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藍其
「幹嘛呀!又不是餓死鬼投胎,瞧你一副口水快流下來的樣子,又想到什麼好吃的啦?」安筱琪瞄她一眼,發覺自己肚子也有點餓了,她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經這混世魔王一陣攪和也提醒了她。回家還有一段路,就先去吃點東西吧,免得餓昏在路上,讓野狗咬了去,成了失蹤人口──她可不想讓風群拓稱心如意。
「就是校門口那間有名的擔仔面呀!我們好久沒去了,突然很想吃,那賣面的老婆婆每次都會多加一個鹵蛋給我加菜,不收錢的。」
「沒想到你這麼容易就可以滿足,一顆鹵蛋就可以堵住你的嘴,還收買了你的心,老婆婆果然厲害。」安筱琪挪揄她。其實她也是容易滿足的,不需要鮮花美食,還是珠寶巧克力,只要心上人溫柔地對她笑一笑,她就感覺像擁有了全世界。想著,腦中不自禁又浮起那抹熟悉的身影,想要和他和平相處都很難了,何況是其它?
「喂!別把我想得那麼勢利,感情這玩意見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否則永遠都體會不出它的真諦。」沈萱似乎挺瞭解地說。只是她又知情為何物了嗎?沒嘗過愛情苦果的人總是能灑脫、成串成串地評論得頭頭是道,自喻為愛情專家,就等她真的碰上時,頭腦是不是還能那麼清醒。
「是,我的愛情專家。你『樂天派』的教義,我深銘在心,就不知那些貧困夫妻贊不贊同了。」
世上沒有完美的事,是對每個人公平吧!有情人雖可成眷屬,但常在愛情與麵包中做抉擇時,產生些缺憾。有了愛情,少了麵包,只會把愛情磨蝕;而得了麵包,少了愛情的,卻成了怨偶。雖是如此,但也都好過現在的她吧?還沒體會到愛情的滋味便已慘遭三振,滾到界外去了。
「只要同心協力就能克服一切困難。」沈萱不改她對愛情的樂觀態度。
只是她不知道愛情定婚姻的墳墓,一旦結了婚,再堅深的愛情也會淡然,剩下的只有兩人互相扶持的情誼,直到人生的盡頭。
在半討論、半爭執中,她們已朝她們的目的地走去,只留下繚繞的餘音,及三人的清香飄散在原地。
她們三人總是炫目的,從大一到大三,總有許多蒼蠅圍繞在身邊揮之不去。雖然追求者眾多,但三人芳心從不輕許,這可能是她們唯一相同的地方吧!也許她們都在等待,等待愛神丘比特的箭,帶著她們找到屬於她們的另一半。
坐在狹窄但卻異常乾淨的麵攤中,三人吃著熱呼呼的「擔仔面」,雖不知台南和台北會有什麼不同,但只要好吃,倒不介意正品與冒牌的差別。
「咦?」正吃得不亦樂乎的沈萱在狼吞虎嚥的空檔,抬起頭來喘一口氣時,不經意瞥見對街一個熟悉的身影。
「怎麼啦?」安筱琪狐疑地看著她。美食當前,她居然還會分心注意到其它的事?看來若不是自己愈來愈不瞭解她,便是從前錯看了她。
「那不是你家隔壁那個大帥哥嗎?」沈萱朝前方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們往前看。坐在中間就是有這個好處,第一手消息永遠跟她眼前的這碗麵一樣熱。
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同一個地方,尤其是安筱琪更是瞪大了雙眼,好像連眼珠子都快被她給瞪出來了一樣。
雖然視線不是很清楚,因為他們正站在風群拓那輛黑得發亮的炫目跑車後,只露出了半個身影,但一舉一動仍捕捉得到。
「嘿!你們猜他們在幹嘛?」沈萱忍不住好奇地問。
「談情說愛吧!那女的不是四年級的天才美少女嗎?真不知他們是怎麼勾搭上的。」安筱琪不屑地從鼻子哼出話來,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風群拓雖是大了她三歲,但卻只比她大一屆。別誤會,這可不是因為落榜的關係哦!以他風少爺幼稚園到高中畢業的成績年年名列前茅也不容她置疑。總歸一句話,他們風家兩兄弟全是怪胎,兩人前後在高中畢業後就入伍當兵,經過一番軍事的洗禮,兩人不僅比一般青少年成熟,也益加的穩重,更擁有一副令人羨慕的好體格。
當時他們的決定不僅跌破了大家的眼鏡,也讓眾人紛紛替他們惋惜,以為他們考不上大學,但誰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大哥風群磊二十歲當兵回來,即前往美國進修,在短短四年中竟拿了個雙料碩士回來,一回國馬上就被聘請至一間大規模的公司當主管,不到一年又因工作表現優異升為總經理,有這種鄰居著實令她沒面子到了極點,狠狠地被比到了天邊去。
再說弟弟風群拓吧!也不知是比較笨還是怎麼地,竟然安分地留在台灣念大學,原想他經過兩年沒碰書會生疏許多,可是也不見他怎麼努力,就給他隨隨便便地考上人人夢寐以求的大學,害得當時正準備聯考的她差點沒一頭撞死,若不幸落榜,要她這臉住哪擺去?
她永遠記得她當時的情形,像一段永無止境的黑暗期般圍繞著她。夜夜懸樑刺骨的慘痛,是她永遠也不想憶起的過去,如今回想起來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哆嗦,真不知是拜誰所賜?
原本她是想隨便考個三流大學當個四流學生就好,沒壓力的她也從未擔心過學業,直到殺出了這個隨便考便撈上個明星大學的程咬金,害得她在一年之間必須再把一、二年級的書重拿出來啃個爛熟,簡直就是一年內把三年的書念完;因為一、二年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念了些什麼,反正考試及格就好,考完就把它丟到太平洋去餵鯊魚,哪管複習那檔子事?不過話又回來,她也該感謝那風群拓的,要不他,她現在也不知流落到哪裡廝混去了就是。
「是嗎?只是不太像耶!」沈萱托著腮開始研究。不就是把它當做黑白電視中的默劇表演一樣看就瞭解了嗎?天知道她的思考邏輯是否和編劇一樣就是了。
向來安靜的左心柔依舊下發一語,低頭繼續吃麵。因為有這兩個傳聲筒在,她根本不用眼睛看,便可像在聽球賽的實況轉播一樣,聽到最新、最刺激明瞭的賽程。
其實,也不是她安靜,只是和安筱琪、沈萱兩人在一起,自然地她便很難插得上口,她倆加起來可以媲美一座菜市場,那使得原本就少話的她反倒成了啞巴似的。
「哪裡不像了?電視上不都這樣演的嗎?男女主角面對著面依偎著,女主角一副小鳥依人的蠢樣,烘托著男主角高傲不羈的呆笑,然後女主角起先欲拒還迎,最後還是終於臣服在男主角的淫威之下了。瞧!千篇一律的電視劇竟也搬到現實生活中來!還活生生地站在我們眼前,也不換點新的。」安筱琪嗤之以鼻,看著兩個相擁的身影,眼中下覺迸出兩簇火花來。因為那個男主角正是她深痛惡絕、卻也是日夜盤據她心頭的人。
「奇怪了,怎麼突然有一股酸味呀?原來是有人打破醋醰子了!人家哪有你說得那麼糟,至少他們比在電視上那些自喻為偶像的人好看多了,而且他們也沒你說的那般呆與蠢,你沒瞧見那女的好像在哭嗎?」沈萱故意數落著好友,她知道她與風群拓一向八字不合,所以她有這種反應她也不意外。
哭?有嗎?安筱琪錯愕了一下,她不相信有人在風群拓懷中還會哭的,那恐怕也是喜極而泣的吧。她壓根不相信會有女人不喜歡風群拓的。
「少胡說八道了,我怎麼可能會為他吃醋呢?」她的心在狂跳,但還是裝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偽裝。
「哦!」沈萱拉長了尾音。「是呀!」她是故意消遣她,他們可是天生的宿敵呢!若他們會在一起,天底下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了。
「當然,我和他向來勢不兩立,我不覺得往後會有什麼改變。」安筱琪露出一副對風群拓無比厭惡的表情。就算是面對好友,她依然不會洩露心事,因為那是永遠沒有結果的一天。
「也對,筱琪怎會是那種愚蠢之人,才不會被風群拓的淫威所降。心柔,你說對不對?」沈萱眨著頑皮的大眼,天真無邪的模樣。
「別扯上我。」清官難斷家務事,非關愛情,秉持著無事一身輕的原則。她盡量不自己去找麻煩,除非是麻煩找上她,像此刻便是。
「唉!真不好玩。」沈萱被潑了盆冷水,卻也不以為意,不過,她此刻倒覺得筱琪和那風群拓好像還挺相配的……
好玩?她以為在打電視遊樂器呀?一點也沒站在她的立場替她想想什麼朋友嘛。
安筱琪乾笑兩聲,就當打混帶過去。反正她也沒心情再和魔鬼二世抬槓,她可要回家躲在棉被裡舔舐傷口,盡量不讓它留下疤痕,不過大概很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