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蘭婷
寒潼與殷碧黛齊齊變色,見梅蘿和王大夫臉色慘白,便知孟清宓所言不假。
寒潼眼現殺機,冷聲質問:「我們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你要使這樣的手段?」
「娘,是真的嗎?」殷碧黛不敢相信,雖然她柔腸百折,也希望孟清宓能就此消失,可也想不到母親會想殺了救命恩人。
梅蘿慘然一笑,盯著孟清宓問:「我什麼地方讓你起了疑心?連黛兒都不知道我的心思,你什麼時候察覺的?」
「你沒有什麼地方可讓人疑心的,只是我多年清修,你對我起了惡念,王大夫心虛又害怕,瞞不過我的。」說著瞧了殷碧黛一眼,「你是為女兒打算吧?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雖是恩將仇報,我也不想跟你計較了。」
寒潼又抓起王大夫,惡狠狠地問道:「所以方纔你說的話全是放屁了,是不是?」
王大夫嚇得三魂丟了七魄,顫聲回道:「大……俠,我不敢瞞你,這位姑娘已是藥石無救,離死不遠了。」
他不這麼說,寒潼還能冷靜饒他一命,這話一說完,他舉起拳頭,咬牙吼道:「你再給我說一遍!」
「是……是真的……」王大夫早已屁滾尿流,哪還敢說一句假話?可就因為如此,才教寒潼發狂。
孟清宓拉住了寒潼的手,輕笑道:「你要嚇死他啦,只不過是個蒙古大夫說的話,你何必這般認真?若他真能說說我怎地還能活到現在,再信他不遲。」
王大夫果然沒法說出個所以然來,寒潼才忿忿地放開他。方纔他心中閃過一個模糊的想法,教他心慌意亂的,可又抓不住究竟是什麼,不由得蹙起眉頭。
「你說得對,這蒙古大夫的話不可信,只有查民的醫術我信得過。他家世代都行醫,當代稱得上神醫的查晟也佔了個名頭,咱們去找查晟問個究竟。」
才剛說服了他不去信王大夫,這下她又得開始煩惱了,「那韓雄怎麼辦!不找他了?」
中了飛仙散這許多天,她都不緊張,寒潼終於不得不告訴自己,或許解藥已經無用了,好半晌他才開口:「我相信查晟的醫術,他說毒能解、用什麼方法解,就是天大的困難我也可以辦到,其他的我全不信。」
孟清宓吐了口氣,腦中主意頓生:「我可以去讓查公子看病,可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你還跟我談條件?!」寒潼幾乎是用吼的,瞧見她這毫不要緊的淡然模樣,他就一肚子氣。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摟著他的脖子,也不顧有旁人在場,便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嬌柔地說:「我畢竟是宿北派的掌門嘛!發揚宿北派是我的責任,可我現在受了毒傷,打不過蒙迪啦,下個月武林大會,你要幫我取下武林盟主寶座,好嗎?」
寒潼被她吻得火氣全消,無奈地歎了口氣,用力地抱住她,火熱索吻。她紅著臉輕喘,早該知道這無賴禁不起挑逗,可她又沒別的辦法。
「你要我當武林盟主,我便去當武林盟主,只要你在我身邊,你說什麼,我便做什麼。」
聽他說得情深似海,孟清宓滿懷的柔情竟泛起絲絲酸楚。
寒潼輕輕將她抱起,頭也不回地穿門而出。
第六章
寒潼心急如焚,買了駿馬與孟清宓兩人一路馬不停蹄地奔回家。
孟清宓知道自己怎麼也阻止不了他,也只有由著他去,船到橋頭自然直了。
不幾日便已家門在望,她這才想到自己是要隨他去見父母了,一時間突有醜媳婦見公婆的羞怯,不由得遲疑起來。自己與寒潼雖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究竟是無媒苟合,她命在旦夕,面對寒潼的感情誠然衝動而不顧後果,可畢竟是要臉皮的女孩兒家,萬一寒家兩老瞧她不起,怎麼辦?
「寒潼,要我去住你家,可以,但可不能……不能……」
進城之後,孟清宓突然這樣說,寒潼見她臉現嬌羞,雖整個心掛慮著她的傷,卻也不禁心中一動,挑眉笑問:「不能怎樣?」
孟清宓嬌嗔地凝他一眼,「不能同房。」低聲迅速地說完,雙頰也已緋紅。
要不是在大街上,寒潼真要忍不住抱著她親吻個夠。認真地想了想她的要求,又想想自己現在已是一刻不見她心中便不安穩,失去她的恐懼時時盤旋於心,不管誰會有意見,他都要斷然拒絕。
「不抱著你睡,漫漫長夜,教我怎麼過?」他在她的耳邊低語,教孟清宓又羞又慌,可多日相處下來,也摸透了他的性格,他不答應,自己實在拿他沒轍。
「無賴!」孟清宓急得直跺腳,卻一個辦法也想不出,「你總得替我想想,教你爹娘知道了,我這頭還抬得起來嗎?」
「我爹娘要是知道自己的兒子愛你愛得發狂,非卿不娶,只會樂得眉開眼笑,啥也不會計較了;說不定直誇你好本事,馴得他們的兒子乖乖聽話,功德無量呢!」
孟清宓被他逗笑了出來,當真氣也不是、笑也不是。老天可憐她,她可真的不是離經叛道、毫不知羞恥,只是愛上了恣意妄為的狂人,她又只剩幾天壽命了,就算被人笑、讓人罵,也由他去了,只要能讓寒潼開心就好。
不多久,她被寒潼拉進了一幢大宅子,見到他們的人全像見了鬼似的,眼睛就要掉了下來。
「少……少爺!」
「這可是做夢嗎?老爺、夫人,少爺回來啦!夫人!」
整個寒宅乒乒乓乓地亂成一團。寒潼一路打著招呼,孟清宓只是咬著唇,由著他將自己拉到廳中。
不多久,一位中年美婦從內堂奔了出來,見到他激動得眼淚直掉,寒潼卻是笑嘻嘻地喊了聲:「娘!」
「你還知道誰是你娘嗎?你這個不肖子!」寒夫人雖然嘴裡罵著,卻是滿臉笑容,拉著寒潼左左右右地瞧,又是高興又是不捨,「這些日子在外面,可受了苦了?」
「最好是吃足了苦頭!這小混賬!」寒家老爺寒直這時才踏進大廳,一臉不悅地瞪著兒子,「查家兄妹辛辛苦苦地出遠門去找你,你居然不跟他們回來,累得你娘整日以淚洗面,現在怎麼?甘心情願回來了?」
孟清宓怕寒潼受責罰,可這無賴偏偏連嚴父也不怕,還一把摟過她笑道:「爹,你從小便說『英雄難過美人關』,我這是奉行了千古名言,為了紅顏佳人甘冒不肖之大不韙,終於給你們追來了兒媳婦了。」
孟清宓羞紅了耳,心臟怦怦直跳,恭敬地作揖道:「清宓見過寒伯父、寒伯母。」
眼見這姑娘容貌秀麗脫俗,仙姿美妍彷彿不食人間煙火,兩夫妻對望了一眼,均想:好一個絕色美女!難怪潼兒動心。可想起隔壁的千金查柔,兩家多年往來算得上是世交,兒女婚事早已有了默契,這下子寒潼愛上了別的姑娘,可怎麼對查家交代才好?
瞥眼間見到她背上的霜虹劍,兩人不由得同時驚呼:「霜虹寶劍?!」這時才知道,原來兒子是「寶劍贈佳人」來著,虧得幾年前得知他把家傳寶劍送人,氣得寒直髮了好大一頓脾氣,此時再見,也不知該作何感想?
孟清宓氣轉週身,心神寧靜便映出了寒家兩老的複雜心思。於是解下了寶劍,淡淡一笑,雙手奉還:「蒙寒潼盛情,五年前贈清宓寶劍,然無功不受祿,清宓心中常思將劍奉還,不想今日有緣面見,就請伯父收回吧!」
寒潼臉色一沉,摟著她的手臂一緊:「這是我給你的定情物,誰要你還了?」然後轉頭對有些不知所措的父母說:「宓兒使劍,我用的是掌,寶劍長掛牆上,怕也委屈了它,不如爹娘就當是給媳婦的見面禮,送給了她,也還是咱寒家的寶物。」
「寒潼!」孟清宓出言制止他的力爭,這劍再跟她也沒幾日了,早些奉還也算了了一樁心願。
寒家兩老聽寒潼說得堅定,也算在情在理,寒直於是順水推舟說道:「是啊,姑娘也用了這麼許多年,就算你跟咱們寒潼沒啥瓜葛,我們也是不會將劍要回的,你就安心收下吧!」
「爹、娘,查晟在嗎?我有要緊事找他。」
寒夫人慈愛地笑了,「早叫人去通報了。你這孩子就是外向,也不想著陪爹娘多說說話,一回來就急著找兒時玩伴四處去玩。」
才說著,查柔已經一馬當先奔了進來。一見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高興得什麼都忘了,衝進他懷裡又哭又笑,「潼哥,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沒有一年半載是不會想回家呢!」她也顧不得有沒有旁人在,更忘了女孩兒家的矜持,就似當初他剛學成返家時一般,只覺自己等了一輩子,終於盼到了他。
孟清宓輕輕掙開了寒潼的手,瞧了眼寒家兩老的神色,便明白了方纔他們心中的為難所為何來。於是對他們微微一笑,首度建立了互相瞭解的默契。她的蕙質蘭心與識大體也同時贏得了兩老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