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黎小沛
喔!天啊,悅琳不禁暗自呻吟,為什麼她總是會把事情弄得一團亂呢?像現在,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早該看出柳皓晨對她的感情,現在最要緊的是她該如何說服柳皓晨,該如何斬斷柳皓晨對它的迷戀,協助他認清事實。
「皓晨,」她考慮著措詞,「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對於你的告白,說真的我的確有些受寵若驚,可是,皓晨,請你冷靜地想一想,我們對彼此根本一無所知,家庭背景、生活習慣……你怎麼能如此肯定?」她雙手一攤,微晃頭。
「不管你怎麼說,反正我對你的心意是絕不會改變的,時間會證明一切。」皓晨以前所未有的堅決口吻道。
悅琳真的頭大了!她莫可奈何的想甩開柳皓晨的手。
就在兩人拉扯之際,誰也未曾留意到裴宅二樓陽台上一雙犀利、閃爍怒光的眼眸,把這一幕清清楚楚地納入眼底,那人詛咒一聲後便返身回屋內。
最後,悅琳好不容易才勸阻了皓晨,答應暫時不再提起此事。皓晨在離去之前俯身在她額頭印上一吻,才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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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琳望著他的事駛離,頓時感到輕鬆了不少,隨即又緊張的觀望周圍,明瞭四下無人才吁了口氣,否則破人撞見,那又得費上好半天的唇舌。
之後,悅琳匆匆整理儀容,掏出鑰匙,逕自走回臥室。
她將背包往床上一丟,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坐下,一面動手梳理方才被柳皓晨猛烈搖晃而散落的頭髮;一面思索著柳皓晨怪異的行為,以及他又是自何處得知她的住址?
以往和柳皓晨的通信,向來是以出版社為通訊地址。他沒道理會知道這裡的,莫非是出版社不慎將她的地址洩漏了出去……她依然百思不解,她的世界怎麼含在突然之間變得一團亂呢?
悅琳對著鏡中的自己長歎了口氣,往後,她會盡量避開柳皓晨。或許也正如她所說,過了這段時間後,這位大男孩便會認清真相,唯今之計便是避不見面。嗯,也只有如此才能徹底了斷皓晨對她的迷戀。
她蹙眉瞪著鏡中狼狽的模樣,鬆開髮夾,梳理散亂的頭髮。這時,裴景韓的身影出現在鏡子裡。
兩人的目光在鏡中交會。
悅琳展露出愉悅的笑容起身,有些歉意,「景韓,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沒有聽到……蕙姨怎沒叫我呢?」
自他們結婚以來,悅琳總會記得在樓下迎接他下班,並聆聽他在學校裡所發生的事與趣聞。
有時景韓會在收到一些較大膽的女學生告白而感到困擾時,他會苦著臉要妻子為他解決這樣的難題。偶爾,她會因瞧見他不知所措的懊惱模樣,乘機調侃他一番,之後才故伸大方的為他尋找解決之道。
景韓便是如此不解風情。在他的學術領域裡,即使遇到再棘手的問題,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他會運用他果斷、冷靜的思考,做出超智慧的表現;然而一碰到感情方面的問題,悅琳心想它的智商可能只有十幾歲小伙子的程度。
他從不是個善於表達自己情感的人,不過悅琳能夠自他凝視的眼神中,瞧出他對她的愛、他的忠貞。
在他們之間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的,他們一同分享彼此的心靈世界與思維。
「我回來時蕙姨說你出去了。」他慢條斯理的說。
「噢,」悅琳突然不敢正視他,怕自己的眼睛會在景韓的注視下洩漏出什麼。她轉身假裝整理梳妝含上的瓶瓶罐罐,「跟一個大學時的同學去逛街。」
她不是故意要對景韓有所隱瞞,只因為對景韓提起柳皓晨,他便會得知原來她仍瞞著他繼續從事寫作。景韓並不是反對她從事她最喜愛的寫作,只是礙於他的社會地位,悅琳也曾答應過他暫時停筆。所以,此時她不得不撒個小謊來搪塞景韓。
悅琳暗自決定地會盡快解決這件事,她背過去的身子,並沒有瞧見景韓受傷及懷疑的眼「我認識嗎?」
悅琳扭過頭來迎視他,她聽出了景韓語氣中的不對勁,莫非他看見了皓晨送她回家?……不,鎮靜點,你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不,你不認識,我們也是好久沒聯絡了。」
景韓心一揪,臉上的神情更是一下子冷峻許多。她說謊,他不明白悅琳為什麼要對他撒謊,刻意隱瞞那人的存在。假使悅琳能夠坦蕩蕩的對他談起——就像他對她談及在學校裡所收到女學生的仰慕信一般,對她坦誠、毫不隱瞞,他心中疑慮自可免除。
除非,這個人對她的意義遠超過……不,他不願這麼想!
或許悅琳這樣子有她的道理在,景韓若有所思望了她好一會後,才再度開口。
「玩得還愉快嗎?」
他順手脫下西裝外套,悅琳上前接住它,對他的問話聳個肩。
「逛街嘛,還不是逛得腳酸,而荷包也差不多了。」
悅琳打開衣櫥把西裝外套掛好。突然一雙健碩的手臂自她的背後圈住她的腰,在她的臉頰親膩地親吻著。
悅琳對他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有些詫異與納悶,思忖著景韓是不是有何心事?
雖然平常景韓一下班,看見她總會與她卿卿我我一番。在她的臉頰上佈滿他的吻。但像此刻幾近粗魯、有些失去控制的情形卻是前所未有。不過她並未反抗,任由丈夫在她的身子四處施布熱情的魅力……她轉過身面對他,雙手自然的圈住他的頸項,回應他的吻……他擁得她好緊好緊,彷彿生怕她會在突然之間便自他指尖流逝般……毫無警示的,景韓一把推離她,粗噯道,「對不起,我失控了。」
不等悅琳再做任何表示,他憤然的旋身而去,房門在他身後「砰」的一聲猛地被合上。
悅琳跌坐在床上,久久無法自這股震撼中恢復。她回想他的態度,他在彈指間好似對她充滿了厭惡般,彷彿她是一倜他深惡痛絕的人,恨不得馬上離開她。
這究竟是怎麼了?昨天之前她還有個十分美滿的生活,今天卻諸事不順,她都快應付不了這麼巨大的變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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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嵐呆立在這間充斥著屬於董育拍特殊男性氣味的房間,一點也不好受,怎麼都覺得不自在。
並不是房間太亂,相反的,它被整理得有條不紊、井然有序。只是這兒有太多屬於個人隱私的物品,這也是她最不願意、最想極力避免的。她可是巴不得能離所有標示著「董育梧」這三個字的東面遠遠的。
憶及此,雁嵐不覺噗哧一笑。她與董育梧何以一見面總是如此水火不容呢?而這又是自何時開始的呢?或許該說這場戰爭從他們第一次見面使展開了吧!
而且,從未歇過戰!
雁嵐瞄了瞄還算寬敞的長沙發,打算借用它來度過今夜。她進了他的臥室想找張毯子,翻箱倒櫃之後,終於找到她所要的。
忽然自櫃子內飄落的一條方巾,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俯身將它抬起,眼角瞥見躲在櫥櫃角落的項煉。雁嵐萬分納悶的將它拿出,置於掌心上。
他為什麼還保留著這兩樣東西呢?
她早都忘了她曾擁有過這兩樣代表她離經叛道歲月的東面。她猶記得那是高一放寒假時,她從美國回來,還處於對夙麒的憤怒中,企圖用奇裝異服、怪誕乖張的行為來令他不好過。
頓時,雁嵐陷入了與育梧第一次見面時火爆場面的記憶。也就是自那時候開始,開啟了她與他之間漫無止境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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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嵐百般無聊的坐在沙發上玩弄著電視遙控器,視野放在跳動的螢光幕上。
真氣人,今天晚上她竟邀不到一個人陪她徹夜瘋狂。不是推說功課忙,就是說得去補習班,就是連亞翎也沒空陪她。
她真的快悶瘋了,她從不是一個可以靜下來的人,她永遠充滿活力,彷彿有用之不盡的精力;另一方面是她不想待在家裡見到他老哥,更以此來抗議他半年前狠心將她送往美國。
雁嵐將自己打扮得不得不教人咋舌,就是連在美國那麼前衛的國家裡都說不定會招來側目,更遑論在保守的台灣了。
可是夙麒只丟下一句毫不俱威脅的命令,「雁嵐,這樣不適合你,換掉它。」
愈是如此,她倔強的手性更是狂妄。她依然我行我素,而且更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當雁嵐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時,還以為是她老哥良心發現又返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