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俏女郎與黑天使

第9頁 文 / 藍芝羽

    逸嫣的直覺告訴自己,浩傑所隱喻的就是他自己。

    她能探究其原因?還是就如他所希望的保護原狀?這一次回國,不就是為了多瞭解瞭解他嗎」

    她決定有技巧的詢問,溫柔的笑著說:「看來你的朋友中,一定有過這種情形,要談一談嗎?」

    浩傑看著她溫柔鼓勵的眼神,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既然要說,我們先坐下來。」浩傑拉著她在一塊大石頭上坐定,才又說:「這可是一段又臭又長的故事呢!」

    「有一個小男孩,他是家中的獨子,活潑、好動,尤其是上學讀書後,更喜歡問為什麼?在一般人的眼中,他應該是父母眼中的心肝寶貝,終究,他是家中唯一的孩子,不是嗎?」

    「只是,事實並非如此,他的父親是職業軍人,母親卻是流氓世家出身。父親不懂什麼叫『愛的教育』,母親只想逃離原來的生活環境。也因此,什麼事情皆以丈夫馬首是瞻。」

    看到浩傑的眼神縹緲不定,似乎回想起小時候的情景。逸嫣不敢問、也不敢動,她希望能讓他暢所欲言,她只用雙手緊握住他的手。

    「父親的職業讓他不能時常回到家中,雖有宿舍分配也是沒辦法每天回家,或許也因此,他對孩子總有一股陌生、生疏的感覺。」

    「每一次父親回來的日子,小孩子總是戰戰兢兢的。原因無它,他被罵慣、打怕了。小孩子皮是人之常情,可是每一次父親回來,做母親的總是抱怨小孩子又問什麼禍,怎麼惹她生氣、不高興。

    一次,二次,久了之後父親聽膩了、煩了。用罵的不行,就用打的。」

    「有一次,那位父親終於把小孩子打傷了。那一年,他才讀國小三年級。被他的父親捉過來甩在牆上,頭撞到牆倒在地上,他只感覺到頭好昏,隨後腹部又傳來父親用腳用他的痛楚。」

    「他沒辦法站起來,連舉手保護自己的力量都沒有。好不容易等父親打累了,他恢復了一絲力氣,才趕緊站起,跑離他父親。」

    「他被父親的行為嚇到,以前父親打他也從沒像今天這樣,他只知道他要保護自己,他憑著最後一絲力氣衝到廚房去拿菜刀。

    其實他並不打算殺他父親,他只是希望父親不要再打他了。」

    「他的父親看到他這種行為,直嚷著:『反了,反了,居然有孩子要殺他老子。』父親指著門要他滾。」

    「他雙手握著刀,看著母親、父親,面對著他們,蹣跚的走往大門。」

    逸嫣忍著淚,她可以感受到當時浩傑的心境。他被自己的父母傷得好深,不僅是身體,還有心理。

    「後來呢?」逸嫣忍不住的問。

    「一出大門,他就把菜刀丟掉,不知走了多久,終於體力不支倒在路旁,還好被他的級任老師發現,帶回家去療傷。

    「老師問他話,他只是低頭不語,其實老師看到他的傷也早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這情形,從她當他的級任老師,幾乎每、一兩個月,總會見過一次。」

    「啊!」逸嫣忍不住的輕呼出聲,她不知道浩傑小時候被打的次數,如此的頻繁。

    「他的老師較理性,也較瞭解那孩子。除了活潑、好動。在學校非常尊敬師長,對同學也很好,她更不相信自己會教出這樣的學生。」

    「誰也沒注意到那孩子跟在舅舅、老師身後,也回家躲在門外偷聽。」

    他記得那時的情景——

    「宋浩傑不可能無故就拿菜刀吧!」老師就事論事的問。

    宋浩傑的父母,宋子慶與於永萍面面相覷,而後於永萍才說:「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他不聽話他父親教訓打了他幾下,偏偏他還想躲,他爸爸脾氣一來,下手才會重些。其實,他乖乖站著挨打,打幾下,等他爸爸氣消,不就什麼事也沒了!」

    於永萍大而化之的態度,讓老師不敢苟同,但她也只能捺著性。「好吧!那是為了什麼事會惹宋先生這麼生氣呢?」

    於永萍靦腆的說:「這也都該怪我!下星期一的郊遊,我不讓阿傑去。阿傑吵著要去,他爸爸回來我提了一下。」

    「然後?」老師看到於永萍如此支支吾吾的,不滿的情緒突升起。

    「我告訴他不准去。宋子慶強硬的回答。「他居然問我為什麼……」

    於永明一聽,不服氣的為浩傑辯解,「這是小孩子的直接反應,尤其他已經十一歲了,懂得思考,他當然想知道不准他去的原因。

    他就是為了這件事挨打?」

    看到宋子慶和姐姐默不吭聲,他就知道自己沒料錯。於永明還來不及說什麼,老師已經生氣的說:「小孩於喜歡問為什麼,這是很正常的事,他哪裡有錯?再說,我看他是挨打慣了,才會想躲吧!」

    「我是在管教孩子!」宋子慶不承認錯,仍強硬的回答。

    「管教孩子?需要又打又踢?還有他頭上腫了個像拳頭大的包包又是怎麼來的?你該不會抓他的頭去撞牆吧!」老師驚愕地看著宋子慶。「你當是在外面跟流氓打架啊!」

    「我……」宋子慶啞口無言的愣在那裡。

    「怪不得他要拿菜刀自衛!宋太太,你居然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讓你先生這樣……」老師駭然的看著眼前這對夫婦。「我當浩傑的級任老師,也有兩年的時間了,每一、兩個月我都可以看到他挨打的痕跡。我問他,他總是不肯說,只怪自己不聽話,惹父母不高興。這樣的孩子你們怎麼忍心這樣待他!」

    老師的話,聽到宋於慶的耳中,惱羞成怒的說:「我在管教孩子,關你什麼事?這個什逆不孝的兒子我不要了。他會變成這樣,你這個當老師的才應該要反省、反省,你是怎麼教學生的!」

    「宋先生!你……」老師氣得說不出話來。

    「還有你!」宋子慶指著於永明說:「就是有你這種流氓舅舅,他才會有這種流氓行為!」

    「你說什麼話?!」

    於永明生氣的想打來於慶,為宋浩傑出口氣,手才舉起來就聽到門外「砰」的一聲,趕到門外一探究竟,卻見到宋浩傑倒在門外,嘴裡還有血流出來。

    「趕快送他去醫院!」老師著急的說著。

    於永明一把抱起浩傑,在老師的提示下送他到就近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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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挨的那頓打,害他整整住院兩星期,後來又因為身體虛弱,索性休學一年在家療養!」浩傑搖頭歎息。這件事現在說來好像是發生在別人身上般。

    「從那時候起,他就一直住在舅舅家是不是?」逸嫣含著淚問。

    「他跟舅舅住了兩年,後來又攝去跟叔叔住。」浩傑凝視遠方的說。

    「那你父母……對不起!」逸嫣吶吶的道歉。

    「沒關係!那孩子就是我。」浩傑收回遠方的視線看著身旁的逸嫣。

    她忍不住掉下眼淚,哭倒在他懷中,緊緊的抱住他。她為他的童年往事而哭,為他父母如此待他而哭。

    「傻丫頭,都過去了,還有什麼好哭的?」浩傑輕拍她的背安慰她。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待你!怎麼可以?」逸嫣的聲音從浩傑的懷中悶聲傳出。

    隨著她哭泣的聲音,他原以為麻木的感覺消失了,取代的是傷心的椎痛,隨著她因哭泣而顫抖的身子,他感到那椎心之痛似乎也慢慢被撫平。

    逸嫣覺得自己的情緒較平靜了,抽抽噎噎的說:「難道從那次以後,他們再也沒來看過你?」

    「沒有!」

    「他們……」

    「或許是內疚吧!」浩傑經過剛剛那一段的往事回顧,似乎不願從另一個角度看事情。

    「內疚?」逸嫣抬起頭看他,偏著頭想了一下,瞭解的說;「因為那一次,他們還害你住院兩星期,事後想想覺得自己大過分了!」

    「應該是吧!否則他大可把財產捐給國家,而不是留給我當創業基金。」他感覺到逸嫣哆嗦了一下,拉起她說:「我們再走一走吧!

    不走動,你都開始發抖了!」

    浩傑摟著她的肩,她回摟著他的腰,他是為了將身上的體熱供她取暖,她則為了靠近他。

    走了一段路後,逸嫣已經不感到冷了,但她仍捨不得離開他的身邊,他也沒收回摟著她肩的手。

    兩人默默的走了許久,她才開口說:「其實,我想伯父會這樣待你,大概是他只懂得這種教育方式吧!在伯父那時期的軍人,講究的就是絕對服從,所以他才會那麼嚴厲。」

    「這些我也想過,不過我仍有些不能釋懷。」浩傑歎息的說。

    「其實,我在想另外一點,就是因為他常年都在部隊裡,每次一回家你總是又大了許多。他會覺得錯過你成長時期,再加上伯母的『閒話家常』。」看到浩傑有趣的挑高眉看她,逸嫣笑笑:「本來嘛!只是伯母說話較沒技巧,誤讓伯父以為她在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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