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藍少芬
「阻止你的好事?你又出去搶民女了?」
「什麼搶?我只是把她們帶來憐惜憐惜而已。」李易天煩躁地擺擺手。
「憐惜也罷,強搶也好,總之你給我收斂一點,上次在胤城王府的教訓你忘了?還有,下次出府多帶些侍衛,我可不想替你收屍!」
「知道啦!」他才沒笨到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那個黑衣人到底是誰?李易天仔細回想那晚的情形,那黑衣人的身影……似乎和上官凌……
不,不可能!黑衣人怎麼可能是他?黑衣人明明是個女子,而上官凌是胤城王府的駙馬啊!何況那天上官凌醉得不省人事,怎麼可能還有力氣去刺殺他?哼!我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看看到底是誰活得不耐煩。
經過多日馬不停蹄地趕路,離蘇州城已愈來愈近。
蘇州城……紫翎自小生長的地方,她熟悉的一草一木,她無憂無慮的童年……
如今上這一切卻成為她痛苦的夢魘。
爹、娘,翎兒回來了!翎兒不孝,尚未為您們報仇,孩兒對不起您們……
「上官大哥,這就是我的家鄉蘇州,很熱鬧、很漂亮,你一定會喜歡它的。」
青兒開心地笑道,和上官紫翎心中的悲淒形成強烈的對比。
「嗯!」她笑得有點勉強。
「你沒事吧!」龍翊觀了她一眼。
「我很好。」上官紫翎輕扯嘴角,口氣中有明顯的疲憊。她已經無力去攻擊他了,只覺得好累、好累……
那晚的爭吵,似乎激起兩人複雜的情愫,但彼此都不願去碰觸,只保持著淡漠卻有禮的關係。
「上官大哥,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好蒼白啊!」青兒擔憂地看著上官凌。
「我真的沒事。咱們快趕路,早點找到吟蝶早了事!」而我也可以盡全力報仇了。
「走吧!」見上官凌堅持,他也不好多說什麼,便率先走在前面,硬是忽略心中那微微的刺痛。
「這是……」上官紫翎不明所以地輕皺黛眉。「騰龍居」?什麼地方?
「龍家的祖業之一。近年我父母即在這兒頤養天年,自他們離開人世後,騰龍居就成了吟蝶蹺家的暫時居所。」
「你是說吟蝶已經來這兒了?」
「應該尚末到達。」否則騰龍居不會如此安靜。
這時,門口迎來一位年約半百的老人,表情倉皇緊張中又帶有更多喜悅。
「老天!真的是少爺?」
「是啊!福伯,這麼久不見,您真是愈來愈老當益壯嘍!」
「還敢說,也不想想少爺多久沒到騰龍居了,我當您早忘了我們。」
「哎呀!天地良心啊,我怎敢忘了您老人家,只是近來國事繁忙,所以--」
福伯拍拍龍翊的肩膀。「行了行了,福伯是跟你開玩笑的,你這孩子就是這脾氣,因公忘私,連自個兒的婚姻大事都給耽誤了,俗話說--」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福伯,您的話我都可以倒背如流了。」龍翊對福伯眨眨眼睛。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總是當耳邊風!」他瞪了龍翊一眼,對他的無辜表情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站在一旁的上官紫翎和青兒則是對眼前的一老一少感到不可思議,尤其是龍翊此刻的舉止行為活像個大孩子似的,一掃平日的沈穩氣勢,少了冷漠卻添了幾分俊逸,令上官紫翎不自覺深深地被吸引。
「瞧,光顧著跟少爺閒聊,都忘了正經事了,這兩位是--」他這時才記起少爺身後的兩位陌生人。
「他是上官凌,吟蝶的新婚夫婿;她是青兒,她是--」
「她是舍妹。」上官紫翎搶先答道,令在場的龍栩和青兒呆愣了一下。舍妹?龍栩劍眉皺了一下。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原來是駙馬和小姐。咦!郡主沒有隨行嗎?」福伯有禮地應對著。
「吟蝶又逃家了,這就是我們到蘇州的原因之一。」龍翊頗具深意地瞥了他一眼。
「郡生她又……」福伯歎了口氣。唉!真服了她!
「沒錯,所以這次要請福伯多派些人手了,務必安全地將吟蝶送回騰龍居。」龍翊正色道。
福伯點頭恭敬地應允,隨即便離開了。
龍翊轉身面對身後的兩人。「旅途勞頓.我想你們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而他……還有件重要的事要做!龍翊銳利的目光閃了閃。
江南第一大酒樓、首屈一指的「碧蘿春」,門庭若市的程度足以令人咋舌,由於坐落在水運交接之處,又處於蘇杭富庶之地,自然吸引許多官商顯達。當然,有個能袖善舞的經營者才是成功的條件之一。
「舞影。」一位翩翩佳公子緩緩地踱入這間古樸的房內,裡頭坐的正是碧蘿春的經營者!花舞影。
「我說上官凌啊!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望舞影,人家還以為自己被拋棄了。」花舞影嫣然一笑,朝他倚了過去。
「別來這套!」他推開花舞影。「我看過了,沒人跟來。」花舞影的表情、語氣當下三百六十度大轉變,口氣謹慎地道:「紫翎,沒遇到什麼麻煩吧!瞧你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放心,目前還沒有什麼難以解決的事,只不過離開了京城,計劃似乎更難著手。」尤其是身旁又多了個龍翊。
花舞影歎了口氣,其實她並不十分贊成紫翎這樣玩命,因為成功是死,失敗也是死路一條,何必呢?但假使今日被殺害的是自己的家人,或許她會採取更強烈的手段,只因兇手實在是太喪盡天良了。
「紫翎,我記得收到你到達江南的消息已經好幾天了,怎麼今天才到碧蘿春?我派人送給你的信未收到嗎?」花舞影百思不解地問道。
紫翎向來都會和她保持聯絡,不管路途多遙遠,紫翎必會按時向她報告行蹤,這是紫翎和她之間的協定,也是自己唯一能為上官家做的事。
說到信,上官紫翎無法不佩服龍翊高超的緊迫盯人功夫,居然讓她找不著任何機會赴約?「我早在十天前就收到信了,只不過礙於龍翊在旁,苦無機會和你聯絡。」上官紫翎無奈地搖頭。
「那今天--」她更覺得莫名其妙了。
「我在他的茶裡下了迷藥。」她費了好大的勁才讓他喝下。
「這就是你遲遲未來的原因?」花舞影曖昧地笑笑。龍翊不知是何方高手,竟能讓上官紫翎這個才女搖頭歎氣。天知道上官紫翎好久沒碰上能和她旗鼓相當的對手了。「難為你了。」
上官紫翎斜睨了她一眼。「為什麼我總覺得你有些言不由衷……甚至是幸災樂禍?」
「啊?哪有?我只是在想龍翊怎麼敢惹惱你這位才女,他是不是不想活了?」花舞影在一旁奸笑。「長袖善舞」是她的才華之一,聰敏如她怎麼會被難倒?
天曉得自從上官家遭遽變後,上官紫翎對人對事除了冷漠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七情六慾。
兩年來紫翎來回碧蘿春多次,每次總帶給她新的感受,花舞影感覺到她在蛻變、成長,唯一不變的就是她心中的怨氣與恨--仍然深植在她心底,不曾減少一分一毫。
紫翎太執意於復仇,無視一切危險的結果反而使她更易受傷,所以當她聽聞紫翎與龍翊同行時,她的心中不覺暗自慶幸,至少有個人在旁跟隨,她還不至於太危險。
「我會留在蘇州一段時日,直到找到龍吟蝶為止,若有消息請馬上差人通知我。」上官紫翎富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在轉身離去的當兒輕輕地說了一聲:「舞影,謝謝你。」
望著上官紫翎漸漸遠去的孤單身影,花舞影對著尾隨於後的青影喟歎一聲--「好好地照顧她。」
上官紫翎很快地發現有人在跟蹤自己,於是使出不輕易顯露的輕功,反正龍翊一時三刻不會醒來,所以她也就放心地以輕功進入騰龍居。然而,正立於房門外的龍翊所見到的即是這幅景象。
他究竟是誰?一個來自江南的俊逸書生,沒有來歷,沒有背景,卻以才子之姿連登皇榜;對待他態度冷淡,卻又對路上的小姑娘心疼不已,怎樣的矛盾造就這樣的一個人?而且具有不為人知的武功內力……
「少爺。」福伯畢恭畢敬地立於一旁。
「嗯。」
「駙馬似乎不同於常人。」
「你也注意到了?」龍翊挑高眉,回看福伯。難怪人說:薑是老的辣。
「他不太與龍家人接觸。」以他的身份而言,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原以為冷漠是他的本性,但見他與青兒姑娘的相處,卻又感覺不是如此。」他道出心中的疑惑。尤其駙馬對青兒姑娘的關心似乎超於友誼關係,令人好生不解。
龍翊抿緊唇不發一語,令人猜不透他真正的心思。福伯的一針見血已喚醒他處於妥協的心。他無法再漠視所有異常的情況,他更無法說服自己上官凌在他的茶裡下藥僅是希望他能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