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浪漫島

第25頁 文 / 露絲·歐文

    山姆的傲慢打碎了她的夢想。幾天來,他們兩個人就像是兩隻垃圾堆上的野狗,不停地互相撕咬著。實事求是地來說,她知道她自己同他一樣都對他們的戰爭負有責任,但是她無法控制自己。侮辱招致侮辱,他們之間的堡壘就像是環繞著這座山谷的高大的山脈一樣,既不可逾越,又難以忍受。情感的風暴席捲著她的心,而他卻戴著面具,躲藏在某種她難以企及的地方,但是她知道,他同她一樣受到了傷害。她將臉埋進毛巾裡,將水滴與眼淚一同從頰邊擦去。幾天以後,她就要離開這個魔鬼般的樂園了,回到她理性的生活之中,回到她完美的工作中,回到她無所欲求的人際關係中。她會帶走一屋子的記憶,並用一生的時間來治療創傷,她不會忘記山姆·多諾文,即使在他們的局勢如此緊張的時候。

    她又一次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她警覺地回過頭去,希望再一次看到那只蒼鷹捕獲它的犧牲晶。但是這一次不是蒼鷹,一個男人站在楓樹林的陰影中,他靜靜地佇立著,可怕地沉默著,就像是一個古老的鬼魂。諾艾爾抽了一口冷氣,迅速用毛巾圍裹住身體,也圍裹住她所剩無幾的驕傲。

    山姆!

    「你怎麼敢?你怎麼……」她斥責著他,但是當他向前走過來時,她的斥責聲消失了。他的目光緊緊地盯住她的眼睛,他藍色的眼眸控制住了她的思維,它們正拖著她沉人到更深沉、更致命的深潭中,比海洋中的任何漩渦還要危險百倍。她無法移動,她甚至無法呼吸,她將拳頭按在她的小腹上,感覺到如果她的手一挪開,她就會爆炸。

    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嘴唇上,然後落到她的脖子上。他用一種大膽的目光欣賞著她的身體,讓她感覺到雙腿發軟。熱情流過她的身體,就像是一道閃電,她舔了舔突然變得乾燥的嘴唇,感覺到了她的渴望,像時間一樣久遠的渴望,在她一本正經的假面下,古老的、女人的熱情開始燃燒。

    她的臉頰與脖子都羞紅了,這與尷尬沒有關係。

    我不想要這個,我不需要這個,他會毀了我的。

    「走開。」她的話就像耳語一樣低柔。

    「我……不能,」他回答說,他嘶啞的聲音比她大不了多少,「我是來找你的。」

    瘋狂的希望漲滿她的心,他來尋找她,不在乎他的憤怒,不在乎他們之間對彼此的傷害,他尋找她來到這裡……跑。一個聲音對她說,在一切變得太遲了以前,離開這裡。但是她的全身都癱瘓了,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就像她身邊的一棵大樹。他的目光緊鎖在她的臉上,無情地禁錮著她,就像是那只蒼鷹捕獲它無助的犧牲品。

    他的目光中不僅僅有擁抱她的渴望——在他的眼眸深處還有一抹痛苦的陰影,那縈繞在他的心中的悲哀讓她的心也疼痛起來。在他那花崗石般堅硬的下頦與風暴一樣緊皺的眉頭下,隱藏著一個真實的男人,他仍然為了舊日的傷口而默默忍受著,就像她一樣。在那粗野的外表下,是一個溫柔的男人,他贏得了島民的心,還有她的……

    「我來找你,因為……見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他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他側轉了身體,用手指在頭皮上搔著,顯出了一副極度無奈的樣子。「愛因斯坦告訴我你到這裡來了。我跟過來,是因為我想你也許會受到傷害,或者是迷失道路。它沒有跟我說你到這裡來……哦,它沒有告訴我。無論如何,你不應該不告訴我一聲就離開營地,我是被雇來保護你的,這是我的工作。」

    她對他的意義就只有這麼多嗎?他的工作?失望的苦澀在她的喉嚨裡湧出來,幾乎讓她哽咽住。她說過的話……她幾乎做的事!她轉過身,向著灌木叢的方向蹣跚地走去,想要躲開這令人絕望的場面。「你走開,我很好。」

    「不,稱沒有。」他向著她走過來,「你在發抖,你也許被蟲子咬傷了,或者——」

    「我很好!」她叫了起來,她的怒火又燃燒起來,「只要你離開我,我就會好的。」她轉過身,繼續向灌木叢林中走去。還沒有走上兩步,他從後面拉住了她的手臂,將她轉過去面對著他。

    「放開我!」

    「只要你聽我把話說完。」他命令著,他的手像老虎鉗一樣用力,「我到這裡來,是因為我為你感到擔心。不論它看起,來像是什麼樣子,我不是有意要窺視你,我不想像這樣傷害你。」

    「傷害……?」她不相信地顫抖著,他在過去幾天裡做的事情才真正地傷害了她!「發生了什麼事?害怕我說你的壞話,以至於捨菲爾德公司扣你的佣金?」

    「我不在乎該死的金錢。」他吼叫著。

    「那麼,你擔心什麼?」她向他反擊了,「見鬼,你到底擔心什麼?」

    他注視著她,他的憤怒的藍眼睛似乎洞穿了她的靈魂。她防禦似地仰起下頦,將自己用冷冰的鎧甲保護住,就像她在過去保護自己那樣,她能抵禦任何侮辱與攻擊。

    我能挺過去,什麼都不能傷害我。

    她錯了。

    「見鬼。」他咕噥著,將她拉進了自己的懷中。

    他的嘴唇落在了她的嘴唇上,就像是一隻復仇的火箭,狂野的熱情衝擊著她的心,讓她虛弱不堪,氣喘吁吁。她目瞪口呆地靠在他的身上,如此震驚,以至不能反抗;如此虛弱,以至不能站立。當他的手滑到她緊裹著毛巾的後背時,她在心中築起的那座防禦工事倒塌了。她的感官中充滿了生理上的渴望,像火焰一樣從裡到外燒灼著她。但在她頭腦裡的一個昏暗的角落裡。她卻意識到他一直在逃避著她,他為什麼要想方設法地將她從他身邊趕走呢……

    他抬起了頭,他的呼吸突然變得不平靜了。

    「打我,諾艾爾,」他聲音嘶啞地請求著,「揍我,踢我,做些什麼阻止我。」

    「不,」她溫柔地說,「除非你告訴我這一切是為了什麼,是什麼在你的心中做祟。」

    他搖了搖頭,「沒有什麼——」

    「別說謊了!」她抓住了他的肩膀,踮起了腳尖,這樣她就幾乎與他一樣高了,她的眼睛平視著他的眼睛。「求你,山姆,我知道你的心中有什麼東西正在吞噬你的心,我無法忍受看你像這個樣子,我不能——」她失去了平靜,她的心被絕望與愛情的力量撕扯著,她咬住了嘴唇,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顫抖的聲音在她的心中引起了回聲,「請你告訴我,如果你真的關心我。」

    「如果我關心——?」他用雙手捧住了她的臉,溫柔地親吻著她,她的心與靈魂一同陶醉了。

    她感覺到自己旋轉著倒了下來,倒在了不可控制的颶風的風眼中,被自己狂野的需求毀滅了。

    我要拿走他能給予我的東西,即使只是為了激情,不是愛情。

    當他們躺倒在草地上時,她聽到一個仍舊清醒的聲音在她的頭腦裡低語著:這不夠,即使是對他來說也不夠。

    「請你,」她輕輕地說,勉強能夠聽到自己的聲音,「請你告訴我,讓我幫助你……」

    他的身體僵硬了,然後他用一隻手肘支撐起身體,向下注視著她,他的目光在她仍然圍裹著毛巾的身體上睃巡著;緩慢的,幾乎是絕望的,似乎他最後一次思索著這個問題。然後,他在她的身邊坐起來,後背衝向她。他低頭拔起了一把青草,肩膀上的肌肉隆了起來。

    「將你的熱情留給別的什麼人吧,我不配,」他苦澀地說,「我比一個殺人兇手好不了多少,我殺死了我的妹妹。」

    他身體上的每一塊肌肉都緊張起來,就像是一副護身的盔甲,他等待著聽她恐怖的抽氣聲,他等著她的震驚、憤怒、厭惡、憎恨的反應。他皺起了眉頭,好奇地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否像地獄之火一樣在心中煎熬著他的話說出口時是否扭曲了意思。她也在他身邊坐了起來,修長的大腿從毛巾底下伸了出來,即使是正人君子也要動心。

    一股他從來不曾感受過的甜蜜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

    別去理她,他的內心中一個聲音說,當她拒絕你時,你會受到更深的傷害——

    「我不知道你還有一個妹妹。」她說。

    「你沒有聽清我的話嗎?」他脫口問道,不知道他的坦白為什麼沒有讓她感覺到驚恐,「她死了,我有責任。」

    「你是這麼說的,」諾艾爾低下頭,平靜地撫摩著小腿上面的毛巾的底邊,「你是怎麼做的?刀子?毒藥?腐敗的外賣食品?」

    「這很嚴重!」他托起了她的下頦,強迫她望著自己,「吉娜的死全都是我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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