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文 / 黎小沛
「我也不知該怎麼開口,要自己承認自己愛上一個人已經七年了,卻渾然不自知,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緊張的抓了抓早已凌亂不堪的頭髮,因為他一路上已經不知做過了多少次這樣的動作,「知道我為什麼一再的放縱自己,讓自己在一個又一個的女人中穿梭嗎?因為我害怕!」他以艱澀的口吻坦誠著,「害怕付出感情後會受到傷害,更害怕失去對方後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因為我太常見識到它的威力。它可以把一個堂堂的大男人,折磨成一個什麼都不是的懦夫。那告誡了我,使我不敢沾惹上。誰知在七年前一倜野丫頭早已經打破了這個堅持的原則。
「她雖然常常與我對立,雖然常把我激得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但另一方面我又恨不得能將她擁在懷中,只想愛她——像這樣予盾的情緒,一直毫不容情的折磨著我,同時也嚇壞了我,於是我所能做的只是逃避,逃避它的迫害。
「我一再告訴自己,我只是把她當個小妹妹,明知道這有多自欺欺人,但我還是試圖讓自己相信,我真的只把她當個小妹妹,結果我只是讓自己更加痛苦,也使對方痛苦。
「直到夙麒痛揍了我一頓,我才恍然大悟什麼對我才是最重要的。以往所受的痛苦、折磨根本微不足道,假如我真的笨到眼看著你嫁給別的男人,那才是真正的萬劫不復。雁嵐,」他上前抓住她的肩膀,眼眸裡有足夠說服修女脫下聖袍跟隨他的柔情,「我愛你!」
雁嵐想教自己相信,想教自己不顧一切投入他的懷裡。但心底警告的聲音太大了,他會這麼做,只是因為夙麒威脅了他。
她強眨回刺跟的淚水,揮開他的手,「董育梧,收回你的同情!我說過我不會因為遭受你的拒絕便尋死。世界上多的是男人,我不需要你來憐憫我!你以為我會感動得痛哭流涕?以為我會希罕這種施捨的愛嗎?你太瞧不起人了!你放心,我不會賴著你一輩子的,我會回到美國,找個好男人結婚生子——」
「我不准!聽到沒!我不准!」他吼道。
他慌了,望著雁嵐眼中的黯然,他真的慌了!
他該怎麼做才能說服她呢?假使他真的讓她走出他的生命、讓她投向別的男人,那不啻是——毀滅!更等於宣判了他的死刑!
他只想到唯一的方法,不顧她的反抗,蠻橫的堵上她的唇。
毫不理會朝他肩膀落下的細碎拳頭,他緊緊的擁住她,緊到容不下一絲懷疑。
他用他的吻企圖說服她相信一件事——他愛她,而且這份感情已經長達七年之久,他更打算不計一切讓她相信。他強壯的臂膀不容置疑的箍住她。要她相信——她是他等候了大半生的愛人。
他強狠的吻搜索而付出,他恨不得能藉舌尖將深刻的愛意傳達給他。
漸漸的,雁嵐融化了,也感受到了育梧強烈的愛。她拋開一切顧忌回應了他,他們的糾纏難分難捨……育梧的唇離開了她,滑下她的頸項,漸漸的往下移……用他的吻企圖喚醒她的熱情。
雁嵐只想沉醉在這一刻,她讓他解開她襯衫的釗子,這一刻雁嵐只想跟隨他到天涯海角……當一陣冷空氣吹入她胸前時,澆熄了她的熱情,這才猛然清醒,「不,育梧。」她推開他。
他也及時恢復了理智,低吟一聲,「看到你對我的影響了沒,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她推離他,在他眼底瞧見了慾望與——疼惜。
「我愛你,遠超過我所願意承認的。否則當我得知你發生車禍的那一剎間,我也不
會整個人像遺落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一般,茫然不知所措。」
「然而你所表現出來的卻不是這麼一回事,你從未來探望我,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渴望見到你。你以為是什麼支持著我進入手術房?就只因為你一聲『小野貓』!你太可恨了,那幾乎令我心碎!」她控訴著。
他再也不想掩飾,以深情款款的目光凝視她,「克制自己不去看你,是我這輩子做過第二困難的事,我用工作與酒精來麻痺自己、阻止自己想起你躺在血泊中的模樣,萬一沒有人發現你,萬一你--這些殘酷的想法毫不客氣的啃噬著我。」
「為什麼?為什麼不早一點承認呢?」雁嵐這才敢教自己稍微希冀這個可能。
「跟我想問自己的問題一樣。感謝你有個愛管閒事的老哥,我想是當夙麒告訴我,你將回到美國定居,並且永遠不回台灣的消息嚇壞了我,頓時就像被挖空了一切思緒、不再完整,才讓我深深的明瞭到你對我有多重要!」
看來,她老哥的確幫了她一倜大忙!
「我很想教自己相信——」
他沒讓她說下去,又吻得她意亂情迷……
「還懷疑我對你的愛嗎?」雁嵐赫紅臉,育梧見狀不禁又調侃道,「看來這方法還真有效!往後只要你再懷疑我對你的愛,我就會用這個方法,吻得你——」他沒有把甜蜜的威脅說完,留給她去想像。雁嵐終於回到他的懷裡。
「那你還愛我嗎?在我如此傷害你之後。」他的聲音中有絲懼意。
她透過淚水看入他的眼睛,「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沒有什麼能改變我對你的愛,不論過去、現在或者將來,它會一直存在我心最深處。」
育梧顫著聲,激動的,「小野貓,永遠不要停止對我的愛,即使在我並不值得你愛時,答應我!」
「不,我永遠不會停止對你的愛,即使我想停,我的心也不肯答應,否則我便不會想離開這裡。因為這裡有你,有你就有傷心。」
「不再是了,」育梧保證著,「不再了,從今以後你只會感受到我的愛。」
他們貪婪的依偎在彼此的懷裡。
雁嵐猛然想到,「你剛說克制不來看我是你做過第二困難的事,那什麼是最困難的?」
她好奇極了。
「小野貓,如果你再以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很難保證我會繼續保持我的紳士風度。」
雁嵐決定不被他的話惹紅臉,「你在迴避問題!」
果真,育梧閃躲她的目光。
「是什麼?」
「好吧,反正我所有秘密你全知道了,不差這一個,我招了,我這一生中最困難的是克制自己——不去愛上一個十八歲的野丫頭。」
雁嵐唇邊綻放出羞澀的笑容。一個小時前,這個男人帶給她的痛不欲生的折磨,讓她恨不得殺了他;此時,這個男人卻讓她感受到她是這世上最快樂的女人。
「我真想不到我竟然會愛你這麼久,七年!天啊,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是一個這麼有耐性的人。」她不免自嘲道。
育梧寵溺的往她鼻尖一吻,「不,小野貓,你錯了,我們的愛不會只有七年,它會很長、很長,超過你所能想像的。」
他又俯身吻她,自己卻在這時大叫一聲。
「怎麼了?」雁嵐焦急的詢問。
育梧摸著臉頰上的青腫,「夙麒這一拳打得可真毫不留情。」
「活該,誰教你欺負他最疼愛的妹妹。」
雁嵐起身自冰箱取出卡鎮袋,細心的為他敷上。
他斜睨她,「不過,這一拳卻值得!雁嵐,嫁給我!」
雁嵐被這句話震得跳離了他,「育梧,這太突然了,難道你從不認真考慮嗎?婚姻是終身大事,兒戲不得的。」
「兒戲?我再認真不過,我非常肯定你是我等候許久的妻子。」他的神色是再確定不過。
「可是——」雁嵐不是不想答應,她當然也渴望與育梧共偕白首,但這一切真的太突然,讓她措手不及,她都還沒消化他對她的愛,這會兒就要她嫁給他。
育梧看出了她的猶豫,「你還不能肯定我是不是那位你所等待的人,是不是?」
「不是的,育梧,」她急切的說明。「只是結婚是一輩子的事。」
「那個說做就做、從不顧後果的小丫頭到哪去了?或者是我根本不值得你拋開一切!」
「不是的!」她該怎麼解釋,就是因為他對她太重要了,勝過這世上的一切,所以有生以來,她第一次如此謹慎。
「別再解釋了,對不起我這麼逼你,只是我太急著想擁有你。完完全全的擁有你,一分鐘也不願再浪費。」
雁嵐抱住他,「我愛你,育梧。請你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這不是小女孩的迷惑。我受不了失去你,但是請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她央求著。
望著她眼中的痛苦,他發現他依然拒絕不了她的任何要求,縱使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吶喊著佔有她。
他還是頷首,答應給她一段時間來適應他們的新關係。只是育梧不曉得他能不能捱得過她嗆著淚奔向他敞開的雙臂,斥罵著,「你這瘋狂的傢伙!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我咳怎麼辦?」
育梧心疼的拭去它的淚珠,「如果你不想我再做出更瘋狂的舉動,那就請你趕快結束我的痛苦吧?雁嵐,我在等待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