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琳達·霍華
她啜了幾口香檳,吃了幾顆草莓。他哄她再嘗點美味的餡餅,但她的喉嚨越來越緊。
「看來我太紳士了,」他的眼神和聲音中含著笑意。「我應該抓住妳就吻的,使妳對我的男性魅力無法招架。但說真的,親愛的,那不是我的作風。」
「我——我也以為那不是我的作風。」她語不成聲地說。
「來電的感覺是無法預料的,但我們不知怎地總是低估了它的威力。」他輕拍她的手背。「現在我要做一件我以為我絕不會做的事。我太令自己吃驚,可能永遠恢復不過來。」
「什麼事?」陸義的幽默使她鎮定下來。原來她對強恩的強烈反應是那麼明顯。她應該那樣,那是他們計謀的一部分。強恩不會也不可能知道她的反應不是裝出來的,在那乾柴烈火的片刻,她迷失在自己一直努力抗拒的感官愉悅裡。
「史先生——」
「他告訴我他的真名了。」她按摩著眉心,一來是為了掩飾表情,二來是因為緊繃的情緒使她的頭隱隱作痛起來。
「那麼……妳知道他使用假名一定有充分的理由。他不是什麼名流之士,事實上正好相反。全世界的司法機關都會很樂意拘禁他。」
她凝視著他,假裝在思索他的話。「他——他是恐怖份子?」她幾乎是無聲地說。
陸義讓沈默作為他的回答。
她又啜了幾口香檳,但那並沒有消除她的硬咽。「他是我唯一吻過的男人,自從我的丈夫——」五年了。自從達勒去世之後,對於她偶爾約會過的那些好男人,她一直無法產生絲毫的反應。她無法讓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吻她,不是因為那會令她覺得背叛達勒,而是因為她覺得假裝有感覺對那些男人似乎不大公平。演戲與現實之間的界線再度模糊起來,現在是柏莉玫在說話,在努力搞清楚她在麥強恩懷裡時到底怎麼了。
「我沒辦法繼續待在這裡,」她站起來。「我要回房間去。陸義——」
「我瞭解。」他跟著站起來,英俊的臉上充滿關切。「我無法告訴妳該怎麼辦,妳必須自己做決定。但在做決定之前一定要瞭解所有的事實。無論妳的答案是什麼,我都會永遠珍惜妳的友誼。」
天哪!他有這麼多人性的優點,怎麼還會是個軍火販子?她並沒有比第一天見面時更加瞭解龍陸義。雖然他的性格如此鮮明地呈現在她眼前,但從看見他跟強恩一起走向她開始,他在她眼中就變成一個模糊的影子。
她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一下。「謝謝。」她說,然後落荒而逃。
凌晨三點,她看到陽台門邊的窗簾飄動了一下。無法入眠的莉玫躺在黑暗中等待強恩出現。她沒有聽到任何聲響,只有窗簾的微微飄動暗示他的到達,接著他漆黑的身影出現在幽暗中。
她坐起來攏緊睡袍的前襟。他無聲地穿過房間,準確地來到床邊。他彎腰把嘴附在她耳邊說:「房間檢查過了嗎?」
「我一到就檢查了,」她極小聲地回答。「沒有竊聽器。」
「我的房間有。」
「永久性的還是臨時性的?」
「永久性的。他想要監視住在那個房間的人。別的客房可能也裝了竊聽器,哪個人住哪個房間由他決定。」
他坐到床上時床墊往他的方向凹陷。她壓抑住突然竄出的驚慌。他不可能在此刻吻她,因為旁邊並沒有人在看。
「今晚的事沒有使妳怎麼樣吧?」他問,聲音中透著關切。「妳看來很吃驚。我以為妳瞭解我們的計劃。」
「我猜我不夠瞭解。」她努力以平穩的聲音說。「但是一切都沒問題,我應付得來。」
「結果證明那是最完美的反應,妳演得恰到好處。」
只不過她不是在演戲。她對強恩的強烈反應是真實的,所以她才會那麼害怕。但只要他以為她的慌亂是吃驚造成的,她就不覺得自己暴露了弱點。
「一切都沒問題。」她重複,急著改變話題。「明天的計劃是什麼?」
「龍陸義和我要談生意。運氣好,會在他的辦公室談,否則我就得另外想辦法找出他的辦公室在哪裡。」
「我可以告訴你大概的方向,辦公室在一樓的西廂。他有個秘書叫史嘉娜,所以就算他不在辦公室,她也可能在。」
「那麼我們得把他們兩個都盯好,我會想辦法使他們兩個都有事纏身。明天我會先找出辦公室的位置,勘察保全系統。到了晚上,我們潛入辦公室,妳安裝竊聽器,我複製檔案,然後我們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
如果一切都如計劃中的順利。但經驗告訴她,任何狀況都可能發生。
「我帶了件小禮物給妳。」一陣窸窣聲後,一把小手槍塞進她的手裡。「這把比妳練習時用的手槍小,藏起來會比較容易。」
「我會把它塞在我的內衣裡。」她自嘲地說,因為十七公分長的手槍根本藏不住。但說也奇怪,手中握著槍,她反而覺得踏實多了。
他低笑一聲。「這才乖。」他嘉許地說,輕拍她的大腿。「幾個小時後見。妳明天要做什麼?幾點起床?」
「睡飽以後再起床。」由於她今晚不曾合過眼,所以她想盡可能睡久一點。「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計劃。」
「那麼跟我一起吃午餐。」
「哪裡?」
「游泳池邊,下午一點。」
「選那個地方有特殊的理由嗎?」一定有;強恩做任何事都有理由。
「跟妳見面,游個泳,讓龍陸義看到我背上的疤痕作為一點額外的保證。」
「你的背上沒有疤痕。」她脫口而出,隨即後悔自己失言,因為那透露了她在體能訓練時,曾仔細看過脫掉上衣的他。
「沒錯,但譚約瑟有。」
那麼他一定是弄了個假疤痕作為偽裝的一部分。她想起陸義介紹他時,他看來也不大一樣。「你還做了什麼偽裝?你看起來不大一樣。」
「改變髮際線,把眉毛拉直,下顎塞入細綿條改變臉型。」
「你經營譚約瑟的假身份多久了?」
「好幾年。起初只是檔案裡的一個名字,但慢慢地加入一些跟他有關的事,一些外貌的描述,一張看不出什麼東西來的相片。但那已足以讓龍陸義比對髮際線,我猜他比對過了。」
「但他現在會有你清楚的相片了,他不會放過這種機會的。」
「無所謂。」他站起來。「譚約瑟離開這裡後就不會再存在了。」
經營假身份跟衣服穿過一陣子就丟棄一樣?她暗自思忖。他會不會在每次變成另一個人時,都失去一點真正的自我?
他走向陽台時,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是怎麼上來的?」
「不是上來,是下來。從屋頂。」說完那些話之後,他就消失在陽台門外。
莉玫下床鎖好陽台門後回到床上。雖然筋疲力竭,她卻無法入眠。能不能達成這次任務的目標就看未來二十四小時了。她必須把心思放在任務,而不是強恩身上。等任務結束回到家後再來想強恩還來得及,因為到時他已經再度從她生命中消失,一切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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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義在打開辦公室門鎖時,故意把身體擋在控制面板前,不讓強恩看到他鍵入的密碼。強恩甚至沒有想要偷看;他半轉開身,觀察著走廊的保全系統。確定走廊盡頭的攝影機不會拍到他的動作,強恩悄悄把手伸進外套口袋裡啟動小型錄音機,錄下陸義鍵入的密碼音頻。
「我們在這裡不會受到打擾,」陸義說。「請坐。要不要喝點什麼?咖啡?」
「不用了,謝謝。」就算他多疑好了,但強恩在出任務時對飲食非常小心。自助餐沒關係,只要每個人都在吃。如果必須放下飲料,他絕不再拿起來喝。這個規矩簡單卻有效。
他往四下瞧。陸義的骨董書桌上有一台計算機,但沒有接電話線,這表示陸義不想讓人知道的檔案都存在這台計算機裡。房間的另一張書桌上也有一台計算機,但那台計算機接有電話線、打印機、掃瞄儀,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
陸義的桌上還有一個小型監視器可以看到外面的走廊。強恩推測中央監控室可能在主屋的某處,他必須查明是否整棟屋子都受到監視,還是像竊聽器一樣只有某些房間有。這裡畢竟是陸義的私人廂房,他可能不願意他的員工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炸藥是誰製造的?」他決定至少問一下,說不定陸義會說溜嘴。
陸義露出微笑。「你應該瞭解那是商業機密。」他在書桌後面坐下來。「我本來以為他們背著我這個獨家代理與別人交易,因為你和莫厄尼都問起炸藥的事。但你安了我的心。」
「很好。」
強恩不帶感情的聲音使陸義再度微笑。「好了,譚先生,我們開始談正事吧!我有客人要招待,而你想繼續你對詹太太的追求。告訴我,假設你追求成功,你要把妻子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