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黎斐
「他們憑什麼這麼決定?你給我搞清楚,這裡是我家,不是你們誰愛來就來、要走就走的度假別墅!」他的暴跳如雷和詩童的沉著形成強烈的對比。
「你別對我發脾氣,我只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如果你真要找個人出氣的話,你不打通電話去公司問問他們?」她聲音輕柔地說。
聶子揚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副「你不說我也知道」的表情,一手拿起電話撥到公司興師問罪。
「給我接高三郎!」
「好久不見,子揚老弟,哈、哈……」高三郎在電話那頭乾笑了幾聲。
「少在那裡打哈哈,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的聲音毫不保留地表現出他此刻燃燒得正旺盛的怒火。
「喔!這麼說來我們家詩童已經到了嘍?」
「你、到、底、說、是、不、說?』他咬牙切齒地瞪著電話筒。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呀?我說子揚老弟啊,你應該沒有忘記你十月份有本新書要上架的事吧?」他在座位上蹺著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抖動雙腳。
「你別故意扯遠,這兩件事一點關係也沒!」
「怎麼會沒關係呢?你看看,十月就要出書了,可是到昨天為止你卻連半個字也沒交過來,你說我們怎能不急?」他無奈地解釋,順道摳摳發養的鼻孔。
「稿子的事我自有分寸,總而言之,你先叫這個女人滾回去再說!」他毫不妥協的低吼。
「這我得跟你說聲抱歉了,因為這件事不是我能夠決定的。」就算我能決定,我也不會放棄這個整死你的機會,高三郎竊笑著。
「不是你,又是誰?」累積的怒氣已經在爆炸的邊緣。
「張社長。」他輕鬆地回答,反正死的是別人,他一點壓力也沒有。
「又是張老頭!他人呢?」早知道是他,又何必拉拉雜雜的跟這個高三郎扯一大堆,真是浪費時間!
「他啊?目前應該在飛往加勒比海某小島的路途上吧!」
「你們——」聶於揚氣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別氣別氣,我們派詩童去並不是要干擾你墜落……不、不——是平靜的生活,我們只不過是希望她能幫你分憂解勞,讓你能有更多的時間寫稿,如此而已啊!」他說得客氣,不過心裡卻暗咒:我就是知道你最討厭不認識的人在你家出出入入的,看我怎麼整死你!
「你給我等著!看這筆帳以後該怎麼算!」說完馬上就「喀嚓」一聲掛了電話。
詩童早已經從聶子揚風雨欲來的眼神當中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可是她還是硬著頭皮開口。
「沒有錯吧?」她態度謙卑,不想成為他發洩怒火的對象。
聶子揚瞇著眼睛,濃眉深鎖。
「我警告你,識相的話最好寓我越遠越好!」他抱起羅密歐走進書房,藉著用力甩門發洩挫敗的怒氣。
詩童瞪著關上的門發呆,果然,幻想的破滅是成長的開始!
明明今天早上還哈他哈得要死,不僅如此,還為了他違背了父親要她回去相親的指令;可是才一見面,話還沒講到半句,就立刻發現他骨子裡竟然滿是卑劣、下流的因子,她當下直是恨不得能立刻轉身離開算了。
可是父親從小就教導她們,一旦受人之長就得忠人之事,所以,儘管她怎麼不願意也還是留下來了。
她嘴角揚起一絲慘笑。原來從前所自以為是的優點,那些桀驚不馴的特質,什麼有傲氣、有個性、有思想……都是需要隔著一段距離來欣賞,才會有朦朧的美感;像這樣赤裸裸的直接觸,還真是會被傷得莫名奇妙、不知所措。
一想到自己在出版社忍辱負重了快一年,為的全是這樣差勁的一個人,她就忍不住為自己叫屈。
算了、算了!這又何嘗不好?至少認清這後就不會再將熱情白白地浪費在他的身上,到時候也可以安心地將工作辭掉,聽爸媽的回鄉下找個人嫁了。
再者,她心裡也有一個小小的渴望——她希望利用這個機會向上級證明她白詩童的工作能力;她要讓他們所有的人知道,像她白詩童這麼有才幹的人,竟然被埋沒在跑腿的工作當中,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殘害國家幼苗嘛!
這間公寓約有四、五十坪大,裡面的室內設計是采日式風格,除了客廳及廚房外,又以日式拉門分隔三間房間及一間浴室。還有一處寬敞的露天陽台,但是有好幾盆花草枯萎的枯萎、凋謝的凋謝,讓向來喜歡種些花花草草的詩童覺得十分可惜。
這麼大的房子住起來是舒服,不過打掃起來肯定不太容易。
想到這兒,她立刻挽起袖子,開始整理四周,畢竟一個良好、舒適的工作環境可以激發他寫作時的心情。
對於一個養了寵物的大男人,你對他的期望有多高?
除了到處都是散落滿地地的報章雜誌、吃了一半的零食、早已經滿出來的垃圾袋不說,還有羅密歐吃剩的西瓜跟其他水果,難怪到現在連一個字也還孵不出來。
幸好她的手還稱得上靈巧、動作也夠快,沒三兩下的功夫,每樣東西都乖乖地安放在它們應該在的位置,一點也沒亂來。
眼看時間不早了,詩童檢查了一下他的冰箱,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來煮的,但是裡面除了半近一打的啤酒以及爛掉了的水果外,連一樣能吃的東西也沒有。
不行!有充足的食物才能帶來良好的體力,有良好的體力才能讓聶子揚有精神工作。廢話不多說,她拿起包包跟放在桌上的一大串鑰匙,隨即奪門而出,替他覓食。
***
「叩叩!」
安靜無聲……
「叩叩叩!」詩童再敲一次。
還是靜悄悄的……
「喂!吃飯了!」她隔著木製拉門拉開嗓門大聲說。
依然沒有回應……
他會不會趁我出去的時候開溜了?她擔心的想。不管了!先看看他到底在不在裡面再說。
打定主意,她悄悄推開和式的拉門,卻發現他人不但還在,而且正聚精會神的盯著電視螢幕打電動。
她沒有多加思考就衝過去將電視機關上。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快把電視打開!」他氣得七竅冒煙,差點克制不住地拿起遙控器向她砸過去。
詩童無視於他陰鷙的眼神及危險的姿態,執意的站在是電視面前,一副慷慨赴義的模樣。
「現在不是玩樂的時候,快出去把飯吃了,吃完就馬上回去工作。」她居高臨下的望著坐在榻榻米上的聶子揚,樣子好不威風。
子揚瞪著她的樣子彷彿她頭上突然進出一雙角似的,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一定是瘋了,否則怎麼敢對他聶子揚下達命令?
他的嘴角浮現一絲冷冽的微笑。
「你似乎還搞不清楚狀況,這裡是我家,不請自來的也是你;你不安分地離我遠一點就算了,竟然還反客為主的命令起我來?真不知道你是向誰借的膽子?」他皮笑肉不笑的鬼臉讓人看了真想痛扁一頓。
詩童毫不示弱的挺直背脊,也學起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我想,真正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你吧?我是不請自來沒錯,不過如果有人按時交稿,還需要我在這裡『打擾』嗎?」她毫不客氣地痛批他一頓,順便發洩一下今早受到的窩囊氣。
好個伶牙俐齒的女人,子揚心裡氣得癢癢的。
忽然,他的嘴角陰森的勾起。
「你這個不要命的小姐,難道一點也不擔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有什麼嚴重的後果嗎?」
他忽地站了起來,朝她一步步逼近。
他的逼近讓她一步步倒退。
「你……你想幹麼?」她兩手護胸,表現出不惜一搏的決心。
「這裡的隔音設備超好,即使你喊到死也沒人聽得見,這你知道嗎?」他的口氣琿度溫柔,冰冷的眼神卻教人不寒而慄。
她硬生生的吞了一大口的口水。「你……你別亂來!」
他發出低沉的笑聲。
「亂來?你都對我『亂來』了,我為什麼也不能對你『亂來』?你不會覺得這樣很不公平嗎?」
「我……我只奉命行事而已!」
「奉命行事?那麼我也是奉命行事嘍?你知道,男人的身體跟腦袋通常是分開的,當我的身體想找個女人解決生理需求時,我的腦袋是否也要奉命行事?」她嚇得慘白了原本粉嫩的一張小臉,讓他看了好不爽。死三八,剛剛還要那麼凶,現在凶不起來了吧?
他在說啥?生理需求?他不會是真的想硬幹吧?
她逐步往後退,臉上堆滿了僵硬的笑容。「嘻嘻!咱們有……有話好說,別衝動、別沖——啊!」她倒退著走,不小心絆到門檻兒,整個身子往後倒,眼看著就要在他的面前跌個狗吃屎。
嗚嗚——我怎麼這麼歹命!
咦,怎麼過了那麼久還沒感覺到頭殼撞擊地面的痛楚?
「你再不起來我就要放手了,死三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