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冷華
「姑娘,別哭啦!」小翠捧著一碗稀粥走過來,喚著:「已經兩天啦?!侯府裡的人看樣子是不會開門放你進去的了,姑娘,你再這個樣子下去,身體會受不了!來,這是我剛剛去街口買的粥,你快趁熱喝了吧?」
她是在風惜惜被趕出門後,也緊跟著被趕出門外的。
風惜惜失神地坐倒在地,「我不餓,你自己吃吧。」
「可是姑娘……」小翠還待再勸。
她卻什麼也聽不到了,一陣暈眩傳來,眼前霎時香天暗地。兩日來水米不進再加上憂心傷痛的後果,她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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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風惜惜發現自己是躺在侯府的大廳裡。
「你醒了?」
一個衰老而疲憊的聲音傳進耳中。她聽著那聲音竟有些像是裴老夫人,可是裴老夫人哪裡會這麼和藹的對她?
然而轉頭仔細一看,她不由得大吃一驚。那坐在她的身旁正無奈地望著她的,可不正是裴老夫人?
「老夫人,」她急忙想起身行禮,「求老夫人准許我見見逸清,讓我見見他!」
裴老夫人看著她久久不語,蒼老的面孔有著疲憊。
「你到底在堅持什麼呢?我不會讓清兒見你的,告訴我,你要怎麼樣的條件,才肯放過我的孫子?」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和逸清在一起。」
「如果是清兒他不要你了呢?」她試探地問。
「不可能!」風惜惜斬釘截鐵地道,「逸清他不會的,我相信他。」
「你可知道,清兒他如果繼續和你在一起的話,就是抗旨?那天的聖旨想必你也聽到了,違抗聖旨,可是要殺頭的!你是想害死清兒嗎?」裴老夫人尖銳地指控她。
聞言,風惜惜猶豫了。
「我知道,可是我們商量過了,一定會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她堅強地看著她,「再說,就算真的不能抗旨……我、我可以不計名分跟著他。」她的語聲漸漸轉為淒然,「求求你,老夫人,你讓我見見他可好?無論如何,我都不要離開他。」
裴老夫人怔怔地望著地,「真是的,我老婆子都快要被你給感動了……」
風惜惜一愣,不敢置信地望著她,眸光中透著一縷驚喜。
裴老夫人柔軟的語氣在一頓後,卻意外的又轉為強硬,「但是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風姑娘,聽我一句勸,你還是回去好好過日子吧,你們兩個是不合適的,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答應你們在一起!」
她的話讓風惜惜面容一白。
「你想想,你們繼續下去的話,清兒會怎麼樣呢?就算抗旨的事情真能解決,對他的名聲只有壞處啊!」
她聲音幽遠的回憶道:「你知道嗎?我兒子當年所娶的妻子,就是清兒的母親,也是出身青樓,那時候我兒子不顧一切的娶了她,後來為此受到所有人的嘲笑,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們都不敢出門,因為一出門就有人指指點點。風姑娘,你是想讓清兒也承受這種嘲笑嗎?」
風惜惜跌倒在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一顆心碎成一片片。
「我們……可以離開京城。」她作著垂死的掙扎,「反正逸清他本來就不想繼承侯位,他本來也不是你們裴家的人。」
「誰說的!」裴老夫人面色一冷,沉聲說:「不許胡言亂語!清兒……不論他的出身怎樣,他都是我的好孫子,是我靖安侯府唯一的繼承人!臭丫頭,你不要胡說八道!」
風惜惜一下子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心底為裴逸清開心著。裴老夫人對她雖然很不好,可是,卻是真的很疼愛她惟一的孫子。
「再說,你們兩個人私奔了,我們靖安侯府的面子要往哪裡擱?」她又厲害地補上一句,「清兒從小就很尊敬他的父親,也很愛惜侯府的名聲。他要是知道侯府會承擔如此惡名,就算口中不說,他也會難過的。」
一句句話語,終於擊垮了風惜惜脆弱的心,無力地癱倒在地上,她望著裴老夫人,愴然一笑。
「不要再說了!我……離開京城就是。」
出了侯府,身後的大門匡一聲闔上。
「姑娘,離開京城的話,我們往哪裡去呢?」捉著包袱,小翠惶然問著。
風惜惜三步一回頭,直到那朱漆色的大門再也看不到了,這才回過眸來,淒然一笑,「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的歸處啊!或許是尼庵,或許是天涯,或許是一湖碧水,用以埋葬她所有的傷心。
第九章
風惜惜離去後半個月,遭軟禁的裴逸清才終於被裴老夫人放出來。
「惜惜呢?」出來後遍尋不著風惜惜,他的臉色大變,沖人大廳詢問:「惜惜在哪裡?」
「她走了。」裴老夫人安隱地坐在大廳的紅木椅上,淡淡的說:「並且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清兒,聽祖母的話,就忘了她吧。」
「她走了?」裴逸清紅著雙眼大吼,「不可能!她不可能自願離開我的!是不是你趕走她?祖母,為什麼?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做,一定要拆散我們?」
裴老夫人臉色一變,斥道:「清兒,你越來越大膽了,居然對祖母這麼大吼大叫,成什麼體統!還不給我快快退下!」
裴逸清置若罔聞。
「惜惜去了哪裡?」他厲聲追問四周的丫環們。
「不知道。」大伙慌亂地搖頭,「老夫人那天命人把她趕了出去,我們想她一定是離開了,走得遠遠的。」
「惜惜——」裴逸清仰天長嘯。
眾人被他悲痛的叫聲驚得面無血色。
「清兒!」裴老夫人大喝。
他冷冷地瞪視著滿屋子的人,包括裴老夫人,他那自光中的寒意,會讓人打起寒顫。
「清兒?」裴老夫人小心翼翼地再喚一次。
他哈哈一笑,繼而放聲大哭,哭聲未止,他的身影已飄然往門外走去。
「你去哪裡?清兒!」裴老夫人這下真的驚慌起來,連忙站起身追了出去,「你是我的孫子,是我裴家的後人!你要拋下我們大家不管,再像五年前那樣離家出走嗎?」
裴逸清頭也不回,冷冷地道:「逸清本非裴氏之子,又如何敢妄居裴家後人之名?祖母大人的好意,逸清心領了!此去,除非找到惜惜,跟她一起回來,不然,就請祖母大人饒恕逸清此生的不孝之罪吧!」
聞言,裴老夫人家洩了氣的皮球一樣,頓時癱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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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
「惜惜,你在哪裡?」長夜寂寂,冷月高掛,裴逸清倚窗獨坐,望月長歎。
「半年了,我四處打探不到你的消息。你究竟去了哪裡?月娘,你可知我的惜惜在哪兒?」
月兒當然沒有辦法回答他的話,所以他也只能獨自一個人長吁短歎。
半年來裴逸清到處尋找風惜惜的下落,幾乎尋遍了京城和金陵的每一處角落。然而儘管他來回尋找了不知道多少遍,卻仍是一無所獲。
風惜惜就像是忽然從這塵世間消失了一樣;
「惜惜,你到底去哪裡了?」他再次長歎一聲,扭頭望向牆壁上懸掛的一幅畫。
這裡是金陵,他和風惜惜原來居住的地方。壁上的畫是他親手所繪,畫的是他心心唸唸的風惜惜。美人側首含笑,身著飄然白紗衣,手執一朵白蓮,背後大片碧綠湖水,湖上蓮花朵朵。
「惜惜,你知道我在想你嗎?」
他起身走到牆邊,伸手輕撫那幅畫。那是他費盡心血所繪,也是他這半年來,心中惟一的寄托。他輕柔而深情地撫著它,宛如在輕撫他心愛的風惜惜。
「惜惜……」
微風吹拂,畫上美人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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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逸清一夜無眠。
「我說裴兄,你到底有多少個夜沒有好好休息了?」天明時林子文來看他,一見到他憔悴的臉色,烏黑的眼圈,不由得嚇了一跳,驚聲問。
裴逸清苦笑,「我只是睡不著。」
他歎了口氣,「裴兄,我知道你為了嫂子的事憂心得夜不成眠。可是你再這樣下去哪行啊!不說別的,你就不怕身子支撐不住病倒了,沒有辦法繼續去找嫂子?」
雖然他並不在意為他繼續掌理弘文書肆,但他真的不忍好友再如此萎靡下去。
裴逸清默然。
「好啦好啦!」林子文伸手拉他,」老這個樣子下去也不是辦法。這樣吧,小弟我陪你去散散心!心情舒暢些,也好更有精力去找嫂子。」
「我不去。」他皺眉道:「你散心的地方還能有那裡?那種地方我如今已經不去了。再說,大清早的,你就不怕討人嫌?」
那青樓之地本就非他所喜愛涉足的,而今,他的一顆心全懸在惜惜身上,更別說有那心思了。
林子文一愣,笑得打跌,「我說裴兄,你不會以為我要拉你去散心的地方是青樓吧?拜託,我怎麼可能一大清早的拉你去那種地方!姑娘們不嫌棄,我也得知情識趣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