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樂心
絕對不順便,絕對沒有什麼好處——除了兩人可以單獨相處,這樣而已。
不是沒被追求過,不過這樣撲朔迷離,白天晚上判若兩人的態度,還是第一次遇見。所以搞得唐盛藍簡直是筋疲力竭,一向俐落果斷的她頭都昏了,表面上還得硬撐出個冷靜端壯模樣,真是累死人。
最氣人的是,她偏偏像被制約了一樣,每天棄名車不開,早上乖乖去搭捷運,以便讓那老是帶著莫測高深表情的英俊男人能送她回家……
「盛藍啊,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週末被召去她姑丈——也就是董事長家吃飯時,姑姑拉著一身輕便打扮的唐盛藍,很不同意地聲聲責問著:「你就一個人在台灣,茶啊水的都沒人照顧,怎麼過得好?為什麼不搬來姑姑家住?你看看,忙得這樣,整個人瘦一圈,下巴都尖了!」
唐盛藍無言只是甜甜地對著姑姑陪笑臉。她表哥連其遠過來解圍:「盛藍哪有瘦,還是一樣漂亮啦。」
「你還說,就是你們父子倆,當人家老闆當上癮了,連自己家人都這樣操,教我怎麼跟盛藍她爸一父代?一個女兒交到我們手上,給折磨成這樣!」
「媽,你別誇張好不好?盛藍做得很好,她自己也很喜歡這工作啊!」連其遠失笑,正在打領帶整裝準備出門的他,一面溫言安撫自己母親:「何況,大家都喜歡盛藍,我們升她做集團發言人之後……」
連夫人可不管發言人不發言人,她只耳尖聽見她想聽的關鍵句——大家都喜歡盛藍。她連忙抓住兒子追問:「噯噯,說到這個,有沒有人追盛藍呀?她也回國這麼段時間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姑姑,我人就在這兒,你怎麼問表哥嘛?」唐盛藍啼笑皆非。
「問你?你老推說沒有沒有,姑姑才不信。」連夫人才不是省油的燈,她一手還是拉著侄女,另一手抓住連其遠的衣袖:「你說啊,其遠,你上次不是說,有人在追盛藍?」
「哪有?」唐盛藍詫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望向連其遠。
一貫溫文儒雅的連其遠露出有點為難的表情,他推了推無框眼鏡,很含蓄地說:「媽,這你還是直接問盛藍好了,免得說我在她背後說閒話。」
這不說還好,一說之下,變成唐盛藍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她跺腳:「表哥,你不能這樣造謠,我要求澄清!」
「我們大名鼎鼎的聶副總,每天送誰回家,你要不要說說?」連其遠只是微笑,輕描淡寫丟下一句,就拎著西裝外套瀟瀟灑灑出門去了。
「聶副總?!聶銘宇?」姑姑皺起柳眉。保養得光致秀麗的臉龐頓時顯得有些煩惱起來:「這個聶副總,不是聽說很風流嗎?你們在交往?」
唐盛藍被問得心頭怦怦亂跳,伶牙俐齒的她居然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在姑姑期待又擔憂的詢問眼神中,很尷尬地回答:「沒有呀,誰說的?」
「你表哥說……」說到一半,連夫人自己很有警覺心地改口,諄諄交代:「盛藍,姑姑跟你說,如果有交往對象,一定要帶回來讓我們看看,聽到沒有?你呀,從小就是這樣,不愛聽大人的話,嫌我們嘮叨。這會吃虧的啦。像那個『全勝』的劉太太啊,每次都說要幫你介紹,你都……」
說她不愛聽還真是不愛聽,唐盛藍又要笑又要皺眉,為難得要命:「我……我自己會看嘛……」
「男人,什麼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能花心。」姑姑慎重地一再叮嚀:「像那種長得不錯的男人,加上職位又高,最花了,根本信不得。你寧願找個規規矩矩、安安靜靜,心也很定的男人……」
如此這般,姑姑交代個沒完。週末雖是自家人吃飯,也讓唐盛藍吃得如坐針氈。就她們姑侄二人,飯桌上姑姑就問了好幾次她跟聶銘宇,唐盛藍都只能閃爍其詞,不願正面作答,讓她姑姑很不滿意。
能怎麼答呢?
他們,到底算什麼?
☆☆☆
當聶銘宇又拎著車鑰匙,鬼魅般在晚上九點、整楝大樓已經九成人員都下班的時刻出現在她辦公室門口時,唐盛藍終於按捺不住。
「還有事?」她已經整理好準備下班了,提起公事包,故立息冷淡地問。
方才一級主管會報開完,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在會議室裡想動手殺人的衝動,一面走一面不斷深呼吸,才順利回到自己辦公室。
當時兩人唇槍舌劍到勞動牛世平出來打圓場!「好了,我們集團還要繼續營運,大家都不想在此刻看見兩位一級主管把對方殺死。拜託拜託,各讓一步。」
一句都不讓、一步都不肯退的他,現在又來幹什麼?
「送你吧。」沒有徵詢,只是這樣擅自決定,偏偏語氣中又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唐盛藍火大起來。
「我自己可以回去!」她走到門邊,繃著一張嬌美的鵝蛋臉,順手關燈,就要視若無睹地從他身旁經過。
還沒走出門口,有力的溫厚大手就按住她的肩,伴隨低低哂笑:「又在生氣了?告訴過你多少次,下了班就別管公事。」
「抱歉,聶副總,我不是你,辦不到!」她抿著豐潤櫻唇,很不愉快地頂回去。「不勞你聶副總的大駕,我們這種無足輕重、無法參與決策的小角色,要回自己家還難不倒……」
大掌一使勁,唐盛藍就被攬在寬厚健朗的胸前。一股男人清爽好聞的氣息包圍住她,讓唐盛藍就是一陣暈眩。
「氣嘟嘟的幹什麼?這可不像精明能幹的唐特助啦。」
那低沉魅惑的嗓音響在她耳際,讓她從耳根辣上來,粉臉開始浮起淺淺的紅暈。
然而她還是不甘。
把情況弄得這樣撲朔迷離幹什麼?在公眾面前那麼凶、那麼冷淡,現在又來這樣招惹她!討厭!
「精明能幹不敢當,至少,我一點都想不通,你扮雙面人,人前人後兩個樣,有什麼意義?」唐盛藍掙脫那溫暖堅實的懷抱,戒備地往後退了一小步,定定望著黑暗裡依然帶著淺淺嘲諷笑立息的聶銘宇。
有什麼意義?
聶銘宇自己也失笑。
天知道他要多麼壓抑與努力,才能讓自己勉強做到公私分明!多少次在會議室裡,看她面對眾多挑釁與爭執還強自鎮定的模樣,就想擁她入懷好好安撫疼惜?
多少次,看她咬住唇,控制自己不發脾氣的樣子,就想俯過身去,用自己的唇愛寵那幾乎被她自己咬破的紅潤櫻唇?
這一切,能說出口嗎?說了,不會嚇跑她嗎?不會讓她以專心工作為由,開始避他避得遠遠的嗎?
有什麼意義?她還問?
無奈地歎口無聲的氣,聶銘宇伸手去把幾縷散落的髮絲掠到她耳後,然後,黝黑的修長手指就在她粉頰流連,貪戀那絲緞般的光滑柔膩。
又來了,又來了!唐盛藍好生氣,氣自己,也氣面前這個英俊挺拔、慵懶中帶著霸氣的男人。
他憑什麼用這樣熾熱的眼光直盯著她?他憑什麼用這麼溫柔的方式輕薄她的臉蛋?他憑什麼!
偏偏,自己的腳彷彿生了根一樣,動都不能動!
「你不能……」唐盛藍氣急敗壞地跺腳,眼眸裡燃燒著不滿。
還沒說完,一個火熱的吻就落下來。他的手靈活地沿著那白玉般的頸側溜到腦後,輕輕一使力,讓她的唇毫無辦法地被他覆蓋。
輾轉纏綿,溫醇似酒,恍惚間,她聽見自己輕輕抗議著,帶著鼻音,甜得像在撒嬌。
哪個男人會接受這樣的抗議?不當作鼓勵就不錯了。
聶銘宇的吻更深了,笑意在他嘴角蔓延。
好不容易分開時,唐盛藍氣息紊亂,臉蛋浮著嬌嫩的紅暈。她明亮的大眼睛盛著流轉醉意,和一絲迷惘。
「這……算什麼?」軟軟的嗓音,微微顫抖,唐盛藍幾乎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你說算什麼,就算什麼。」低沉性感的嗓音還帶著絲絲笑意,懶洋洋回答。
闃暗的十九樓辦公室裡,只透進夜空點點微弱星光,和走廊上的柔和燈光。
黑暗裡,兩雙眼睛都燃燒著熾熱情火,明亮異常,只是定定望著對方。
壓抑這麼久、觀望這麼久,終於,還是燒了起來……
第四章
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什麼兩樣,兩人在開會場合依然常常針鋒相對,唐盛藍不知道聶銘宇是怎樣,不過她自己的怒氣絕不是裝出來的。
好幾次她的堅持被他輕描淡寫帶過去之際,她都氣得想當場摔文件,或對著他尖叫起來。
唐盛藍必須承認,二十多年來,聶銘宇是第一個能讓她丟棄所有教養與規矩,赤裸裸地表達自己感受的人。
不管是被他氣出來的熊熊怒火,還是……
「碰」!
開完會,一屋子主管們都離開後,聶銘宇冷著一張俊臉,緩步走過去門邊,摔上門,一臉陰霾地回頭,靠在門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