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蘭婷
媛萱走近他們,舉起手背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把原本就有些髒的臉弄得更黑,教他們看了忍不住想笑。
她自己倒不以為意,「陸朗諍,」她衝著他笑,「你好久沒來看我了,我只好找些事情做做,不然可悶死人了。你這風雲堡只有一些野花、野草,顯得太單調,今天我就發發善心幫你整理整理。」
朗諍嚴肅的看著她,其實是在掩飾自己快隱忍不住的笑意,他故意冷冷地出聲:「你倒挺能自得其樂的嘛。」
「你生氣啦?」
「跟我過來,我有話跟你說。」他抓住她的手腕,拉她回她的「禁室」。
「你要跟我說什麼?如果我做這些事惹你生氣了,我向你道歉,我不是有意的,你知道我喜歡自由自在,不讓我做些事我會悶死的。」
「你忘了你是階下囚了嗎?我不把你關進鐵牢裡已算是對你很寬厚了,你還不安分一點?」忍住吻她的衝動,朗諍沒好氣地說。雖然她此刻滿身的塵土,但在他看來卻是更顯嬌艷。
「若什麼事都不能做,跟關進鐵牢裡有何差別?這裡簡直比曹群的山寨更讓人氣悶。」
「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我會如何對付你,也不擔心你的石大哥是死是活?你可真不簡單,居然還有心情種花。」朗諍諷刺道。
媛萱被他的態度激得失去理智,「是不是我要擔心個半死你就會很高興?我是不是應該日日夜夜以淚洗面才算盡到我做階下囚的職責呢?明知道擔心也沒用,我幹嘛要擔心?你一直覺得我對不起你,事實上我也覺得自己對不起你,雖然我不知道你家破人亡後是如何過日子的,但我可以想像得到一定很苦澀,相較之下,我應該感謝上蒼讓我未曾謀面的母親生下我之後就死了,更該感謝我爹和我不怎麼親近,並且是在我長大之後才病死的,好讓我沒有一個仇人可以恨——」
「夠了!你根本就不瞭解我心中的傷痛。一個年方十歲的小男孩頃刻間看到家園盡毀,你更無法想像半天前還對自己展露笑靨的父母、姊姊及其他與自己一同生活、遊玩的家人們,轉眼間全都變成一具具焦黑屍體時的痛苦。十幾年來,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看到他們在對著我笑、對著我哭,一想到這些我就恨不得把段雷霆碎屍萬段。對他的恨支撐著我不斷習武,立誓要報仇雪恨,這些你懂嗎?」
媛萱早已淚如雨下,她衝動地抱住他,「你說得對,我不能體會。我爹一生中就屬這件事做得最殘忍。朗諍,你告訴我,你希望我怎麼做,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去除心中的恨?」
「希望你怎麼做……」他喃喃念道。老實說,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可以把對我爹的恨意都移轉到我身上來,把我千刀萬剮、碎屍萬段我都不會有怨言,我只求你別再折磨自己好嗎?我認識的你不是這個樣子的……」
「告訴我石鈞崇的藏身之所!」媛萱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朗諍推開她,「怎麼,你不是願意被我碎屍萬段嗎?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
「不行,就這點不行。」她搖頭無力的回絕。
「我找到他是遲早的事,到時武林中人也會認定是你透露的,這又有何差別?」
「你找到他,甚至殺了他都是你的事,我無力阻止,但我不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就算被人誤會我也不在乎,但我要告訴你,若你殺了他,就等於殺了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朗諍明白她話中之意,若他殺了石鈞崇,她便會為石鈞崇復仇。
他深深地看了媛萱一眼,不再發一言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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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鈞崇在大廳中來回踱步,這一個月來他的心情一直處在痛苦焦慮中。雷霆山莊已成廢墟,而段媛萱生死未卜,這段日子要不是有朱瑞羽的鼓勵,他恐怕早已一蹶不振了。
「莊主——」
朱瑞羽才走進來,石鈞崇立刻緊張地抓著他問:「怎麼樣?有萱兒的消息嗎?」
「段姑娘是被抓進風雲堡了,目前只能確定這一點。」
「沒辦法知道她在風雲堡過得如何嗎?她的傷要不要緊?」
朱瑞羽搖搖頭,「很抱歉,這一點無法得知,但最起碼知道她還活著。」
「就怕她是生不如死,姓陸的不曉得會怎麼折磨她……我真是窩囊,不但不能保護她,反而讓她為我受那一掌,我對不起她……」
「莊主,別自責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精蓄銳才能救出段姑娘。」
「沒錯,知道她還活著就好了,我們一定要盡快救出她!」
「對了,莊主,周衡老爺仗義相助,給咱們雷霆山莊金錢以及人力上的援助,這不啻是個大好機會,東山再起有望了。」
「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只是周老爺這恩情可難報了。」
「唉!屬下擔心的卻是另一件事。」
「什麼事?」
「屬下說出來,莊主可別生氣。段姑娘身陷風雲堡中,她所受到的待遇我們無法得知,萬一段姑娘說出我們的藏身之處,我怕……」
「她不會這麼做的!」石鈞崇怒斥道。
「屬下並非指段姑娘會背叛雷霆山莊,只是就算段姑娘武功再高強,但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如何能承受非人的折磨?屬下是想,若她真說了,咱們也不能苛責她呀。」
石鈞崇痛苦地咬緊牙關,「那依你看,我們該怎麼做?」
「周老爺提供咱們一個很好的藏身之處,便於調兵遣將事宜,不如就接受周老爺的好意吧。」
「可是,萬一萱兒逃出來卻找不著我們,怎麼辦?」
「莊主,風雲堡的守衛何等嚴密,除非是陸朗諍放她出來做餌,否則段姑娘如何能逃脫得了?若是段姑娘成功逃脫了,咱們派些弟兄在此守衛,見著段姑娘的蹤影便遣人來報,如此可好?」
石鈞崇皺著眉想了想,歎道:「就依你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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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堡主,不好了,段……段姑娘從後院翻牆出去了,我們攔不住她……」風雲堡中負責看守後院的守衛慌慌張張地來報。
「終於忍不住了。」朗諍冷笑道,「禹復,你都佈置好了嗎?」
「早就安排好了,她到哪裡都逃不出咱們眼線的,堡主果然神機妙算。」
「那就好。她逃走不怪你們,下去吧。」朗諍對那些惶恐不已的手下揮揮手。原本他也只是以防萬一;沒想到她真的會走,雖早定下將計就計之策,但他心裡仍不舒服,她就這麼恨不得逃離他是不?!
每隔半個時辰就會有人回來稟報媛萱的行蹤——
「稟告堡主,段姑娘現在在市集裡到處閒逛。」
「有沒有和什麼可疑的人接觸?」朗諍淡淡地問。
「沒有,只是和一些商販討價還價,買了些吃的、用的。」
朗諍想像她討價還價的樣子,不由得想笑,但他只是抿緊了唇,「再去探。」
半個時辰後,探子又回報:「啟察堡主,段姑娘換了男裝進了羅家兄弟的場子賭錢。」
「什麼?!」馬禹復驚訝地叫道。
朗諍聽了又想笑了,他認識她較深,自然能理解她頑皮的本性,看來她的確是悶壞了。
「是啊,而且還贏了不少,再贏下去,想要全身而退可不容易了。」那探子忍不住擔心地說。
「她不會玩到那個地步的,再去探。」朗諍命令道。
又過了半個時辰——
「堡主,段姑娘成功地帶著贏來的銀子離開賭場,還教訓了羅家兄弟一頓。」想起她打人的樣子,那探子不由得暗自慶幸自己沒被她發現。
「然後呢?」馬禹復也被引起興趣來了。
「段姑娘臨走前還撂下話說……說……」這探子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他本來只需報告她的行蹤就行了,可是又忍不住把自己所聽見及其他探子的轉述全說出來,但又怕上頭的人怪罪,只好吞吞吐吐等人家來問。
「她說了什麼?」馬禹復果然開口問了。
「段姑娘說:『你要是不服氣,可以到風雲堡報仇,馬禹復是我的打手,駱妙妍則是我的老相好,陸朗諍就不用我說了吧?找不著我,找他們三個也是一樣的。』」那探子是忍著笑說這些話的。
四周的守衛、侍女都已忍不住笑出聲來,至於陸朗諍及馬禹復就有些哭笑不得了,還好駱妙妍不在場,否則只怕她會氣得吐血。
「她現在人呢?」馬禹復佯裝嚴肅地問。
「在逛書攤,買了幾本書,屬下再去探。」說完轉身就走,他要去瞧瞧那位刁鑽的姑娘又玩了些什麼把戲。
「堡主,你說她究竟在搞什麼鬼?」
朗諍嘴角微微上揚,「靜觀其變不就知道了。」
半個時辰又過去了,這次前來回報的探子跑得氣喘吁吁,他是因為邊跑邊笑才會喘成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