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樂心
「你就是這樣,說都說不聽,聶銘宇這樣的人……」唐董皺著眉,他對杏眼圓睜,滿臉不服氣的女兒語重心長說:「你姑姑他們也講過很多次了,他不是個好對象,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可是你們都沒有跟他深入相處過,不夠瞭解他啊!」唐盛藍堅持起來的話,不是輕易能被說服的:「何況那天那個馬小姐,跟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朋友有事的話,難道不能照顧一下嗎……」
「就算是普通朋友又怎樣?拉拉扯扯的多難看!男人就是男人,誰知道他像這樣的。普通朋友。還有多少?」唐董還是搖頭:「你看人難道有爸爸行嗎?你就是這樣傻呼呼的,我實在不放心。」
唐盛藍還要爭辯,想繼續堅持自己的選擇並沒有錯。唐父卻又歎口氣打斷她:「他對你有多好呢?有多認真?爸爸還看不出來。盛藍,你從小沒媽,我的身體又這樣,女孩子終歸是要嫁人的,總要找個讓爸爸放心的人把你交代給他,我才能安心啊。你為什麼就不能幫大人們想一想呢?」
唐盛藍又氣又不捨,眼睛都紅了:「爸,你在講什麼啦!」
為什麼要得到認同,這麼困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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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跟父親有些嘔氣,唐盛藍和聶銘宇在入夜後的辦公室裡,好不容易找到時間兩人獨處一下時,她還是氣鼓鼓抱怨了一大堆。
工作了一整天,累得很想抽菸的聶銘宇,手指夾著菸,另一手揉著居心,只是靜靜聽著唐盛藍嘰哩咕嚕:「……講了好久,還是講不聽,為什麼他們成見就這麼深?」
「你也不要太倔了。」聶銘宇最後這樣說,他自嘲地扯扯嘴角。「唐董畢竟是你爸爸,他的想法我能理解,你也不用氣成這樣。」
唐盛藍好像聽到什麼外星話一樣瞠圓美目,瞪著聶銘宇。
「怎麼了?」
「你……」她簡直氣打沒一處出:「我是在幫你、幫我們講話,你居然……」
聶銘宇何曾受過別人這樣的臉色?他在工作、做人上都呼風喚雨慣了,這樣尷尬的境地還是第一遭,驕傲如他也只是聳聳肩:「我的意思是,觀念的改變不是一朝一夕,何況……」
眼看靠在辦公桌旁的唐盛藍瞪著眼,一臉等著他說完就要興師問罪的俏模樣,他忍不住失笑。她偶爾流露出來的可愛,都像是驚喜一般,常常讓聶銘宇覺得心頭一陣莫名的酸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往後一仰,靠在寬大辦公皮椅裡,順手把唐盛藍拉到腿上,圈住纖腰,吻了一下香腮:「瞪著我看幹什麼?要罵我?」
唐盛藍不甘願地掙扎一下,還是氣:「我跟我爸講得都快氣死了,你還這樣納涼看笑話的模樣,你都不能努力一點嗎?」
「要我努力什麼?」聶銘宇埋進她如雲秀髮裡,深深汲取那幽幽香氣,舒服地呼出一口長氣。他真的累了,也只想這樣靜靜抱著心上人休息一下……
「你至少可以跟我爸多接近一下,讓他多認識你一點啊!」
想到唐董的眼色表情,聶銘宇又想歎氣。
「我跟唐董認識很久了。」聶銘宇淡淡說。
「我的意思是……」
唐盛藍的話被桌上的電話打斷,對講系統傳來張茵的聲音:「副總,我要下班了喔,有沒有什麼要交代的?!」
「沒事,辛苦你了。」
「喔,副總,剛剛馬小姐打過兩通電話來,她請你……」
「我知道了。」聶銘宇打斷張茵的忠實報告,張茵也很伶俐地馬上收口告辭。
「她又要做什麼?」懷中嬌軀就是一僵。
「沒什麼,她最近開始籌備專輯,情緒比較不平靜,得失心很強,偶爾會打電話跟我聊聊……」
唐盛藍掙脫那溫暖懷抱站起來,杏眼圓睜,一臉不可置信:「這誇張了!我為了你在家人面前天天要打仗,你居然還……」
「小姐,我已經說過,她是一個普通朋友,你不需要借題發揮。」聶銘宇情緒也漸漸惡劣。他已經疲倦。「我自認行得正、坐得穩,你們要怎麼挑剔、不滿,我一句都不回嘴,行了吧?信者恆信,我沒有心虛的地方,應該不需要改變。」
唐盛藍只是定定望著那張倨傲而英俊的臉,久久,都沒有說話。
「我先走了。」她最後掉開視線,拾起公事包和皮包,穩穩地往門口走,嗓音恢復大方溫靜:「明天早上我會跟你們開會,討論董事大會上面要報告的案子。晚安。」
女人!這些情緒掛帥的生物!
望著那窈窕背影離去,聶銘宇點燃指間那根菸之後,忍不住把銀製打火機狠狠摔在桌上,發出巨響,好像出了一口悶氣。
他其實不是非常明白,為什麼唐盛藍一面對他生氣之際,一面還可以繼續義無反顧地力戰群雄,不停幫他開脫講話,精神奕奕地奮力想要扭轉長輩們的觀點。
這是一種勇氣嗎?還是對自己的深厚信心?無論是什麼,聶銘宇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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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幾天就是集團內董事股東會議,所有一級主管都要列席報告,重頭戲在他們三個副總身上,把轄下各分公司、大型案子做個整理與回報,讓幾位主要持股的董事可以清楚瞭解這一年的營運狀況。
為了這個會議,各主管們都領命成軍,挑燈夜戰,準備、匯整資料了好幾天,以求在會議上有優秀的表現。聶銘宇其實一向不太理會這種事情,總是交代張茵把銷售推案或投資獲益紀錄影印一份交上去就好了。
「副總。」張茵的肚子已經略略隆起,她板著臉對聶銘宇說:「你不能每次都這樣,我們拼了一年的命,你兩三句就打發過去,這樣士氣會不振。」
「我底下的人哪個士氣不振過?」聶銘宇嗤之以鼻:「大家的紅利、加薪都是腳踏實地爭取來的,不用去那些董事面前歌功頌德。我們事業二部去年幫集團賺了多少錢,沒有我們,三部哪來的錢搞這些歌舞昇平的花樣?」
「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我們三部自己也有投資部門啊,幹嘛講得好像我是敗家子。」牛世平過來要資料,順便串門子,一聽見聶銘宇這樣講他,當場抗議:「不是我說你,老聶,這種會議你真該好好準備、表現一下。你們二部的功績本來就比較難看見,不像老胡可以建個拉風得要死的金融中心,大家都看得到。何況……」
「何況什麼?」聶銘宇睨了一眼旁邊猛點頭的秘書,又低頭繼續翻閱桌上堆積的卷宗,輕描淡寫問。
「何況這次,大家都等著聽你報告,特別是唐董。」牛世平擠眉弄眼:「你不想在盛藍的爸爸面前好好表現一下,以提高印象分數嗎?」
聶銘宇光聽就是一陣莫名的抗拒,他的臉色更沉冷了。
牛世平拿了資料出去後,張茵還要打鐵趁熱!「副總,牛副總說得有理……」
「別多說了,我自有分寸。」聶銘字最後冷冷作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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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開董事聯席會之前,他們之間還是充滿了大小衝突,雙方都忙,加上唐董在國內、唐盛藍被嚴密監視的關係,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私下相處的機會了。這令聶銘宇更是暴躁與不耐。
當天開會,一部的胡駿傑談完他們旗下各分公司的狀況,然後是年後要正式發表的國際金融中心籌畫內容,因為金額與規模都極為龐大,籌畫又費時耗力,年輕沉穩的掌舵人胡駿傑讓董事們都非常歎服。
不過,接下來事業二部的報告,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聶銘宇用一貫輕描淡寫的口吻,簡短敘述他們部門的狀況。水波不興的講法,加上董事們對於低迷的房地產市場有所疑慮,所以一一提出尖銳的問題加以質疑。
「為什麼杏林造鎮的計畫還沒有正式成局?那塊地,四萬多坪的廠房,已經閒置快十年,至今仍未開發,放在那裡每年要繳多少稅?案子交到聶副總你手上也有」年多了,為什麼還沒看見一個確定的計畫出來?」一位董事翻閱著報告書,皺著眉頭開炮:「二部本來就是跑在前面的,你聶銘宇又是有名的作風大膽,如果連在你手上都這樣延滯,那還有什麼希望?」
「從林肯大郡事件以後,各位都知道,政府對山坡地禁建與營建規定都一律從嚴,評估工作與核准許可都必須花許多時間。不過我們弘華的土地取得時間都比較長,拿杏林這塊地來說,取得時間已經超過十年,購置成本低,並沒有造成財務上的壓力。」聶銘宇侃侃而談,毫不退縮:「頂多是土地放著不開發,等景氣回升再重新規晝而已。」
另一位董事冷笑一聲發話:「說得很簡單,鈔票就這樣放著讓它流出去,聶副總對於資產也太不經心了,真是瀟灑。」
聶銘宇本來就是做大事不拘小節的人,這樣說他,他也只是聳聳肩,沒有分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