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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頁 文 / 琳達·霍華

    他開始離她越來越遠,或是看起來像是那樣。她無法確定,因為所有的東西都在旋轉。「慢著。」她說,試圖站起來,但突然兩腿一軟。

    他衝上前去,在她倒地前抓住她。她感到他的抓握出奇有力。「別擔心,」她聽到他說,發覺她的視力開始模糊,耳朵裡像是塞滿了棉花。「我會照顧你。」

    第十七章

    莎蘭首先意識到的是頭痛,那種顱骨裡的陣陣抽痛。她處在一個很不舒服的姿勢,但她不敢動,唯恐會使頭痛加劇。她還感到噁心,她想她可能會嘔吐。事情不大對勁,但腦海裡一片混沌使她想不通是哪裡不對勁。

    她努力回想,隨便想起什麼都好。但她的腦海裡一片空白,沒有時間感或地方感,只有恐怖的一無所知。接著她感覺到身體下的布料,因而推測出自己躺在床上。嗯,有道理。她頭痛,所以在床上。她記得自己上……她不記得自己上床。最後一項清楚的記憶是……天啊!她想不起來。她不再努力回想,再度墜入沒有知覺的黑暗深淵。

    再度醒來時,她心想,自己一定是感冒了。不然這強烈的患病感該怎麼解釋?她很少生病,連鼻塞都很少,但想必只有流感能令她感到如此不適。她生平第一次瞭解人們說病得無法去看醫生是什麼意思。她絕對無法去看醫生,得請醫生來看她才行。

    有東西在拉她的頭皮。那種輕柔規律的拉扯沒有使她的頭痛加劇,反而讓它減輕了,好像拉扯感使她對抽痛的感覺變遲鈍了。

    她的手臂酸痛。她想要移動它們,但發現自己做不到。

    警覺進入她混沌的腦海。她再度嘗試移動手臂,手臂仍然動不了。「手臂。」她嗚咽,聲音沙啞到連她自己都認不出。

    「小可憐,」一個溫和的聲音喃喃細語。「你會沒事的。感覺很舒服,對不對?」

    規律的拉扯繼續,緩慢而輕柔,片刻後,她恍然大悟是有人在梳她的頭髮。

    感覺確實舒服,但她不想梳頭,她想移動手臂。不顧頭痛與噁心,她不安地在床上移動,結果發現她的腿也動不了。

    驚慌使她猛地睜開眼睛,模糊的影像在她眼前打轉。有一個男人……不是寇子,但那是不可能的。怎麼會有一個不是寇子的男人在梳她的頭髮?

    「我倒些水給你喝。」那個溫和的聲音呢喃道。「你想喝水,對不對?甘甜的冷水會使你的喉嚨舒服些。你睡了好久,害我好擔心。」

    一隻涼涼的手伸到她頸後抬起她的頭,一個玻璃杯抵在她的唇邊。冷水灌進她的嘴裡,浸入乾透的組織,使她的舌頭不再黏著上頷。她的胃在她吞嚥時翻攪,但謝天謝地,她沒有嘔吐。她繼續吞嚥,直到玻璃杯被拿走。

    「別喝太多,親愛的。你先前病得不輕。」

    如果四肢麻痺,那麼她現在還是病得很重,但這個男人可能不知道她無法動彈。她閉上眼睛,企圖使力。但是天啊,她連一點力氣也沒有,她虛弱得像是沒有骨頭一樣。

    「我待會兒拿湯來給你喝。你需要吃東西。我不知道你整天沒吃東西,我恐怕是不小心害你生病了。」

    那個聲音中的溫和特質使她猛然醒悟,記憶開始慢慢恢復。「狄先生?」

    「對,親愛的,我就在這兒。」

    「我的身體很不舒服。」她細聲說,睜開眼睛眨了眨。這次發現她的視覺比較清楚了,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充滿關切的臉。

    「我知道,我覺得很抱歉。」

    「我動不了。」

    「那當然。我不能讓你傷到自己,對不對?」

    「傷到自己?」她逐漸戰勝腦海中的混沌;困惑隨著時間過去而遞減,她越來越清楚週遭的環境。她有種從麻醉中甦醒的感覺。她很清楚那種感覺,因為她在六歲跌斷左手臂開刀治療時,就接受過全身麻醉。她比討厭石膏還要討厭麻醉。

    「如果你試圖離開。」狄先生解釋,但那句話根本說不通。

    「我不能。我沒有。」試圖離開?她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她試圖從桌邊站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別激動,保持平靜,一切都會沒事的。」梳子緩緩梳過她的頭髮。「你的頭髮好美,莎蘭。雖然你的優柔寡斷是令人不悅的意外,但總體上,我對你還是很滿意。我相信假以時日你就會安定下來。」

    他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安定下來?她皺起眉頭,他用指尖撫平她眉心的皺紋。「別皺眉,你會弄皺你漂亮的皮膚。我的眼光果然正確,紅寶石和你白皙的肌膚再相配不過。但我翻遍了你的東西都找不到那條紅寶石項煉,你為什麼不戴它?」

    紅寶石項煉?

    一陣寒意竄下她的背脊,浮上心頭的可怕懷疑使她靜止不動。她的胃再度翻攪,但這次是因為恐懼。

    「為什麼不戴我送你的紅寶石項煉?」他問,聽來有點暴躁。

    就是他。他就是那個暗中跟蹤她的怪胎。他偵察等候、伺機下手。她明白她根本不是生病;那個怪胎下藥迷昏她,由於她整天沒有進食,所以藥效更加顯著。

    她必須回答他。不要激怒他、不要打草驚蛇,她心想。動腦筋。她需要一個錯不在她的借口。快動腦筋!「過敏。」她細聲說。

    梳頭髮的動作突然停止。「親愛的,真是抱歉。」他後悔地說。「我不知道你會過敏。你當然不該戴會使你長疹子的東西。但它在哪裡?也許你可以戴一下下讓我看看就好。」

    「首飾盒。」她細聲說。「我可不可以再喝點水?」

    「當然可以,親愛的,因為你沒有把剛才喝的吐出來。」他抬起她的頭,把玻璃杯再度抵在她的唇邊,她大口、大口地吞。「好了。」他把她的頭放回枕頭上。

    「你的首飾盒在哪裡?」

    「小屋。藍家。犯罪現場……警方封鎖。進不去。」

    他發出惱怒的哼聲。「我早該想到。別擔心,親愛的,我會設法把你其餘的東西拿來。有自己的東西在身邊會使你自在許多。」

    她再次嘗試移動手臂,這次她感覺到有東西纏著她的手腕。她恍然大悟她被綁在床上。她努力抗拒即將席捲她的驚慌。她不能驚慌,她必須思考、她必須專心。驚慌於事無補,保持冷靜才有可能智取他。

    她佔有一個極大的優勢:她知道他這個人很危險,他卻不知道她不好惹。

    寇子。他知道她在這裡。他遲早會打電話給她,想和她見面說話。她只需要穩住局面到寇子來找她。她不想激怒狄先生,使他動粗。他跟蹤她、迷戀她;現在他很滿意她在這裡受他的控制。只要他相信那一點,她就不會有危險。如果他以為她企圖逃跑,他很可能會暴力相向。如果發生那種情形,如果她無法順利逃跑,那麼她最好確定自己能夠對付他。

    但她不知道寇子要過多久才會嘗試聯絡她。他知道她在這裡,但所有的警察幾乎都在不眠不休地找尋兇手。他會先試她的手機,如果她沒有接聽,他會稍後再試。但稍後說不定是幾天後。

    不,寇子不會等那麼久。他太固執。

    但在這期間,她必須自力救濟。當務之急是說服狄雷弗替她鬆綁。

    她用比實際上虛弱的聲音說話。如果他希望她嬌弱無助,她就嬌弱無助給他看,至少裝到她有力氣修理他。

    「狄先生?」

    「什麼事,親愛的?」

    「我……我有件事難以啟齒。」

    「不用不好意思,我在這裡就是要照顧你。」

    「我需要上廁所。」她細聲說,而且說的是實話。再加上月經來潮,情況真的很不妙。

    「天啊!那倒是個問題。」

    「我──我想我癱瘓了。」她說,故意讓聲音顫抖。最好讓他以為她行動能力受損的程度比實際上嚴重。雖然她在此時就算手腳沒有被綁著也沒力氣逃跑,但她希望他認為她恢復得很慢。

    「沒那回事。」他說,聲音中充滿同情。「我只是綁住你以免你傷到自己。好了,讓我想想看該怎麼辦。」

    她略微扭動,內急的迫切使她很容易就擠出一滴眼淚。她得試試看她能不能走路,看看迷藥的藥效還剩多少。

    「好,這個辦法應該行得通。」他喃喃自語,然後掀開覆在她身上的被子。看到自己仍然穿著衣服使她如釋重負。他只脫了她的鞋子。他解開綁在她腳踝上的尼龍繩,重新綁成某種腳鐐,留下一段連接的繩子握在手中。如果她能夠走,步伐也很短;如果她輕舉妄動,他只要用力一扯,手中的繩子就能使她跌個嘴啃地。

    等他弄好腳鐐開始解開纏著她手腕的繩子時,她的哭泣已經不是裝的了。

    「對不起,我知道你一定很難受。」他嘟囔。「再過幾分鐘,我就扶你到浴室。」

    「拜託快一點。」她沙啞地說,兩眼緊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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