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蘭婷
「讀書是全年無休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混嗎?沒有我盯著你就不專心!"他愈念愈順口了。
瑾沛抿著唇沒說話,心裡一遍遍地問自己:她怎麼會如此輕易地任他擺佈?依她以前的個性,她根本不會乖乖地坐在這裡上課,若她現在拍拍屁股走人,他又能耐她何,可她偏偏就是沒辦法這麼對他,儘管內心掙扎劇烈。
突然間一聲響亮的口哨響起,君蔚突然覺得心中很不是滋味。
君蔚走到她身旁,刻意淡淡地間:「那是誰?找你的嗎?"看上去似乎是個男生。
「嗯,同學,我下去一下。"瑾沛跟對方比了個手勢,因為想到他不知練了多久才將吹口哨這高難度的技巧練會而感到好笑。
她居然連問他可否都省了!趁這空檔,君蔚站在窗邊仔細地觀察倚伺在機車上的大男孩。瑾沛出去時那男孩立刻站直等著她走到面前,君蔚用從來不曾有過的銳利眼神觀察著兩人的動靜,一股不舒服的感覺令他不自覺地捏緊拳頭,小刺蝟的同學有一種陽光般開朗的特質,距離雖遠,他仍能清楚地感覺到。
彭霄磊看著瑾沛走過來不覺有一絲緊張,他站直了身子,露出一個笑容,"嗨,夏瑾沛!"面對這麼酷的女孩想不緊張都難,更何況自己又好像喜歡上她……
「你來幹嘛?"瑾沛淡淡地問。
這句話問得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禁抓了抓頭,「這……我們不是說好每個星期六一起溜冰的嗎?比賽日期就快到了,我們既然報了名,當然應該要加緊練習才是,而你今天役來,大伙都感到奇怪,就叫我來看看。——「今天有點事,忘了。」
"哦。」彭霄磊不知該怎麼說下去,可又不願就此離開,只好尷尬地站著,他為什麼一碰到她就會失常呢?簡直笨拙到連自己都要唾棄的地步。
「你終於練會吹口哨啦?」瑾沛看到他的不知所措覺得有些好笑,忍不住說話為他解圍,他在班上及社團時十分活躍,怎麼在她面前就完全變了樣?
「對呀!"彭霄磊登時盾開眼笑,"不是說以後大夥兒聯絡都要以吹口哨的方式嗎?我怎麼也得練會呀!」
他所提到的:『大夥兒」是指在溜冰時認識的人,各校的都有,因運動與熱愛溜冰而結緣,原本瑾沛跟彭霄磊在班上應是八竿子打不到關係的兩個人,也由於這共同的興趣而熟識。
「嗯,總算是所有人都會了。"瑾沛嘴角扯出一抹淡笑。
彭霄磊的臉垮了下來,「你不要吐我槽嘛,這真的很難吶。對了,那你今天要去嗎?」他趕緊問她,以免繼續被當成笑話,他已經因為這件事被「虧」很久了。
「這……」瑾沛不自覺地抬首望向自己房間的窗子,彭霄磊隨著她的視線往上看,似乎看到一個身影隱了隱。
「你要是有事就算了,不要勉強,反正你溜得那麼好,少練一次照樣能打敗其他人。」
瑾沛臉色沉了下來,默然片刻後突然說道:「我跟你去,你等我一下。」她轉身跑回屋內。
見瑾沛回到房間收拾用品,君蔚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同學來找你有什麼事?你拿這些東西又是要做什麼?"他知道瑾沛的學校是男女合班,所以有男同學來找瑾沛他並不訝異。
「去溜冰。」她不想多作解釋。
君蔚一股怒火上升,「可是我們在上課。」他極力控制即將爆發的怒氣,他的修養、耐性一向高人一等,要他氣到這種程度,在這數年內就屬她辦到了。
「現在本來就不該是上課的時間,我跟人家早就約好這時候溜冰,沒理由爽約。我晚上會回來,要上課晚上再說。」她夏瑾沛是不會受制於任何人的,他也不例外!
君蔚現在不光是不舒服,而且十分不放心,看得出那個男孩喜歡她,而她呢?那天她莫名其妙的問了些關於愛情接吻之類的問題,會是因為那個男孩嗎?想到這裡君蔚的心難過得要命,他絕不允許小刺蝟在這個時候談戀愛,凡事都該等考上大學再說。
「你確定你要去溜冰?」
他凜冽的口氣令她的心頭一緊,印象中他從不曾用此種語氣說過話,怎麼辦?
她咬了咬牙,"我要去溜冰。」總不能他想怎樣就怎樣吧!
君蔚點點頭,不再看她一眼,心裡氣得幾乎想摔東西、捶桌子,任何能發洩怒氣的方法都行。
瑾沛提了東西快步離開,生怕自己會後悔,到時就再也走不了了。
君蔚暴跳如雷地來到窗邊,看著謹沛跳上那男孩的車絕塵而去,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一股失落感。他自以為對小刺蝟已有足夠的影響力,然而事實上他卻比不上溜冰、比不上一個同班男孩來得重要,是他的錯,他不該高估了自己。
瑾沛依約在晚飯前回來了。溜冰是她少數喜愛的運動之一,她喜歡那種迎風飛馳般蕭灑自若的感覺,然而今天,她卻心事重重,溜冰鞋竟然變得如此沉重。
一頓晚餐吃得寂然,這種情況並不多見;夏敖賢只是下意識的扒著碗裡的白飯,以他們對他的瞭解,此刻他的腦子裡必定十分認真地想著有關工作的計劃,除非刻意跟他說話打斷他的思緒,不然他根本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標準的工作狂!而君蔚臉上則平靜無波,沒有一絲溫色,自然也無一絲笑意,只專心地吃飯,至於瑾沛自然也沒開口說話。
晚餐後開始上課,他講解得依然精彩,但就是少了一種與她互動的意願,於是瑾沛確定了他非常生氣,而他越是生氣表面上就愈平靜,瑾沛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靜靜地聽他講課。
九點半,君蔚準時地結束,邊收拾東西邊禮貌地問:「請問你明天有需要上課嗎?」
他這種態度比打她一頓還令她難受,他從來不曾問她禮拜天要不要上課,若他覺得有需要就直接告訴她要上課,而她就得全力配合,為何今天他卻要如此故作客套地詢問她的意見呢?若說要,好像在討好他,那她今天堅持不又有何意義?若說不要,又好像在向他挑戰,只會令他更加生氣,怎麼做都不對。
「你覺得有需要嗎?"她淡淡地反問,將問題丟回去,似乎只有如此她才能維持尊嚴,可他也並沒有剝奪她的尊嚴的意圖啊!為河她會有這種感覺?
「需不需要複習是你的問題,我只是受雇來講課而已,所以決定權在你,我並沒有資格作這個決定!」
他又反問題丟回來,他用疏離來懲罰她,沒有一句責備、也沒有嘲諷的冷言冷語,卻將她懲罰得如此徹底;「如果你來了就上課,沒來就算了。」
君蔚點點頭,「你這麼說我一定會來的。」
瑾沛也明白了,像他這和一個負責任的人,絕不願背上失職怠情之名,她這麼說,他當然得來,霎時瑾沛覺得非常的沮喪,好像自己強迫他來一樣;他怎麼有辦法把簡簡單一句話弄出這麼多意思來?
他的這種態度她以為一下子就會過去了,可是卻足足持續了近一個月,而且看態勢他還會持續下去,這讓瑾沛嘔到了極點,他究竟想怎麼樣?要她跟他悔過認錯、正式道歉是嗎?那乾脆一刀殺了她還省事些!
第二次段考過後,瑾沛心情差到了極點,成績自然也退步了,再想到君蔚看到成績單時可能會有的反應,她沮喪得直想找人打架,但打架這檔子事早就戒了。適逢校際溜冰比賽的比賽日,瑾沛乘此機會狼狠地溜個痛快,藉以掃去那股郁卒,溜得比平常賣力,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讓她拿了個女子個人金牌,溜冰場上相熟的人都來向她道賀,起共著慶功,瑾沛筋疲力盡,無心與他們慶祝,將獎金全數擺脫出讓大夥兒玩樂後就回家去了,反正她本來就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大伙也都喜歡她,從不勉強她。
今天是星期六,回到家時君蔚已經來了。不知從何時起,每回見到他,她總會莫名地振奮起來,即使再累也一樣。"你什麼時候來的?爸爸呢?」
「剛到不久,夏叔還沒回來,可能塞車或加班吧!他最近比較忙……你怎麼滿身的汗,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瑾沛眼中光芒一閃、有多久了?他有多久不曾如此嘮叨且關心似地對她說話了?而她發覺自己居然很懷念他的囉唆,為此她心情驀地好起來,好得連她自己都難以置信。
「溜冰比賽剛結束。」瑾沛在離他不遠處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刻意維持著平淡的語氣說話。對於溜冰的成就她是頗自豪的,若說得冠軍是種榮耀,那麼她期望能與他分享,然而若非他以感興趣的口吻詢問,她是絕不會主動提出來的,她期待他會開口問君蔚只是挑挑眉,沒再繼續這話題,反而拿出一封信說:「你的成績單寄來了,你一向都在前五名的,這次卻跳出十名外,你做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