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迷狂情衷

第11頁 文 / 裴意

    夏初音輕聲笑了。「別逗了,我們已經在地板上躺了幾個鐘頭,你現在才想要到床上去?」

    黎夜熙扯了扯她的長髮,象徵性地懲罰著她頑皮的揶揄。

    夏初音偎在他胸前,悄悄傾聽著森林遠處夜行鳥的啼聲,而CD音響裡甜美感傷淒柔的歌聲仍然迴盪在木屋之內——

    在寂靜的深夜裡,我聽見你奇妙的心跳聲,到黎明始知你已遠去;我的愛之夢,充滿柔情與蜜意,如同你將我擁抱……

    「今晚,我感覺自己像是捉住了最亮的一顆星。」黎夜熙傭閒地把玩著她的長髮,一雙璀璨的眼深情地鎖住了她。「我絕不會讓你在黎明時逃逸。」

    夏初音心中一緊,眼中緩緩浮上了淚光。

    極致的歡愉漸漸從她心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消失、無處躲藏的悲哀與懮傷。

    「認識你以後,我的心就像夾在歡愉與懮傷之間,總是左右為難著。」她低喃著,聲音輕得幾乎飄不見。「我這一生,從沒有如此美麗快樂過,也從沒有如此痛苦傷心過。」

    黎夜熙望著她美麗懮傷的眼,心底有種抑制不了的下安。即使在得到她的這一夜,他仍感覺她距離自己好遙遠。

    「不要回去,不要嫁給日恩!」他低語,輕柔的語氣中有著勾引和微帶懇求的意味。「我不明白妳為什麼非得回去嫁給日恩不可?妳真能當這一切像沒發生過一樣,若無其事的回去嫁給他嗎?」

    他箍住她纖細的肩膀,逼視著她,像是要求她在這一刻許下承諾。「妳不愛他,你們不會幸福的!」

    夏初音搖頭,哀求似地攬住他的頸項。「夜熙,我們不要談這些,不要讓爭執破壞了這一夜!」

    她歎息似地倚在他胸前,輕聲道:「反正我也不可能馬上回去嫁給日恩,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好嗎?」

    聽她不再如先前般堅持,黎夜熙鬆弛下來,一股舒緩的倦意攫住了他過度疲累的身軀。

    他懶懶打了個呵欠,從床上拉下毛毯,裡住兩人光裸的身軀,輕笑道:「我真是沒有力氣抱你到床上去了,我們就在地上睡一會兒吧!」

    夏初音枕在他胸前,聽著他漸漸沉緩平穩的心跳聲,知道他已迅速陷入了舒憩黑甜的夢鄉之中。

    或許是過於疲累的緣故,他睡得很深、很沉。

    而她,卻睜著眼,看著窗外漸亮的天光。她知道,當黎明到來時,這一晚也將成為回憶。

    她埋首在他的胸前,沉淪在他的氣息之中:心頭卻有種想落淚的淒涼。

    現在不走,她明白她可能再也沒有勇氣走得掉了。和他在一起越久,只會讓她更割捨不下。

    她輕悄無聲的起身,撿起地上散亂的衣物迅速穿上,一切收拾整齊之後,她俯身望著黎夜熙安穩沈睡的俊美面孔。

    晶瑩的淚水一滴滴落在他的頰上,害怕驚醒熟睡的他,她咬唇忍住即將逸出口的啜泣,在他唇上烙下了輕無聲息的一吻。

    不管她是如何小心翼翼地珍惜,時間永遠也下會為他們留住這永恆甜蜜的一刻——而離開,竟比她想像中還要無奈艱難。

    她轉身走出小木屋,清晨微涼的空氣撲上她的臉,她感覺自己的身子逐漸僵冷,就如她疼痛冰冶的心。

    「愛之夢」神秘哀柔淒美的歌聲從木屋裡飄散出來,就如同曳地遠去的夢般冉冉縈繞在她的耳畔。

    在寂靜的深夜裡,我聽見你奇妙的心跳聲,到黎明始知你已速去……

    那淒美的曲子,是她心底深處最纏綿的情歌,她覺得這一生已經足夠,她再不會唱歌了,自今爾後,她已經擁有了最珍貴最美麗的愛情記憶和永難忘懷的情歌。

    她輕輕闔上了門,把「愛之夢」翩然迴盪的歌聲關在門內,也把她生命中最心愛的男人和最瑰麗纏綿的愛戀一起鎖在了門扉之內。

    黎明的晨星漸漸消失在曦光裡,天色終於大亮,她轉身走入了霞光之中。

    清晨的微風,拂著她頰上落不完的淚水,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菲耶索萊的露營場地中離開的?只知道在意大利這閃爍燦爛的幾日,就像熱情而易逝的陽光般,已經從她生命中飛逝而過。

    這一場瘋狂而閃爍的夏日美夢,終於到了該醒的時候。

    而一路走過菲耶索萊蕭颯的街頭,她沒想過和黎夜熙——這個她生命中最璀璨永恆的戀人,說再見!

    第六章

    台北,陽明山近郊。

    出租車停在半山腰問一棟花木扶疏、濃蔭繽紛的獨宅別院前,夏初音下了車,拎著行李箱,聞到空氣中剛下過雨的潮濕青草味,她一陣恍惚,有些恍如隔世的怔仲和惆悵。

    她想起意大利的陽光,和那個總是帶著一身陽光氣息的俊朗男子,心中一絞,猛然覺得疼痛難忍,疼得她必須靠在攀滿九重葛的石灰牆上喘氣,才能忍住那股椎心之痛。

    漸沉的夕陽把四周暮色襯托得暈淡朦朧,從半山上望下去,台北盆地的燈光一盞盞亮起,形成了燈火輝煌的繽紛世界。

    「咦?這不是初音小姐嗎?」

    雕花銅門呀然一聲開了,一個頭髮灰白綰髻的老婦人拎著一袋垃圾走了出來,看到她,佈滿皺紋的圓臉上驚喜地咧開一臉笑。

    「妳不是要去意大利一個月嗎?這麼快便回來了?為什麼不打個電話要司機去接妳呢?」

    「龐媽。」夏初音看到老婦人,急忙眨眼掩去浮在眼中的淚光。

    這龐媽在黎家幫傭已近三十年的時光,等於是看著黎日恩長大的,不但是黎家的傭人,和黎日恩之間也有著母子般的情誼。自從黎氏夫婦因車禍雙雙去世之後,龐媽便一肩挑起管家的責任,在黎家裡有著不可或缺的地位。

    「我臨時決定回來的,從機場叫出租車很方便,又何必麻煩老陳跑這麼遠一趟路呢?」

    龐媽不以為然地皺起眉頭。「現在治安這麼壞,妳還敢搭出租車?妳可是日恩少爺的手中寶、心頭肉啊,要是出了事可怎麼辦好?日恩少爺的身體可禁不起一絲一毫的刺激啊!」

    不知為什麼,這些話在此時聽起來競格外驚心。夏初音勉強綻開一抹笑顏,掩住心中的倉皇。

    「沒事的。龐媽,你想太多了,你瞧我不是平平安安回來了嗎?」

    「你提早回來也好,日恩少爺這幾天的身體好像突然變差了,臉色蒼白得嚇人,胃口又差,總是躺在床上起不來。」龐媽歎了口氣,蹙著眉頭,懮心仲仲地道。「我看情況不太對勁,傅醫生每天都來,還請了一位護士二十四小時在少爺身邊看護,可是問他關於少爺的身體狀況他又不肯說,神秘兮兮的也不知在搞什麼鬼?不過,我看傅醫生每次來臉色都很凝重,好像情況真是挺嚴重的……」

    說著說著龐媽的老眼中浮起淚光,哽咽道:「你也知道日恩少爺的個性,跟個悶嘴葫蘆似的,什麼都藏在心裡不肯說。我是真的擔心啊,他這孩子自小就被病痛折磨,好不容易平平安安熬到三十歲,誰也不看好他能活這麼久——可我知道他是為了等妳,為了等妳長大,如果說這世上有什麼能留住少爺的力量,那就是妳了!」

    龐媽用衣袖拭著淚,眼眶和鼻頭部紅了。「現在好不容易等到妳長大,也訂了婚,眼看著就要結婚了,可不要在這時候出事才好啊!」

    夏初音的心像被戳了一記般,狠狠地發疼起來,痛得她想落淚。

    是啊,她最明白自己在日恩生命中的地位和意義——她怎能背叛他?

    日恩對她的愛就像水,看似平靜無波卻深不可測;對她,他有著如海洋般遼闊的深厚情意,完全包容她,如此安全而自由。

    所以她絕不,絕不背棄他——即使那意味著她必須割捨自己生命中最瑰麗纏綿的愛戀、最傾心相愛的情人,她也不會背棄日恩!

    在意大利那場脫了軌、如夏日幻夢般的美麗戀情,將會是她私心收藏的秘密記憶,她會細細密密藏在心底最深最沉的地方,在這-生裡,獨自回憶。

    她咬唇,卻抑不住心頭的酸楚,淚水開始漫上眼眶。

    「哎,初音小姐,妳怎麼哭了?」

    龐媽從口袋中掏出熨得潔白的手帕,替夏初音擦拭著臉頰上流離的淚水,卻發現她的淚越落越多,怎麼也止不住時,龐媽開始手忙腳亂。

    「別哭別哭,我想日恩少爺不會有事的。」龐媽安慰著她。「你回來,日恩少爺就開心啦,他一開心,身體也就會跟著好起來。我看這幾天他是太想你才會想出病來,不要忘記他還等著你當他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呢。」

    夏初音心中一陣揪緊,她深呼吸,緩緩眨回眼眶中的淚水,對著龐媽綻出一抹清妍如薔薇般的笑容。

    「是啊,日恩還等著我當他的新娘子呢。」她拉起行李箱的推車手把,說道:「日恩在休息嗎?我先去瞧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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