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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雷逸

    「那我可不可以申請借閱她的病例和……」

    「不可以!」

    不出所料,齊堯的請求被一口回絕了。

    「院長,為什麼要把一個這麼年輕的女孩子關在園裡呢?甚至讓她連話都不敢說?」終於,齊堯忍不住了。他不打算再和包德生相互刺探,只想趕快弄清楚這一切的真相。

    包德生愣了愣,「看樣子,你比我想像中知道得還要多。」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話說開了,齊堯也承認了。「我不想看著她只能在夜裡一個人自言自語,不想再看她為了掩人耳目強迫自己去攻擊別人,我想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必須要受這種苦?」

    「你喜歡她?」包德生反問。

    齊堯臉上一紅,沒有說話。無論如何,要他在一個總是代表權威的長輩面前承認自己愛著一個女人,總是件不太自在的事。

    包德生也沒有再追問,他歎了口氣,從辦公桌後的皮椅上站了起來,面對著窗外,有些感慨的說:「慈若是個可憐的孩子,當初我只想著要保護她,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她也長大了,到了該有異性追求的年紀。」

    「保護?」知道包德生開始鬆口了,齊堯興奮地追問下去,期望能得到全部的答案。

    「慈若的父親是我的好友兼同窗,你應該也聽過,就是邵國祥博士。」

    「啊!是他!」聽到這個名字,齊堯驚呼起來。只要是學醫的人,幾乎沒有人不曾聽過邵國祥的名字。

    邵國祥,在二十年前是人體器官移植的權威,他潛心研究人體心肺移植之術,在移植之術被認為幾乎是難如登天的當時創造了幾個決定性的病例,甚至還被人譽為「再造之神」。只可惜天妒英才,邵國祥博士在不到四十歲年紀就因為交通意外而身故了。

    「你聽遇?」轉頭看到齊堯的反應,包德生笑了笑,「那你也該知道,邵醫生在十多年前過世了,當時慈若還不滿五歲。慈若的父母是藉由相親認識的,她母親是個在國祥故鄉長大的傳統農村女人,什麼也不懂,在丈夫死後,她覺得不適合住在城市裡生活,就帶著慈若回南部鄉下去了。」

    齊堯聽到這裡,也感慨地歎了口氣。沒想到曾經名盛一時的「再造之神」過世之後,他的妻小處境這麼淒涼。

    「一個女人帶著小孩實在也是夠辛苦的了,所以一年多後她母親就帶著慈若改嫁給一個叫李存德的木工,慈若仍然跟著國祥姓,沒有被繼父收養。」

    李存德?齊堯想起了那份火災的報導,應該就是那個死者了吧!

    「不是自己親生的女兒,李存德並不疼她,不過,慈若還有母親疼著,但好景不常,不多久,她母親也因為工地意外而過世。很快地,李存德又和另外一個人結婚了,那個女人原先就有個兒子,也算是慈若的哥哥。他們對她並不好,從小就沒有好好照顧她……」說到這裡,包德生頓了頓,似乎在考慮該怎麼接下去。

    「然後呢?」看包德生一直吞吞吐吐,齊堯忍不住開口追問。怎麼到了緊要關頭,他反而什麼都不說了呢?

    「急什麼?」看齊堯一臉毛躁,包德生回瞪了他一眼,又歎了口氣,「知道你喜歡她,我實在不知該不該告訴你,不過,也許你總有一天會知道吧!總之,從她十歲開始,繼父和哥哥就輪流或共同強暴她。」

    「什麼?一個才十歲的小女孩,他們……她的繼母難道都不管嗎?」

    哪個女人會容許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發生關係?齊堯愣住了,心中滿是痛苦及憤怒。他從來沒有想過邵慈若經歷過這些過去。

    「沒有,她的繼母知道後非但沒有阻止,還認為慈若是小狐狸精,勾引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動輒對她打罵。不過,很難得的是,慈若在學校的功課很好,對人也很親切開朗,沒有人知道她長時間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包德生搖搖頭,也歎了口氣。

    就因為慈若是這樣的女孩子,才更令人心疼吧!

    「這樣的日子經過了許多年,一直到她二十歲。期間,也不知道懷孕過幾次,都被她繼母強灌打胎藥給流掉了,也真虧她命大,吃了那些偏方沒有送命。不過,她的身心都受到很大的傷害。」

    「這也難怪……」齊堯點了點頭,一個那麼小就遭受性侵害和打罵的孩子,實在不是像他們這種順利長大的人可以瞭解的。邵慈若倘若真是因此而發瘋,也並不難理解。

    「在她二十歲的一個晚上,繼母又灌藥強迫她流掉了一個胎兒,慈若痛得暈了過去,到半夜醒來,整個下腹部都是血,也沒有人照顧她。也許是想要燒熱水洗澡,她開了瓦斯爐,不過,那一把火卻燒光了那個家,也燒死了那三個人……」

    「她……」齊堯張大了嘴。

    放火?三條人命……

    「後來法官根據鑒定的結果,認為她很有可能是故意放火燒死那三個人的,不過,依據精神鑒定,也認定她行為當時已經嚴重的心神喪失,患有重度的精神分裂症,所以免了她的刑責,而改成強制治療。不過,照慈若當時精神鑒定報告的病情,她勢必一輩子都恢復無望了,必須一輩子住在翠園裡。」說到這裡,包德生從窗口轉回身,目光炯炯地直視著齊堯,「你懂嗎?齊醫生,慈若一定要是重度精神分裂,只有這樣才能救她一條命,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

    「我……」

    為了逃過刑責,只有這條路可以走了嗎?齊堯只能張大了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個連蟲聲也莫名消失了的夜晚,淡淡的月光照在池水上,反射出瀲艷的波光,更顯出夜的寂靜冷清。

    邵慈若趴在噴水池邊的草地上,雙手支著頷,頭前則放著一本書,像是在專心地閱讀著,不過,一陣晚風吹來,書頁被吹動,她卻一點也沒發覺,像是在思考著什麼,早已出了神。

    「慈若……」齊堯從另一頭走了過來,叫喚著她的名字。

    聽到他的聲音,邵慈若抬起頭,臉上有著喜悅,但也摻雜著憂心,不知在想些什麼。

    齊堯在她身旁坐下,順手輕撫著她的腰,再順著她背脊的完美曲線一路由腰至肩,再由肩至大腿、小腿,緩緩來回摩挲著。

    邵慈若並沒有抗拒,她看似十分舒服地微瞇起眼,靜靜地任齊堯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像只愛困的小動物,享受著飼主寵愛的催眠。

    望著她纖細曼妙的體態,齊堯心中沉悶得像是有塊大石壓著,他歎了口氣,充滿愛憐的眼光無聲地望著她。

    這麼一個小小瘦弱的身子,曾經受到怎麼樣的一種無情虐待啊!他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同情死去的那三個人。

    「今天我去找了包院長……」沒有望向她,齊堯淡淡地說著,像是在閒話家常。

    邵慈若回過頭望著他,眼中滿是詢問。

    「院長都告訴我了,待在翠園的這幾年,妳也受苦了。」他仍然沒有看她。

    邵慈若猛地一僵,眼底露出一絲隱隱的恐懼,她主動執起了齊堯的手,在他手掌中寫著:他說了什麼?

    「全部。」齊堯回答得很簡短。

    全部?告訴我他說了哪些。邵慈若快速地在齊堯手中寫著。

    「都有,包括……妳繼父他們對妳做的事,和……之後失火的事……」齊堯說得斷斷績續,他有著說不出的心痛。

    一個女孩有著這樣的過去,該是她最難以啟齒、傷痛的事了,為什麼他還需要再對著她說一次、再給她一次傷害?

    為什麼?就為了那三個該死的禽獸,她就必須一輩子留在這裡,白白拿自己的大好青春為他們陪葬嗎?

    他真的什麼都說了。輕輕寫著,邵慈若望著齊堯的表情顯得有些落寞。

    伸出手撫著她的長髮,齊堯沒有開口。

    我不想讓你知道的。這些字是慢慢地、遲疑地寫出來的,邵慈若始終沒有抬起頭看著齊堯。

    「慈若?」

    她沒有抬頭,也仍然沒有開口,齊堯覺得有什麼溫熟的液體滴到自己手上,嚇了一跳。

    連忙捧起邵慈若的臉,她的小臉上滿是淚痕,方才滴落在齊堯手中的就是她晶瑩滾燙的淚水。

    「別哭……」齊堯用手指輕輕地替她拂去了眼淚,沒想到她的淚卻越掉越急,「別哭呀!」齊堯急了,擦得更快,她的臉好嫩、好冷,他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傷了她。

    邵慈若卻猛搖著頭,躲避著齊堯的手,任淚水流滿雙頰,原本無聲的落淚也轉為低低的啜泣。

    看她淚水越掉越急,齊堯忍不住印上了自己的唇,在她的額上、頰上、眼上輕輕游移著,最後來到了她的唇,邵慈若的唇好冰,微微地顫抖著。

    深深地吻著她的唇,吸吮著她的丁香小舌和自己的迴旋糾纏,越盤旋越深入,齊堯忍不住雙臂緊緊抱住了她柔軟的身子,有一種想要把她揉進自己身體裡的莫名街動。邵慈若也沒有拒絕,她伸出手摟住齊堯寬闊的肩膀,像是對他的擁抱十分安心,全身放鬆地依偎在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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