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滿心滿眼都是她

第10頁 文 / 平野

    柔柔的、小小的,把曾壬晏當作天,當作一輩子愛戀對象的女人。

    記得和她訂定結婚約定的下午,曾壬晏曾對她說:「我從來沒被人這麼愛過,我覺得,」他還扯扯自己的領帶。「快要窒息了。」

    如今的他卻一臉幸福地對她說:「似雨告訴我,她要少愛我一些,如果少愛我一些可以讓我留在她身邊,她會克制,她會要自己別對我投注那麼多感情。你知道嗎?凱晴。」他站起身,像是興奮得坐不住了。「當我看著她的臉,我問自己,我真的不愛她嗎?這個女人這麼愛我,為什麼我要逃避,執意選擇往一個冰冷、理智的婚姻裡頭鑽去,這時我也才發現,我是愛她的。」

    在她面前徘徊著,像極了莎劇演員的曾壬晏突然又對著她說道:「我真的愛她,當我想到未來一輩子再沒有她的糾纏,我才發現這一點。」

    「你告訴她了?」她善盡觀眾的責任。

    「當然,昨晚我對著她說,很謙卑地對她說,如果她還願意,那麼請把她給我,而我也會把自己給她,把幸福給她,把快樂給她,把上天賜予我的一切,全部給她。」

    「然後呢?」桌上若能再多個幾包零食,那就更好了。

    「然後就碰!」他張開雙臂。「兩個人幸福美滿。」

    她鼓鼓掌。

    「你那是什麼反應啊?」曾壬晏回頭看她。

    「看完八點檔連續劇精彩大結局後的反應。」她喃喃應道。

    「什麼?」

    「沒有。」江凱晴無辜一笑。

    曾壬晏看著她的笑臉,不滿意地坐回原位。

    「凱晴,你不覺得自己太冷血了嗎?當我對我家人說完這些事,我媽哭濕了三條手帕,我爸感動得拍著我的肩,我姊我妹全找男朋友訴衷情去了,只有你——唉!」

    原來自己的反應可以用一聲唉概括嗎?

    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曾壬晏,她又喃喃自語:「我真希望你變回原來的樣子。」

    原來那個凡事都不在意,接受她像——不,江凱晴突然瞭解了,曾壬晏不是接受她,他對她就像對任何事,毫不在乎。

    心,有點痛痛的。

    「這麼說來,我們是不結婚了。」將隨身攜帶的記事本掏出,打開,她小心地撕去有關結婚的一切討論事宜,折好,放進垃圾筒。

    「嗯,不過歡迎你參加我們的結婚典禮,似雨想認識你。」曾壬晏甜蜜地說。

    他起身走向門口,卻又突然說道:「你不會難過吧?凱晴,我是說,這樁婚約本來就是理智下的產品,那麼解除它應該不會對你造成什麼傷害吧?」

    「當然不會。」江凱晴笑答。

    「你應該回答會的,至少滿足一下我的虛榮心。」

    曾壬晏開著玩笑。

    「我要走了,」他低頭看表。「我和似雨有約呢!」

    又是一臉甜蜜。

    將曾壬晏送出門,江凱晴坐回沙發,小心地讓自己靠在沙發上。

    這表示她心情呈現紊亂中,否則坐著的她,背永遠直得像把尺。

    曾壬晏的話帶給她很大的情緒反應,雖然她沒有表現出來,十分討厭計劃變更的她;如今,不只是未來一個月的計劃得重新擬定,甚至連她的一生,恐怕都得重新安排。

    首先,就是要把所有接洽過的事全都取消,包括美容師、禮服公司、餐廳……還有什麼呢?

    她把待辦的事一項項地寫在記事簿上。

    最困難的是她得跟父母解釋,既不能說實話,又不能讓曾壬晏成為毀婚的負心漢。唉,曾壬晏可好了,快快樂樂地談他的戀愛去,而她呢?卻在這獨自悲慘地收尾。

    真要說實話,她是真的受傷了。

    雖然她對曾壬晏並沒有抱持著轟轟烈烈的感情,但她的確已將他視作共度一生的人,也努力地要自己投注一些感情在婚姻上。

    但是,對曾壬晏來說,她是什麼?

    他曾經認真看待過彼此的婚約嗎?或者對他而言,她只是逃避之餘隨手拾來的——什麼?擋箭牌嗎?待他想通了,便隨手擱到一邊,連一聲謝謝或抱歉也用不著說。

    她感覺有點難過了。

    原來自己是他不得不挑的人選——為什麼?沒有別的女人願意同他演這場戲嗎?——原來他認為彼此的婚約是冰冷的。冰冷的是什麼?婚約?還是她?

    她太理智了嗎?又或者太冷血?

    她並不愛他,只是覺得被傷害了,只是覺得自己沒人在意。

    算了。

    她仰高頭,隨手拿起一旁的抱枕,蓋住自己的臉。

    人家是戀愛中的男人,她呢?什麼也不是。

    ☆☆☆

    江父打開門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暗室裡,他的女兒臉上貼了個抱枕,靠在沙發上。

    「爸,」沒有拿開抱枕,她的聲音悶悶的、模糊的。

    「我不結婚了。」

    不知道該不該開燈,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心裡認為是小倆口鬧脾氣,而對於女孩子曲曲折折的心思,他是說什麼也不能理解的。

    「凱晴……」只開口說了這麼兩個字,他又沉默了。

    於是父女倆一個坐著,一個站著,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話。

    直到熟悉的腳踏車聲由遠而近地傳來。

    「你回來了。」江父打開門,對著剛停好車的江母說道。

    丈夫話中有著濃濃放鬆的意味,江母抬頭問道:「怎麼了?」

    「凱晴說……她不結婚了。」江父臉上一副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表情。

    「真的?」江母十分高興地說。莫非女兒想開了,知道曾壬晏那人不適合她。

    「凱晴——」她興沖沖地快步進門,直到一室的黑暗覆住她,她才明白,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她那連人生都要乾淨整齊的女兒,怎會任由情緒沾惹了自己。

    放緩腳步,她走向沙發,並沒有開燈,她只是輕柔地問:「怎麼了?」

    「不結婚了。」二十八歲的女人偎向自己的母親,將抱枕移開,她轉而埋向母親懷裡。

    「好,不結婚。」不是安撫,沒有詢問,江母話裡只有心疼。

    「對!不結婚了。」江凱晴站起身,像是吸收了母親的能量,她又是自己了。

    將抱枕放回沙發上,再整整自己坐過的位子,她走向樓上。

    「媽,菜在爐子上熱著,我洗個臉,等會兒開飯。」

    待女兒上樓去,江母才把燈打開,她叫了正在院子裡喂蚊子的丈夫進門。

    「沒事了?」抓著身上新增的幾枚紅點,江父問道。

    「沒事了,女兒不結婚了。」江母打開電視機,十分平常地說。

    江父關上門,驚訝地問:「真的不結婚了!?」

    只點點頭,江母的注意力全在電視節目上。

    「不准!」江父的聲音瞬時拔高。「要不結婚,先結我理由!」

    父親的聲音大得鑽進江凱晴耳裡,她將毛巾放回架上,心裡又添煩惱。

    第五章

    「事情就是這樣了。」將駱邦的事描敘完畢,駱苡華將手邊簽妥的文件交給一旁的秘書。

    「已經提報相關部門了嗎?」問話的是大辦公桌後的駱震。

    「昨晚便通知張主任了。」再拿起一疊文件,他快速瀏覽、處理。

    好不容易將積了好幾天的公事處理完,駱苡華喘口氣後,抬頭對父親說道:「我查過駱邦最近的幾筆交易,有些客戶根本就是空頭公司,我想那也是陳經理斂財的方式之一,如今的駱邦必須積極地尋找穩定的客戶群,否則恐伯度不過下一季。」

    「然後?」駱震很想問問兒子知不知道自己的毛病,每當他開始正經分析,甚而長篇大論時,都代表著他正有所求。

    「順發企業明晚有個開幕酒會,聽說他們正在尋找新的合作對象,因此,」他笑笑。「我希望能代表參加這個酒會。」

    「你怎麼知道順發企業的開幕酒會?」駱震皺著眉。

    「媽告訴我的。」駱苡華一臉無辜。

    「你媽怎麼會知道?」駱震站起身,走至兒子跟前,語調裡帶絲緊張。

    「當然是莫叔叔通知她的呀!」駱苡華理所當然地說。

    「莫任傑!」從牙縫裡硬擠出這個名字,駱震話裡滿是敵意。

    「莫叔叔還說要邀媽當女主人喔!」駱苡華火上加油。

    「除非我死。」拿起車鑰匙,他像一頭怒獅衝出門。

    「爸,你去哪?」駱苡華明知故問。

    「去找你媽算賬。」聲音遠遠傳來。

    算賬?駱苡華笑著搖頭,全世界都知道駱震在妻子面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敢,唉,父親這樣氣沖沖回去,不知是誰要跟誰算賬呢!

    他滿臉幸災樂禍。

    「賊兒子!」桌上的通話機突然發出聲音。

    駱苡華略顯驚訝地看著通話機。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駱震的聲音透著輕責。

    「我在想什麼?」駱苡華拉過父親的大皮椅,舒服地坐好後才問。

    「明天的開幕酒會我和你媽都會到場,我們會好好護著那女娃兒的。」駱震說破兒子的用心。「不過,你意圖挑起父母間的戰爭,進而圖利自己,這筆賬,我們可不能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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