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蘭婷
朗諍咬牙道:「你居然還是不肯說,看來你對石鈞崇還真是情深義重啊!可是你以為石鈞崇還會要你這殘花敗柳嗎?不會有哪個男人這麼大方的!」
媛萱臉上血色盡褪,蒼白若紙,腦中一陣暈眩險些站不穩。朗諍本想上前扶她,可是腳步還沒踏出去就止住自己了。
她顫聲道:「我這殘花敗柳不敢奢求石大哥的原諒!」
老天!他究竟做了什麼?!他怎能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但別忘記,她是仇人啊!不許心疼、不許愧疚!儘管心如刀割,朗諍還是逼自己說出狠話:「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到時後悔也來不及了。」
媛萱的心早已碎成片片,但她仍嘴硬地回道:「你想怎樣報復我不在乎,我言盡於此,不想再跟你說任何一個字,滾!」
她第一次這麼跟他說話,朗諍已體認到自己傷她有多探,但他克制著道歉的衝動,傲然地離去。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這麼做才是對的!她恨他才是對的。
媛萱待他走遠後才任自己倒下,她無力地癱在地上,只覺所有維持生命的力量已被抽離,只剩下一口氣還不死心而沉重地喘息著。
她再也不說話,一天到晚只這麼呆呆地坐著,飯菜也只勉強吃幾口。朗諍數日不見蹤影,她不在乎他打算如何處置她,一顆破碎的心再也無法復原。
「段媛萱,你也有今天!」女子的冷笑聲將她拉回了現實,媛萱這才意識到眼前站了一個人。
媛萱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好好的一個美麗姑娘,臉上神情竟是如此狠毒、邪惡,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在媛萱看來只覺得她可悲。
「怎麼,不服氣?我告訴你,朗諍哥是我的,你是他的仇人,你以為他會用真心對待你嗎?他親口告訴我,他會這麼對你是為了報復你,讓你受盡羞辱和折磨,你懂嗎?」
媛萱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似的直視著前方,但儘管如此,她仍聽懂了弦外之音,並且又再一次絞痛了自己的心,她恨自己為什麼還要有感覺!
「說話呀!你啞啦?哼!你竟敢在外面說姑娘我是你的老相好,好!殺你之前,本姑娘就先割了你的舌頭!不過今天我就發發善心,讓你先說完遺言。」
媛萱本想問她,是朗諍叫她來的嗎?可是她害怕答案是肯定的,終究不敢問出口。
她嗄聲道:「看到你簡直令人作嘔!」
「你——」駱妙妍臉都氣得扭曲了,她冷笑道:「好,死到臨頭還是這麼牙尖嘴利,你不想看到我是吧?那我就先挖下你的眼珠,再割下你的舌頭!」
她亮出手中匕首,慢慢朝媛萱逼近。媛萱乾脆合上眼,心中一歎,瞬間腦中閃過無數往事,然而最後一個浮現的念頭是:她這輩子說的最後一句話怎麼這麼沒意義!
突然,「噹」地一聲,伴隨駱妙妍的驚呼響起——「朗諍哥!」
媛萱睜開雙眼,只見朗諍身形迅速一晃,拾起地上的匕首,刀尖抵著駱妙妍的脖子,一臉的殺氣,媛萱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凶狠的他。
「誰准你這麼做的?」
「我……朗諍哥,你別忘了這女人可是你的仇人啊!」
「我的仇人需要你來動手嗎?」
「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呀!外面已經在閒言閒語了,再不殺了她,你要如何服人?」
「這點還輪不到你來擔心。」朗諍惡狠狠地說。他簡直不敢想像萬一他遲來一步該怎麼辦?幸好他早已派人監視著。
「朗諍哥,我對你的感情你難道不知道嗎?這些年我全心全意為你付出,難道還比不上她?你的刀子該對著的人是她,不是我!」
朗諍看了一眼站在門外的馬禹復,不帶感情地說:「看在這些年你對風雲堡的貢獻及禹復的份上,我不殺你,你馬上離開風雲堡,永遠不許再回來,最好別再讓我看見你,否則後果我可不敢保證。」
「不!我不走!你不能這麼對我!」
「禹復,駱姑娘就交給你了。」
「是。」馬禹復木然地應道。扣住駱妙妍的手腕歎道:「師妹,走吧!」
「不,師兄,你幫我求求情!」
「你這次太魯莽了,堡主不殺你已是格外開恩,師兄幫不了你。」
「你這是推托之辭,師父臨終前是如何交代你的?他要你好好照顧我,你忘了?你定是還在怪我毀了秘笈……」
「我早就忘記了,別再提這些了。」
「那就幫幫我,師妹知道錯了,師兄……」
馬禹復舉掌擊暈了她,朝他們拱拱手,抱起師妹走了出去。
媛萱秀眉微蹙,心想:原來這對師兄妹早有心結,難怪他們不太親近,甚至很少說話。
朗諍扔下匕首,蹲在她面前,眼眸中是藏不住的熾熱與痛苦。
媛萱在心中喊著:別用這種眼光看我!
「為什麼不吃東西?」
媛萱不答,偏過頭不看他。
「你這樣不說話、不吃東西,你以為誰會心疼?石鈞崇嗎?」
媛萱生氣地瞪著他,「正如你所說,我活著對石大哥而言是個恥辱,既然每個人都希望我死了算了,你剛才幹嘛要救我?!我求你乾脆一刀給我個痛快!」
聽了她說的話,朗諍反而笑了,有反應就好。他撫著她的臉柔聲道:「你憔悴成這樣有多難看你知不知道?想不到你還挺有精神的嘛。」
「你——」媛萱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沒人叫你看!」說完便咳了起來。
朗諍掩飾著憂心與悔恨,輕拍她的背,「自己是大夫,怎麼病了也不吃藥?難不成還要我替你請大夫啊?」
媛萱沒有回答,這時,有個侍女端了碗粥進來,「堡主,您要的粥來了。」
「給我,你下去吧。」朗諍舀了一匙粥放在嘴邊吹涼,然後遞到媛萱嘴邊,命令道:「吃!」
媛萱瞥過頭不理他,朗諍放下了碗將她的臉扳正,但她緊抿著唇硬是不吃,朗諍歎了一口氣,她還真倔!他捏著她的下巴、固定住她的頭,並設法扳開她的嘴,硬是把粥餵進她的口中,強迫她吞下。
一碗粥就這樣被他喂完了,喂到最後一口時他還乘機掠取一個長吻,媛萱無力的癱在他懷裡。
朗諍抱起她放到床上,坐在床邊,「好好睡一覺,什麼都別想。」
「我不懂,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喃喃道,眼皮已漸漸沉重,她真的好累。
朗諍不答話,心中的矛盾糾葛連他自己也理不清,若他真的恨她,瞧她如此痛苦,他應該感到快樂才是,但他只覺得心疼又自責。望著她熟睡的憔悴容顏,他搖頭歎道:「為何你偏是段媛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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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萱被強迫地養著病,一天,她意外地發覺自己有了身孕。這一發現恍如青天霹靂,讓她開始去思考一些問題,雖然仍很痛苦,卻將她帶離了意志消沉,也給了她開拓生命新契機的力量。原本覺得這一生沒有人需要她了,她的存在只是多餘,但這個新生命的出現讓她又拾回了一些她生存的意義。她在心中決定:我一定要帶我的孩子脫離仇恨,我要給你只有愛、沒有仇恨的快樂環境!
媛萱不再盼著朗諍來看她,雖然他每天總會來個一、兩次,她開始積極的養病,也不在乎是否有人在監視她。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開口跟朗諍說話,她再也不要給自己一絲絲的機會陷入愛恨掙扎的漩渦中,那實在是太痛苦了。
「你的氣色好多了。」以前總是媛萱在逗他說話,但風水輪流轉,今日換他傷腦筋地找話題跟她說了。
「死不了的。」媛萱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專心看她的書。
「你非得這樣說話不可嗎?」
「不然我該怎麼說?只要能迎合陸堡主的意,你告訴我,我一定照辦。」
「你——很好,你真是越來越行了。」他實在受不了她無動於衷的樣子,到現在他才體會到她的頑皮、活潑是何等的珍貴。
「是嗎?多謝誇獎,我自己倒不覺得。」
朗諍忍不住拿開她的書,媛萱皺眉看著他。
「病養好了就有力氣跟我鬥了,是不是?」他冷哼道。
「書還我!我才不想跟你鬥,我只是不想跟自己過不去而已。」
朗諍索性將書丟開,走到她面前托起她的臉,「你真能無動於衷?」他俯下頭,感覺到她的抗拒反而將她摟得更緊。
他的擁抱對她而言是遙遠、熟悉而溫暖的,喚起她對他的感情,可是那種尖銳的傷害她又怎能忘記?「你又要製造出愛的假象讓我沉溺其中,然後再用無情與羞辱將我打醒嗎?」
「諼兒,我……」他又能說什麼?她的指控完全正確,無論他有任何理由,對她而言,那已是既定的事實。
「你叫的是段諼吧?永矢勿諼的諼兒吧?你這樣叫我的時候,還是忘不了我是段媛萱,我說得對不對?從你知道我是段媛萱之後,你的愛就消逝無蹤,你所表現出來的愛恨掙扎根本都是假的,這一切只是為了讓我痛苦的報復,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