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裴意
他低下頭,醇厚如酒的深沉嗓音在夏初音耳邊迴盪著,騷動著她所有的感官知覺。兩人的呼吸就在寸息之間,交融成一片火熱的氣息。「對妳,我有著一份始終不肯滅絕的盼望,絕下會輕易放手!」
夏初音驚喘,亟欲逃開他的糾纏,他烈焰般的呼吸撲在她臉上,烘得她臉紅心跳、渾身發熱,只覺得空氣中充滿了他狂炙的氣息。
「妳知道我為什麼要邀請妳和日恩來看我執導的歌劇首演嗎?是為了妳的緣故,一直就是為了妳!」
他抓緊她的手腕不讓她逃,蠻橫地逼近她的面龐,抵著她的鼻尖,望住她的眼睛,態野的神色裡有著不能滅的狂熱與執著。
「我想見妳,知道妳就要嫁給日恩,我不甘心;我告訴自己,我一定要見妳一面,我想知道對妳的一切憧憬與莫名的迷戀只是出自我的幻想,想證實妳並不如我想像中美好,這樣,我就能教自己對妳死心!」
呼吸著他炙熱溫烈的鼻息,聽著他蠱惑般的魅語輕喃,夏初音發覺自己的心情就像搭雲霄飛車一般,隨著他的話語,忽高忽低地跌宕著。
「可是妳來了,完全就是我想像中的模樣,甚至更美好……當心中多年來的夢想驟然成真,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時,教我如何能放手?」他狂野地說。在他身上,有一股無法約束的熱情,不能節制的焚燒著。
「我知道妳是日恩的未婚妻,也曾掙扎猶豫於究竟是該放手追求妳?還是該隱藏這份心意,眼睜睜看著妳嫁給日恩?」
他瘖啞低訴,長久以來的迷戀和等待,已然豐碩成如沃土般綿綿不絕的情愛,一股腦兒的全傾給了她。
「對妳的夢想幾乎逼得我快發狂,我完全控制下住想接近妳的心——妳知道我是如何的愛著妳嗎?我甚至在未見妳之前,就那麼不可救藥的愛著妳。如今妳終於來到我身邊了,不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幻影,我怎能輕易放棄?!」
夏初音瞠大雙眸,被他突如其來的「愛」給震懾住了,內心掀起了最激盪的感情波濤,在胸腔中撞擊洶湧著,讓她有一陣子無法正常呼吸。
她正漸漸被他逼到了感情的斷崖處,不能進,不能退,只有即將失足的岌岌可危。
他要跳崖,還打算拉著她一起跳。
「你……你怎能如此輕易就說愛?」她顫抖著說。就連日恩也不曾這樣對她說過,而他太過激烈與赤裸裸的感情讓她害怕——她害怕自己再也無力抗拒他!
「你昨天才見到我,你甚至並下瞭解真正的我。」
「我想了妳這麼多年、等了妳這麼多年、盼了妳這麼多年,如果這不是愛,那什麼才叫做愛?」
黎夜熙咄咄迫視著她,眼裡的火焰幾乎吞噬了她。
「別忘記我在意大利長大,意大利人從不掩飾自己的熱情,我也從不欺騙自己的心,我說的全是心底話:我相信這世上,再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了!就連日恩,也絕對不能給妳這樣深的感情!」
她受了蠱咒般的望著他,渾身戰慄著卻無法栘開視線,激烈的震撼在心裡迴盪著。
她如何能夠逃避這樣激烈而坦率的靈魂?他步步進逼而來,她感覺自己就要丟兵卸甲,任他擄劫自己的心魂而去。
「別再逃了。初音,妳明知道我對妳的感情,妳明知道我愛妳——我愛妳幾乎有一輩子那麼久了。」他低沉醇厚的男性嗓音像是深深的歎息,宣誓般地貼著她的面頰低語,輕喃道:「別躲避我,別抗拒我,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比日恩更適合妳!」
「我……我是日恩的未婚妻……」暈眩昏亂中,她只能從混沌下清的理智裡緊緊抓住這個借口,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截枯木般,明知終會溺斃在洶濤巨浪的情海之中,卻仍掙扎求生,死命下肯放手。「回台灣後,我就要嫁給日恩了。」
「妳真能嫁給日恩?當妳為我動心之後,妳真能毫不在意、無動於衷的回去嫁給日恩?」
他深幽璀璨的眸中浮上了嘲諷和幾近憤怒的質疑神色。驀然用力一扯,在她的驚呼聲中,他將她拉入了自己懷中,緊密地熨貼著她的身子,讓她身上的每一寸曲線都融合在他的懷抱裡。
「不要否認你為我動了心,我知道你對我並下是毫無感覺,否則你不會這麼苦惱、這麼慌亂、這麼樣的驚惶失措……」
他抵著她的鼻尖,呼出的氣息在她鼻端繚繞著,暖呼呼的,卻又濃烈迫人。
「要我對你放手,除非你能發誓——你完全不在意我!」
困在他的懷中,被他炙熱濃烈的男性氣息繚繞包圍著,她只覺自己快要癱軟在他的懷抱裡,沒法兒呼吸、沒法兒喘氣,一顆心狂跳得幾要蹦出胸口。
「你騙不了自己也騙不了我,你聽聽你的心跳得這般厲害。」
他伸出大掌,覆在她急遠起伏的圓潤胸膛上,聽到她尖銳的倒吸一口冶氣,滿意地感受著她柔軟溫熱肌膚下的激烈心跳。
「你為日恩心跳過?臉紅過?手足無措過?你為他輾轉難眠過嗎?」
她只覺心跳劇烈到難以負荷的程度了,他熱情燦亮的眼光讓她墜落,那如火灼,卻又似冰激般的矛盾情感在她心中拉扯著說不出來的痛楚。
「你愛日恩嗎?只要你能看著我的眼睛說你愛他,那我就轉身離開,絕不會再糾纏你。」
他筆直望進她的眼睛,不讓她有絲毫遁逃的空間。
「如果你愛日恩,完全不能夠接受我的感情,那就叫我閉嘴、叫我走開——我會尊重你,我絕對尊重你的意願!」
明知該叫他閉嘴、該叫他走開,但面對著他毫下掩飾的坦率與熱情,她顫抖著,嘴唇開了又合,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她咬緊牙關,用手蒙住臉,戰慄地潮濕了眼眶。她知道,她已經被他逼到無路可退,她的世界再也下會跟以前一樣了。
「你無法看我、無法回答我嗎?」他拉開她蒙住臉的小手,拾起她尖細小巧的下巴,望進她迷亂失措、泛著盈盈淚光的眸中。「要你承認自己的心,真有這麼難?」
夏初音顫抖地別開臉,下讓他看進自己的眼。
「別看我。」她用手摀住雙眼,淚水從手指縫隙問滑落了下來。「別看我的眼睛。」
她害怕自己眼中會映出她心中那初醒而全然無力遮掩的情愫。他就像一束璀璨的亮光,照亮了她對愛情的無知和渴求,誘引她一步步踏入那瑰麗如幻、令人意亂情迷、全然不能自主的愛情陷阱裡。
黎夜熙捧起她的臉,只見她長長的睫毛如蝴蝶撲翅般,眨動著晶瑩的淚露,柔美脆弱得令人心疼。
「我知道我太心急、太直接,將你逼得太緊了。」他歎息著,輕輕吻去她眼睫上的淚珠,暖暖的鼻息,吹在她睫毛上,吹入她耳朵裡。「我應該慢慢追求你,讓你接受我的感情,可是我沒有時間了啊,你就要嫁給日恩了!」
聞著他身上被陽光烘曬過的男性氣味,感受著他輕柔溫存地吻去自己睫上的眼淚,有一股溫暖的熱流,沸沸然湧進了她的心扉,一寸寸融化了她的心。
「我不強求你立即接受我,只是,你不要連一個機會都不給的便拒絕了我。」他望著她,雙眸灼灼燦燦,閃爍著熱烈而神奇的光輝。
「答應我,在你嫁給日恩之前,在你拒絕我之前,先聽聽你自己心裡的聲音。」
她簡直無法招架他的熱情,一種混合著痛楚與狂喜的矛盾感情在她胸中翻湧著,欲淚的酸楚湧上來。她無助而慌亂地掙開了黎夜熙的懷抱,轉身走開。
心裡的衝擊太過強烈,各種錯綜複雜、百味紛陳的情緒倏忽而來,她幾乎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理智。
無處逃,也無路退了——一種下被容許的幸福與甜蜜感綿綿密密地罩了下來,讓她絕望得想落淚。
她知道她已經跌進了他密密織就的情網之中,再也無力掙脫了。
黎夜熙沉默地跟在她身後,讓她靜靜去沉澱心靈和感情上的衝擊。
兩人的足音迴盪在偌大的主權廣場上,金黃色的陽光暖暖地灑在兩人身上,空氣裡沁著玫瑰、檸檬和橄欖樹的清香,甜美虛幻得宛如一場夢。
他們緘默地走過雕刻走廊,來到海神噴泉旁邊。廣場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一陣陣浪漫纏綿緹緒的小提琴旋律迴盪在微風之中。
「在歐洲,到處都有這種街頭藝術家。」一直跟在夏初音身後的黎夜熙打破沉默開了口,傭懶悠閒的聲音止住了她的腳步。
「我當學生的時候,也曾到街頭去拉過小提琴!」
夏初音從紊亂的心思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石鋪人行道上,有一對正拉著小提琴合奏的年輕男女。
她回頭,靜靜瞅著他,迷濛水靈的雙眼裡有種奇特神采。
「我知道你自幼就學小提琴,日恩說,你們兩個兄弟中,只有你遺傳了母親的音樂天分!」她站在離他一臂之遙的地方,和他隔著似近若遠、若有似無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