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彭琳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如此眷戀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語，希望她永遠待在自己身邊，永遠屬於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
「俐潔、俐潔，想不到我竟然愛上你……」他無奈地苦笑，眼神不捨地望著她安穩的睡容。
霸道、囂張、粗魯……集缺點於一身的女人偏偏是他的最愛，難道是老天故意捉弄？
「好好睡吧，我會陪在你身邊。」
他走向書桌，坐下，雙眼仍然依戀地瞧著她。
看來，今晚他是無法成眠了……
※※※
於俐潔一醒來便覺得頭痛欲裂，整個腦子好像要炸開了一樣，胸口一陣噁心，想吐又吐不出來。
「嘔……好難過！」她忍不住呻吟，試著想從床上爬起。
聽見她的聲音，坐在書桌前的衛擎宇側頭瞧她一眼，看她緊蹙雙眉，掙扎著想起身，確定她已清醒。
他摘下眼鏡擺在攤開的書上，走向她。
「醒了？」他開口，面無表情。
於俐潔困難地眨眼，沒力氣答覆。
「躺一下，我拿杯茶給你。」說完，逕自離開房間。
盯著他的背影，於俐潔無力地躺回床上，又是一陣難受襲上全身，頭重得似有千斤。
「來，喝杯濃茶，會舒服一點。」他遞杯熱茶給她，坐在床邊。
喝了口熱呼呼的茶，於俐潔總算恢復點精神，她抬眼瞧了瞧衛擎宇，見他俊逸的臉上滿是疲憊，不禁問道：「你都沒睡啊？」
衛擎宇笑了笑，打趣道：「對啊，昨晚有個女人醉得一塌糊塗，大喊大叫，還吐了一整晚──」
「對不起，」不等他說完，於俐潔就知道自己惹麻煩了。「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看她一眼，衛擎宇逕自說道：「我不曉得你有酗酒的習慣。酒癮是由於長期大量飲酒，機體對酒精產生心理上的嗜好與生理上的癮癖。時間一長可導致慢性酒精中毒，引起肝病變、胃炎──」
「夠了，」聽他徐徐念了一串醫學解釋，於俐潔連忙出聲阻止，「別說了，我才沒有酗酒！昨天是例外，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
彷彿抓到什麼語病，衛擎宇接著問：「例外？為什麼？」一雙銳跟緊迫盯人。
「對不起，衛擎宇，這是我的私事，我不能說。」她撇過頭，似沒有商量餘地。
衛擎宇心一沉，口氣更冷，「是關於皓那個男人？」
於俐潔驚訝地張大眼，「你怎麼知道？」
「能不知道嗎？你一直喊他的名字……」說到這兒，他胸口一陣鬱悶，「他是誰？」
於俐潔抿唇低頭，倔強的眼神表明了她無意說出。
氣氛僵了許久，衛擎宇深知她的個性，不說就是不說，殺了她也沒用。
他吐口氣，放棄強逼她，逕自走向書桌。
「我去上課了，你好好休息。」說完，背起包包準備離去。
「上課……對了，」她心一驚，「現在幾點？」
「九點半。」瞧她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難不成她還想去上班？
「糟糕，」她慘白著臉，欲從床上爬起。「我遲到？真得快點準備。」
「躺下。」衛擎宇阻止她起身，硬將她壓在床上。「不用去了，我已經幫你請假。」
「什麼？！」她訝異地張大嘴，「衛擎宇，你憑什麼幫我──」
「我是為沈揚著想，」他瞪她一眼，堵住她接下來的話，「你這種快掛的樣子，想嚇跑客人啊？沈揚已經同意，你乖乖躺下休息。」
衛擎宇兩手緊緊壓住她的雙肩，不耐的口吻透露頑強的堅持，深邃的雙眼流露抑不住的柔情。於俐潔心裡一動，竟無法動彈，忘了抵抗。
「好好休息，」見她不再吵著要上班，衛擎宇鬆開他的箝制，伸手輕撩她額上的秀髮。「廚房裡我幫你煮了些稀飯，如果餓了可以吃一點。」走到房門口，他又不放心地叮嚀一句：「記住，不要亂跑。」
「砰！」
一聽到關門聲，於俐潔彷彿才從夢境中驚醒。
剛剛怎麼回事？為什麼衛擎宇會變得那麼……霸道的口氣隱隱令她心動的溫柔。平常看慣的臉竟會那麼有魅力……她竟怔住了。
什麼時候她竟然開始會想念他，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旁？
難道……她望著天花板，思緒緩緩沉澱，難道自己愛上衛擎宇？
是嗎？是嗎？她伸手握緊頸上的銀指環，皓，我還能再愛上別人嗎？
※※※
看著台上身穿紅色套裝的女教授，衛擎宇的思緒卻飄得老遠，緊緊繫著於俐潔。
女教授一宣佈下課，他就迫不及待想離開教室，他得快點去找於俐巧。
「衛擎宇，幹嘛那麼急？」白弘智拉住他，頗為不解。
「我要去找人！」他甩開他。
「咦？該不會去找於俐巧吧？」余茂泉曖昧一笑。
「沒錯。」
不顧兩人在他背後猛吹口哨，衛擎宇迅速地跑出教室，向三樓飛奔，他記得於俐巧應該是在那兒上課。
「學妹！」他迅速叫住剛好欲離去的於俐巧。
聽到他的聲音，於俐巧頗訝異地回頭。過去衛擎宇從未主動找過她，不過她仍笑吟吟地走到他身旁。
「怎麼了，學長？今天怎麼會突然跑來找我？」
「學妹，能不能和你談談？」
「當然。不過，別在這個地方。」她轉了轉靈動的眸子，暗示他看看四周。
衛擎宇發現正有一群人對他們兩人頻頻側目，瞭解她話中含意，畢竟他們站在走廊實在太顯眼了。
走出醫學大樓，兩人漫步在校園裡。
「學長，你來找我我很高興，原來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於俐巧巧笑倩兮，發自內心地說。
「當然。我早說過願意做你傾訴的對象，做你的朋友。」這句話是真心誠意，衛擎宇一點都沒騙自己。
「是啊，分手時男人都說得很大方，願意做你一輩子的朋友，默默守候你就滿足了……可是事實上，那是不可能的。」她仰起小臉，表情彷彿洞悉世事般。
「學妹，你不相信我？」
於俐巧看他一眼，「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有一種情況……學長，其實你並沒有愛上我，對不對？」
「咦？」沒料到她突然問到自己的感情問題，衛擎宇不禁愣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想，學長應該很喜歡我，不過並沒有愛上我，對吧？」
「我不知道，也許你比我清楚。」這是衛擎宇的肺腑之言。對於感情，於俐巧比他敏銳多了。
於俐巧仔細地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緩緩漾起一抹笑，「學長，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衛擎宇沉默未答，腦海浮現出於俐潔的身影，頓時湧上無限相思與柔情。沒錯，他談戀愛了，愛得又深又重，讓他無法置信。
雖然他沒回答，不過光看他的眼神，於俐巧已經懂了。衛擎宇在戀愛，而且又苦又沉。
她突然有些感慨，「愛情一旦來了，『喜歡』只好閃一邊羅！」說完，她甜甜一笑，「好了，學長，別再想你的意中人，我等得都快發霉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終於回到正題，衛擎宇咽口口水，緩緩說道：「是關於俐潔……」
「我二姐？」她揚眉，覺得衛擎宇的樣子好像不大對勁。
「嗯，她昨晚喝到爛醉才回家。」
「二姐喝酒？」於俐巧輕笑出聲。「不可能，二姐最討厭酒了。她常說酒是萬惡之首，喝酒不僅傷身，而且宿醉會讓頭痛得要命，她怎麼可能喝酒？」
「可是她昨晚確實喝得爛醉……」他也相信於俐潔討厭酒，所以才想搞清真相。
「啊，」於俐巧恍然大悟，輕喊出聲，「我明白了，昨天是……」
「學妹，怎麼了？為什麼不繼續說下去？」他急問。
於俐巧看看他，頗為難地開口，「學長，這是二姐的私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是關於皓的事嗎？」
「學長，你知道皓哥？」於俐巧頗為驚訝。
衛擎宇沒有回答，他不想說話，事實上他對那個男人的認識只限於他的名字。
唉，於俐巧不禁暗歎，教她如何拒絕呢？那是一雙沉溺熱戀的眼睛，而且對像已經寫明是她二姐，況且她還欠了他一次。
「學長，你真的那麼想知道？」還用問嗎？根本是廢話。於俐巧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傻瓜。
也罷，她放棄掙扎，就算會被二姐罵到瘋，也得幫幫她多情的學長。
思索了一會兒，她徐徐開口，「我二姐曾經訂過婚，那個男人名叫許皓平，我都叫他皓哥。他人很好，對我二姐很體貼，兩人非常相愛。我二姐那個人不談戀愛則矣，一談起來就死心塌地。老實講，我家裡的人都很欣賞皓哥，很祝福他們兩人，只不過訂婚沒多久，皓哥……他死了。」
回憶總能牽動情緒，於俐巧頗感傷地望著天空，彷彿正懷念她的皓哥。
「也許是命中注定，」於俐巧接著說：「皓哥坐上失事飛機，兩人從此天人永隔。更慘的是，他還死無全屍，只找到他的一條手臂，手指上戴了只銀戒指，那是他們的定情物。皓哥死了以後，每到他的祭日，我二姐就會重複一種儀式──她一大早就起床到皓哥墳前祭拜，隨後一定喝得爛醉回家。本來我家人也很擔心她，後來也瞭解她是用這種方法療傷……我二姐雖然外表看來很灑脫，其實對感情比誰都放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