別做了。
「總管,派人去請大夫了沒?」問話的是裴震天,莊裡發生這種事,他這個當主子的,自然無法置之不理。「這件事一定得查個水落石出。」
「老奴已派小風去請大夫了。」
總管心裡想:小風這小子,不知是不是平時亂七八糟的東西吃多了,全莊上下就只有他,和大家吃了一樣的東西,卻還是活蹦亂跳,一副精力過剩的模樣。
隨小風回天水莊的大夫,在看過眾人的情況後,開了服止瀉的藥,交給一旁情況較輕的下人,要他待會上藥鋪抓藥。
之後他和總管、小風一同走向內廳,向裴震天報告著診斷結果。
「裝公子,貴府中人的症狀,像是有人放了巴豆之類的東西在食物理,目前雖然沒有物證,但老夫開了些止瀉清熱的藥,應該能暫時壓下此症。」
裴震天謝過大夫,並派人送他回醫館後,三人繼續在內廳談話。
「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小風眼中有著不解。
「小風,大夫的診斷結果,先別說出去。」裴震天吩咐著。「如果這件事不是意外,莊裡肯定還會再發生事情。」
接著他又對總管問道:「最近有任何不尋常的事發生嗎?」
「是。」總管將近來所見所聞-一報告著。
站在廊下,紅紅看著大伙叫苦連天,心情異常愉快。
為了逼真起見,她自己也吃了些含巴豆的食物,跟著跑了幾回茅廁。
不過,她沒忘記營造聶靈兒是禍首的假象,所以特地送了乾淨的食物給她。
「小紅,你在這做什麼?」問話的是莊裡的僕役之一。
「沒、沒有……」她心虛的換上痛苦難忍的表情。「我肚子痛,可是茅房人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