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冷軒
他無法想像,萬一再多來幾次,她的命還保得住嗎?在她被帶回應家大宅後,這種情形勢必會時時上演……愈是這麼想,他的心就愈興起一股想保護她的慾望,想將她永遠藏在他的羽翼下的決心也就更加堅定。
擰了一條濕毛巾,他擦拭著她汗濕與紅腫的臉頰。
應老太爺並沒有留情,她的粉頰不但紅腫不堪,唇角也破裂了,傷口令人怵目驚心。他忘情的俯低頭,輕輕的以舌舔過她的唇,嘗到鹹鹹的血的味道。
她的身上想必很痛,以致她睡得並不安穩,眉間似乎不曾舒坦過,她的脆弱模樣讓他的心為之動搖,他突然想永遠守住她,守住這個令人愛憐折服的小女子。
房內的分機響起,他接起電話,是樓下總機告知醫師到了。
他掛下電話後,輕柔的翻過她的身體,讓她趴躺著,將被子拉到她的腰間,遮去誘人的雙腿,才剛準備好,醫生便敲門了。
「又要麻煩你了,任醫師。」雷霆站在門邊迎接。
「說哪兒的話,我當你們雷家的家庭醫生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不過,今天為什麼這麼急著找我來?有急病的人嗎?」任醫師健壯如昔,身後跟了一位盡職的護士,抱著黑色的大醫藥箱。
「不瞞您說,是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他領著他們來到房間,毫不避諱在人前表露他的感情。
「哦!可憐的孩子,是誰狠心下這麼重的手?」任醫師忙著量測應有悔的體溫,檢視她的傷。
雷霆退在一旁!凝視著她的身子,理不清乍見到昏迷的她時,為何他的心有種莫名的緊繃,彷彿連呼吸都停頓了,心只想見到她再展歡顏。
許久後,任醫師站直身軀,「好了,我留下藥酒,一天擦兩次,能以按摩的方式推開瘀血是最好的,至於她精神所受到的刺激,應該休息幾天就好。」
「多謝你,任醫師,帳單請列在我私人名下,我會讓會計去跟你結算。」雷霆輕柔地替她蓋上被子,生怕她著涼,又怕她睡不安穩,順手調整了室內空調的溫度。
「這些小事不急,倒是你,我從沒見你這麼溫柔的對待一個女孩,她是你的什麼人?」任醫師打趣的道。
雷霆一愣,然後笑道:「任醫師為何如此好奇?」
瞧雷霆不想坦白的模樣,任醫師識相的說:「不問不問,你就當我沒說,不過,這裡的事!你應該不會讓家裡的人知道吧?需不需要我保密?」
「求之不得。」
任醫師得到答案後,才呵呵笑著離去。
雷霆送走他們後,便坐在床前凝視著應有悔,的確,他是該仔細深思他們之間的問題了。
第八章
雨滴叮叮咚咚的敲在玻璃上,順著落地長窗曲曲折折的滑落。
九月陰沉的天氣濕答答的惹人心煩,就像雷霆的心情般,看似沉穩無波,但一被人觸動,熾烈的情感便會綿綿長長地四散開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背叛了童秋人,讓應有悔的影子悄悄進駐?
剛開始,他只是要利用她,她長相美艷,身材近乎完美,他認為既然她愛他,那麼,就以他來交換她的合作;在逼走李泰生後,他依然能得到童秋人,而應有悔也可以得到滿足,畢竟他給了她身體上的享受。
後來,他沉淪在一次次盡興的歡愛中,卻刻意忽略她悲傷的心情,既然給不起她想要的愛,退一步想,盡可能的滿足她,也該夠了吧!識相的女人是不會貪得無厭的。
只是,出乎他立意料之外的是,應有悔不要名分,也從來不會給他找麻煩、令他困擾。他也知道,在那些纏綿的夜晚,她雖然痛恨自己沉迷於沒有愛情的肉體歡愉,但她總是一句話也不說,默默地獨自消化那些苦楚。
他像個駝鳥,一直在等她自動開口求去,如果她願意待在他身邊,他也不反對,畢竟,他對她不是全然沒有感情的,而且,若說責任,他是使她從小女孩變成女人的男人,他有責任要對她好。
是從什麼時候,他在乎她比在乎童秋人多了些?
雷霆仔細地回想,上流社會並不大,幾次應酬的場合,他都見過她的親生母親金郁娘。好幾次,他不禁懷疑,應有悔的骨子裡其實有抹深沉的悲哀與自憐,卻被她小心的隱藏著,而以強顏歡笑面對加諸在她身上所有的不圓滿,他不禁猜想,究竟是什麼樣的父母,才會養出像她這樣的子女。
當他在幾次應酬的場合中見到金郁娘後,他有點明白了。金郁娘生得很美,應有悔的好容貌無疑是承襲她的,但金郁娘的手腕與獨斷的個性,像極了多刺的玫瑰,一不小心就會刺傷身旁所有的人。
只是,應有悔像朵玫瑰,不過卻是朵含苞的玫瑰,她的刺還未長成,無法保護自己,所以遲遲無法綻放出自己的美麗。
金郁娘的強勢氣質,無形中壓制了應有悔的成長,在應家那種變態的環境下,應有悔若想自保,只有不斷地使自己變強,所以,她會同意他的荒謬提議,或許是因為她深信自己不會被任何事物打倒,也或許是她太愛他了,才讓自己亡目的陷在這樣的困境裡。
她已如他所願的住進來,將來他們之間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雷——」床上傳來應有悔的呻吟聲,她半睜開眼搜尋他的身影,依稀記得在她昏倒前看見他。
他立刻走到床畔,眼底透露著關切。「我在這裡。你還好嗎?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應有悔看見他,一顆心終於歸回原位了,她虛弱的想給他一抹笑,卻因扯動嘴角的傷口而令她皺起眉頭,「我睡了多久?這是哪裡?」
「你睡了—整天,在我看見你的時候,你便昏倒在雷氏大樓,還記得嗎?」他抱起她軟綿綿的身子,替她光裸的上半身穿上睡袍,並在她身後墊了個枕頭,讓她舒服的坐著,一氣呵成的動作,此刻做來像是非常自然。她卻羞紅了瞼頰,似乎每次都是這樣,在他面前褪盡衣衫。她靦腆一笑,「好險,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餓嗎?」他端來一碗粥,在床沿坐下,一口一口的餵她,「我隨便做的,味道還過得去,等你的傷好了,我再帶你去吃大餐。」
她怔怔的張開嘴,從她懂事以來,就沒讓人餵過了,他這麼體貼的動作,不禁令她的眼眶有些發熱,「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既然已經來了,為什麼不上樓?難道專屬電梯的密碼這麼難記?」看到她無助的模樣,讓他好心疼!他再也不想重溫那種心慌的感受。
「我在門口遭到冷眼,又記起你說我不能隨便在這楝樓裡亂晃,所以……。」她的眼神黯然,朝他眨著無辜、楚楚可憐的大眼,「我沒有告訴他們我是誰,一個字都沒說喔!」
他沉默了一下,陡地說道:「以後這個規定可以免了,你隨時都可以進出,我會交代下去。」
應有悔吞下最後一口粥,怔怔地、傻傻的,近乎發呆的瞧著他,「可以嗎?我們的事會被傳得很難聽的。」
「我不在乎。」他想都沒想的回答。
他的笑容讓她怔住了,被動的看著他脫去外衣,摟著她睡下,他甚至沒有和她做愛,或許是顧忌到她有傷吧!
沉重的眼皮終於撐不住了,她偎向他溫暖的懷裡,依稀明白這是他們頭一回睡在這張大床上,卻不摻雜任何肉慾激情。
休養了三天,身上的傷早已好了,雷霆卻霸道地不准她下床,反正她也無事可做,便盡情的窩在這間隱密的套房內,真的很像被金屋藏嬌的床上情婦。
應有悔沒有異議,有人照顧令她感動得幾乎涕淚縱橫,哪會拒絕這種送上門的好運,據雷霆說,老太爺真的氣到了,下令與她脫離關係,此刻,她真的是有家也歸不得了。
她始終不敢問出口,她能住在這裡一輩子嗎?高中都沒畢業,她拿什麼養活自己?至於這種關係,不知會在哪天結束,她還等著用那點僅剩的微薄自尊笑著跟他說再見呢!她又怎能開口問這個令他為難的問題呢?
她永遠也不可能做出會讓他討厭的事,就如同她從未想過背叛他一般。
「小姐,少爺剛剛打過電話,說有事回家一趟,今天會晚一點過來。」老婦人在臥房門口道。自從知道少爺對她的態度後,她就變得恭敬許多了。
「哦!下次你可以告訴他其實不回來也無所謂。」一個人的日子是很難挨的,但她總不能天天巴著他不放吧!她始終明白自己是什麼樣的「身份」。
「少爺肯定不會在這裡用餐,你晚餐想吃點什麼?」老婦人不予置評,也不會傻到轉述給少爺聽。
「隨便弄點東西就好了,我並不餓。」
老婦人不再打擾她,反正自己只是幫傭的,管她心裡怎麼想!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