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嵐雲
「在你沒有把話說清楚前,別想我會離開。」接著,慢慢逼向了她。
「你……到底想怎樣?」他甩門的舉動雖令她生氣,但他迅速變壞的臉色所帶來的恐懼壓過了它,她的腳步下意識地後退著。
「我不想怎樣。」他緊盯著她。「除非你告訴我,否定我的真正原因。」
他眼中的威脅與不容反駁的氣勢讓她的背脊一陣發涼。突然,胃部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抽搐,那種折磨了她許久、這兩日好不容易稍止的噁心感此時又襲了上來,她摀住嘴巴想也不想地便越過他衝進浴室,對著馬桶乾嘔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愣了一下,但當下,他未想太多便跟到了浴室門口。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她痛苦的模樣讓他臉部僵硬的線條不由自主地鬆了開來。
沈筱筱沒有回答他,不,應該說是根本無法回答他,不斷的乾嘔讓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見狀,他想趨上前拍拍她的背,讓她舒緩些,但,才上前一步,浴室地板上斜躺的一本「嬰兒與母親」雜誌,卻讓他當下彷遭雷殛地定在原地!
就像中邪一樣,他定定地望著地上的雜誌奸半晌,才不可置信地開了口——
「你……懷了……孕?」
回答他的,仍是沒筱筱不斷的乾嘔聲。
這不斷的乾嘔無異已回答了他,只見,他臉上的線條又在瞬間僵硬,視線像被磁石吸附般定在她身上。
「是我的,對不對?」
噁心感暫歇的沈筱筱終於虛弱地瞟了他一眼,擰著眉頭,默默地抓了幾張面紙擦擦嘴後,完全沒有否認地起身。
她抱著肚子走出浴室,接著,頹然地倒在沙發上。
見她沒有否認,胸中一股異樣的激動與狂喜讓江朔其迅速拾起地上的雜誌,想向沈筱筱再確認一次。誰知,才拿起雜誌,書頁中飄下的一張紙卻讓他胸中的激動與喜悅頓時冷卻,化為高張的憤怒!
「你想殺掉我們的孩子?」說完,他發著抖把紙條送到她的面前。
這動作讓沈筱筱原本擰起的眉頭弓得更緊。定睛一看,原來是昨天產檢時,社工人員在醫院散發的安全流產宣導單。
一開始,他莫名的激動令她不解,但隨即,他臉上的憤怒讓她瞭解到他誤會了她。雖瞭解,但她卻沒有解釋的意思。
看著他,她疲倦地道:
「懷孕的人是我,我有權決定是不是要留下孩子。」
這話無異刺激了江朔其,被傷害的他再也克制不住地衝到她的面前。
「我不准你拿掉孩子!」他吼了一聲。「我們立刻到法院公證結婚——」
「江朔其——」她大吼一聲。「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結婚」這兩個字燙到她內心深處那段傷痛。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我的腦袋這輩子還沒有如此清醒過。」他同樣大聲地吼回去。
沈筱筱比他更大聲地吼道:
「江朔其,請你別那麼自以為是好嗎?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我不需要你的負責,也不想介入你的生活,更不可能為了孩子就跟你結婚,你聽清楚了沒有?」
江朔其的火氣全然被挑起。
「如果我偏要負責呢?如果我偏要介入呢?你別忘記,孩子我也有份,你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自主權!」
「你……你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人是你!」他趨上前,陰狠地望著她,「我警告你,如果你膽敢把孩子拿掉,我發誓我一定會殺了你!」
「你敢?」她瞪回去。
「你可以試試看!」
雖然已氣得七竅生煙,但他猙獰的眼還是起了嚇阻作用,一時之間,沈筱筱伶俐的口舌屈服在他的恫嚇下。
最後,氣憤難消的她只能再次嚴正申明自己的立場,「孩子是我一個人的,與你無關,我不會、也不可能為了孩子嫁給你。」
「對不起,到時恐怕由不得你。」憤怒地摔下雜誌後,他大步跨向門口。扭開門把前,他又迅速地回過頭。
「我現在就到法院申請公證結婚,從現在開始,你都別想再置身事外,這輩子你也休想再逃開我,我卯定你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跨出去。
就在門「砰」地一聲關上的同時,餘怒末消的沈筱筱也在同一時間抓起了沙發上的靠墊,往門用力砸了過去。
第八章
離開沈家之後,憑藉著胸中那一股衝動與火氣,江朔其真的立刻衝到法院申請公證結婚,沈筱筱懷孕的事實雖重重衝擊了他,卻也更加深了他要她的決心。
完成一切申請手續後回到家,衝動的心已漸漸冷靜,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冰啤酒,他立刻仰頭便灌。
有了冰啤酒的潤滑,紛亂衝動的心已完全平靜。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他開始勾勒著自己與沈筱筱的未來。
不論如何,他都要定她了,她永遠都別想再置身事外,如果她真的膽敢殺掉他的骨血……
「殺掉」兩個字讓他的心湧起一陣顫慄,已冷卻的激動又再次沸騰。如果她瞻膽……她膽敢……他倒抽一口氣,把剩餘的冰啤酒一飲而盡,如果她膽敢殺掉自己的骨血,他絕對不會原諒這個可惡的女人!
用力把手中的啤酒罐拋進垃圾筒後,他發洩似地倒進沙發中並閉上了眼睛。現在,他必須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接下來該怎麼做,怎麼把那個可惡的女人綁上法院,乖乖地成為他的女人。
***
這一冷靜,花了他兩天的時間。
認為已調整好情緒,第二天傍晚自公司下班後,他一秒也未多待地驅車直奔沈筱筱住處,打算以理性的態度與沈筱筱再溝通一次。
深深地吸了口氣後按門鈴,卻無人應門。再按,又等了許久,仍是靜悄悄的。正納悶的當兒,一位著警衛人員制服、看來正在巡邏的中年人一見到立在門前的他,立刻趨上前問道:
「這位先生,你找沈小姐嗎?」
江朔其聞聲回過頭,對著他點了點頭。
警衛伯伯和善地笑了笑道:「你來遲一步了,沈小姐旅遊去了,這幾天都不在家。」
「旅遊?」他的心彷彿挨了一記悶棍。「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早上。」
聽到了這樣的回答,一股憤怒爬上了江朔其的心。這可惡的女人是如此迫不及待地想逃開他嗎?
他的指頭慢慢地縮緊,最後握成了拳頭。
「她有告訴過你要到哪兒去嗎?」他的眉頭因強忍住怒火而弓起。
「很抱歉!」給了他一個歉意的笑容後,警衛伯伯隨即走開。
他一走,江朔其再也忍不住地一拳用力搥向牆壁。
可惡!她以為她可以逃得掉嗎?她錯了……
就算等到海枯石爛,總有一天,他會等到她,逼她面對事實。
對著牆壁,他的拳頭再用力一搥——
這輩子,他卯定她了!
****
原以為,自己可以很理性地等待她出現,卻不料,才三天而已,江朔其的耐性似乎便宣告用罄,因為,他完全低估了沈筱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這幾天來,思念的折磨、等待的失落幾乎讓他發狂。終於,在度過了輾轉無眠的數日後,半夜三點半,他再也忍不住地自床上起身,顧不得憔悴的容顏,也顧不得時間合不合宜,他驅車來到柯家門前。
一陣門鈴狂響之後,披著晨褸的柯鎮遠氣極敗壞地下了樓。
「朔其,有沒有搞錯?你知道現在幾點嗎?」雖然眼前站著的是自己的好友,但好夢被打斷的氣也不禁讓平日風度良好的柯鎮遠板起臉質問。
「對不起,鎮遠,我知道現在時間不對,但我真的快瘋了、快瘋了……」
好友異於尋常的疲憊語調讓柯鎮遠心中的怒火陡地降溫,這才注意到好友憔悴的容顏——亂得像雜草的髮絲與鬍渣,以及那皺得像梅乾菜的襯衫——
這異常的情形讓他忍不住驚呼一聲:
「老天!你剛和人打過架嗎?怎麼弄成這副德性?發生了什麼事?」
面對他一連串的問題,江朔其苦澀的嘴角才牽動,紀環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鎮遠,是誰啊?」
柯鎮遠急急地向後回了一句:「沒事,是朔其。」之後,又對著江朔其道:「朔其,先進來再說。」
他一進門,剛好與睡眼惺忪的紀環照了個面,他落魄的模樣首先讓紀環張大了口。
「朔其,你到底有幾天沒好好睡過覺了?」在她的印象中,重形象的江朔其這等邋遢的模樣是絕無僅有的。
江朔其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逕自在沙發坐了下來。
「朔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把我們嚇壞了!」柯鎮遠端來一杯熱水,坐到了妻子身旁。兩個人四隻眼,同樣關心地放在江朔其身上。
怔望著杯中裊裊上升的蒸氣,好一會兒,才聽見江朔其的聲音傳來——
「我愛上了沈筱筱……」
彷彿為他那句話做音效似的,只聞「砰」地一聲,柯鎮遠從沙發上結結實實地摔到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