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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文 / 裴意

    商雲媛仰頭大笑起來,嬌艷的面容上肆意散發著一種驕恣的任性。

    「你知道嗎?我最佩服的就是你這種不管發生任何事,都能不動聲色,不變臉色的優雅從容和自若──即使是同父異母的親妹妹出賣了你,你都能無動於衷,完全不當一回事般地繼續品嚐著葡萄酒的好壞。」

    她雪皙的臂膀緩緩繞上男子的頸項,含著酒香的嬈媚氣息輕輕吐在男子耳畔。

    「無憶,我的二哥──有時候我真恨你這種看似優雅有禮,實際上卻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和冷漠,好像在你眼中,除了恆憶集團,就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得到你一絲一毫的關注。」

    她將自己的面頰貼在商無憶俊美奪人的面龐上,低喃道:「你知道嗎?眼中只有恆憶集團的你,無情得沒有心、沒有感情──我好恨你這樣!」

    她磨蹭著他的臉,嫣紅的唇瓣惡作劇般地在他臉上游移著,輕喃的聲音中卻有著隱隱說不出的悲苦。

    「就算我如此對你,即使是踰越了兄妹的本分,你也絕不會推開我──因為明天的董事局會議,你打算提出把恆憶財團撤離香港股市的重大決案,你需要我投下支持你的一票,否則今天你也不會到環憶地產大廈來找我了!」

    商無憶望著她,眸中漾起了闇月般的霧碧波光。

    「明天法國格拉斯的杜瓦香水廠會派人送來新研發的香水,我要親自驗收這瓶新香水,好證實我去年到格拉斯視察之後,暫緩撤資的決定沒有錯──因此我不會參加明天的董事局會議,你在董事局的投票決定,對我完全沒有影響。」

    他微微揚眉,嘴角噙著一抹優雅魅人的笑意。

    「況且貼面禮在國外的上流社會中,是很正常的社交禮節,即使你是我妹妹,我也不認為這算是踰矩的舉動。」

    「那麼親吻呢?」商雲媛嫣紅的唇落在商無憶唇上,輕輕摩挲著,呢喃道:「這也是正常的社交禮節嗎?」

    商無憶輕笑,捧起商雲媛的臉,不著痕跡地拉開了和她的距離。

    「我就說你不該喝酒,你的酒量向來淺,酒品又不好,連自己醉了會做什麼事都不知道。今天幸好我是你二哥,要換了是別的男人,你的便宜早讓人佔盡了。」

    商雲媛笑了起來,笑得那般恣狂、那般悲哀,笑到她淚水都流了出來。

    「即使是拒絕的言語,你都能修飾得如此優雅漂亮,你明明最恨我這樣對你,為什麼不索性推開我,叫我滾蛋?為什麼不狠狠的拒絕我,讓我徹底死了這條不該有妄想,連自己都覺得變態可怕的心?」

    商無憶不動聲色地站了起來,拿起掛在衣物架上的阿曼尼手工西裝外套。

    「你喝醉了,我不打擾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披上剪裁合身的西裝外套,轉身向直達樓頂套房的墨晶色玻璃電梯走去。

    商雲媛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一陣心痛劃過胸口,她尖銳而絕望地喊出來。

    「你真的如此厭惡我,連多陪我一會兒也不肯嗎?」

    商無憶停住腳步,他回過頭來,若有所思地望著商雲媛,眼神沉邃一如莫測的闇海。

    半晌後,他微微歎息,低沉優雅的聲音如闇夜魅影般,迴盪在空曠華麗的室內。

    「你錯了,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永遠不曾厭惡你。」

    他回身,走到商雲媛面前,扶住她的肩頭,溫柔地在她額上印下了兄長式的親吻。

    「我只想告訴你,不論你愛我還是恨我,我始終是你二哥──這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事實。」

    商雲媛怔忡地望著他,眼眶中緩緩浮現出交織著悲哀與酸楚的隱隱淚光。

    「你說得對,你是我二哥,這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事實。」她眨去眼眶中的淚珠,故作輕快的綻出一抹笑。

    「有這麼一個戀兄癖的妹妹,讓你很頭疼吧?」她輕佻而撒嬌地攬上商無憶的臂彎。「可是血緣關係是撇不清、抹不掉、切不斷的──這輩子啊,你是休想擺脫掉我這個纏人的妹妹了!」

    她艷亮的眼睛瞅著商無憶,笑出了一臉嫵媚。

    「如果明天不是要參加董事局會議的話,我還真想跟著你去測試格拉斯杜瓦香水廠的新香水呢。據說那新香水是由一九九三年巴黎芬芳基金會的香水大賞得主,一個名叫殷詠寧的華裔女孩所開發研調出來的──我真想知道這女孩兒究竟有什麼本事,能讓原本決定從杜瓦香水廠撤資的你,暫緩了撤資行動,多給了杜瓦香水廠一年的觀察期?」

    商無憶輕輕淡淡揚起一抹興味而慵閒的笑意。

    「你想知道殷詠寧這女孩兒有什麼本事嗎?投資部門呈上來一份專業研究報告,資料裡寫著她擁有一個可以分辨百餘種不同香味細微變化的聞香鼻──這是一個頂尖調香師所應該具備,卻難能可貴的天賦,因此她也是國際各大香水名廠所積極爭取的新人調香師。而杜瓦香水廠能爭取到這個炙手可熱的調香師來研發新香水,難道不值得我再多給他們一年的時間嗎?」

    他闇墨色的眼瞳轉成幽碧,邃眸中湧動起蕩人心魄的神秘光彩。

    「明天,我倒想親眼看看這個殷詠寧──瞧瞧她是不是有值得我投資一百萬法郎研究經費的價值和本事?」

    第二章

    天光溶溶,灰暗的雲層潮濕欲滴,把香江欲藍未藍的天空罩上了一層濛濛的水灰色。

    殷詠寧走在新中環熱鬧繁華的干諾道上,綿延不斷的雨絲猶如飄逸的裙裾般,若有似無地拂過她的臉頰。

    「恆憶企業行政大樓……」她翻開拿在手中的小冊子,看著手冊裡所抄的住址,在軒昂林立、建築雄偉的眾多商業大廈中,尋找著恆憶集團位於干諾道上的總公司行政大樓。

    飄著微雨的陽光從灰藍的天空灑落下來,投射在她雪皙透明,象牙般溫潤剔透的月色肌膚上,更將她映得粉雕玉琢,光彩煥人,宛如是用水晶雕成的人兒一般。

    一幢矩線造型,構形勻稱的新穎大廈驀然映入她的眼簾,三十層樓高的墨晶色玻璃幕牆,在淡淡的陽光微雨中,投映著鑽石稜線般六角折射的反光。

    她澄圓晶潤的瑩眸中閃出興奮的光彩,快步向那幢大樓走了過去。

    大廈的門口蹲踞著兩隻白玉石雲獅子,為這棟外型壯觀且具科技感的摩登大樓平添了幾分中國的傳統風味,走上十餘級的廊前石階,便是大廈的入口一樓大廳。

    一樓是空間寬敞、設計新穎明亮的豪華大廳,入口處全鋪上乳白色的雲石,四周是幾根黑色白花雲石圓柱,電梯以鍍金支柱鑲嵌著透明玻璃,中庭有座環繞著橢圓形旋轉手扶梯而建的音樂噴水池。

    令殷詠寧感到驚訝的是,此刻寬敞豪華的大廳內,竟擠滿了手持麥克風及扛著攝影器材的新聞媒體記者,吵雜喧嘩的聲響在大廳內交織成一片浪潮般的回音。

    不曾見過這等陣仗的殷詠寧一時有些傻眼,在大廳的入口處卻步不前,不知究竟該不該走進此刻擠滿了記者的恆憶企業行政大樓?

    即使是在她去年獲得巴黎芳芬基金會香水大賞,上台領獎的時候,也不曾見過這麼多的記者。

    「電梯下來了,是直達十五樓的專屬電梯。」

    吵雜中,突然有人喊出了這麼一句話,霎時間,所有等待已久的記者立刻鼓噪起來,扛起器材,個個衝鋒陷陣般狂奔到大廳右側的電梯間,每個人鏡頭都對準了左側邊一座鍍金支柱、霧面玻璃浮雕的電梯門。

    「十五樓是副總裁室,下來的會不會是恆憶集團的副總裁商守恆?」

    「準備好SNG連線,要電視台的主控室隨時standby,如果下來的真是商守恆,我們一定要立刻做現場連線報導。」

    「快快快,聯絡報社,要總編輯把晚報的頭條版面空下來。」

    在記者群們的手忙腳亂、引頸期盼中,「噹」一聲,燈號亮了,電梯門緩緩的開了。

    四個西裝筆挺、身材魁梧的保安人員兩前兩後,護著一位眉宇軒昂、英俊高挺的男人從電梯裡走了出來。

    一看到那個器宇不凡的俊偉男子,記者們立即蜂擁而上,鎂光燈霎時間此起彼落的亮了起來。

    「商副總裁,聽說恆憶集團今天將召開董事局會議,會中將提出撤銷旗下控股公司在香港股市上市交易的議案,這個消息是真的嗎?」

    「恆憶集團由香港起家,如今面對九七,恆憶集團決定撤資,是只顧自己、不顧香港整體經濟和投資人的自私作法,請問恆憶集團要如何向投資人交代呢?」

    記者們蜂擁圍簇著那名俊偉男子,個個迫不及待,唯恐落於人後般的競相發問著,在大廳裡形成潮來浪往般的鼓噪迴響。

    在記者咄咄逼人、一個比一個尖銳的問題中,那俊偉男子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地在保安人員的嚴密護衛下,向大廳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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