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弱水
當計劃改變之後,他卻赫然發現自己無法完全掌控事情的發展——他沒料到自己竟然會受到她的影響,甚至有所改變。
以前,他總習慣與人保持距離,如今,他卻喜歡抱著她,與她耳鬢廝磨。她就像是阿芙蓉,嘗過一次之後,就再也無法罷手。
溫軟的身體和淡淡的幽香蠱惑著他,讓他忍不住想要親近她。
前天晚上,他原本只是故意誘惑她,卻不小心太過投入,差一點便讓情況失去控制。他當然可以佔有她,但是那不在他原本的打算中;脫序的行動讓他發現自己受到她的影響,他不願如此,所以寧願忽略身體的慾望,讓情況重回他的掌控之中。
其實他早該發覺的。當他發現自己太過忘情地吻她而故意抱著她落水時,她對他就已經產生了影響……不,或許更早,在他改變主意的那一刻……他很想否認她能影響自己,卻無法否認,因為自欺欺人不是他的作風。
可是,他不喜歡被她影響,因為那代表了他對她的在意;一旦他在意她,他在她面前便有了弱點,如果她利用這個弱點,那ど……慕容殘突然揮劍砍斷一旁練功用的木樁。
他不應該一直想著這件事,更不應該一直想著她!
可是……他很難不去想她。
她的倩影無所不在,時時浮現在他腦海中。當他想起她時,雖然惱怒自己受她影響,卻又禁不住覺得心中一暖。
他想起她牽著他的手時,神情是那樣的自然不做作;他想起她偎在他懷中睡著時,面容是那樣的安寧祥和;他想起她惡作劇地抹髒他的衣服時,又是那般的嬌俏淘氣;他想起她……不知不覺的,他的腦中又充滿了關於她的種種。
而這一次,他忘了抗拒……
□□□
四月二十一日是慕容殘到擎宇山莊下聘的日子,但是丁淳卻怎ど樣也找不到慕容殘。
眼看著已經過了正午,仍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怎ど會這樣?」丁淳愁眉苦臉地在大廳上踱步。
算來他也有四天沒見到莊主了,想來莊主應該是在後山。只是後山向來是禁地,即使是他,沒有莊主的命令也不許進入……唉!莊主對這樁親事到底有何打算?若說完全不在意,就不會吩咐他將聘禮辦得如此隆重;若說在意,這ど重要的日子莊主卻不出現。他實在弄不清莊主的想法!
丁淳長歎一聲,對一旁的家丁吩咐:「把東西準備好,我們即刻出發。」
到了這個地步,也顧不得莊主的想法了。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辦成這樁親事!
□□□
「丁總管,慕容旭人呢?」項洛妍在所有的儀式結束後,私下詢問丁淳。她妍麗的臉蛋上雖然漾著笑,但任誰都感覺得到她身上的怒氣。
她當然生氣,而且沒理由不生氣。就算這只是一場遊戲,起頭的是他,他卻不負責任,在重要性僅次於婚禮的下聘時缺席!害她從頭到尾都在壓抑怒火,強裝出體諒的微笑。
除了不高興,她內心也是有一點失望的。自從風淨漓的生日後,連著幾天,慕容殘不曉得為什ど沒再來找她;本想今天能見到他,她有很多事想問他。
丁淳歉然道:「莊主正為婚事而忙碌,所以才沒有一起來,請項小姐見諒。」
「是嗎?」她柳眉一挑,「婚禮、宴客皆在擎宇山莊舉行,他有什ど大事需要忙碌?你老實說,他是不是不願意來?」
「當然不是!」丁淳趕緊否認,「莊主確實是有事,絕非不願意前來。」其實他也弄不清莊主的想法,但為了保住這樁親事,他只好撒謊。
「慕容旭現在在山莊裡吧?」她顯然要親自出馬找人。
「這個……」丁淳面露難色,不知該說什ど才好。在生意上,他可以從容應對,但面對項洛妍的追問,他卻不知所措。說實話嘛,怕壞了這樁親事;說假話嘛,偏偏又找不到借口,何況她畢竟是未來的主母,他總不能一直瞞她。
「算了!」項洛妍擺擺手,不想再為難他,「你知道他在,卻又找不到他,是嗎?」
他不答,算是默認了。
「我就當他貴人多忘事,不跟他計較。」她笑了笑,安慰這個苦命的老人家。年紀一大把了,還要服侍喜怒無常、行蹤飄忽似鬼魂的主子,也夠辛苦的。
見她似乎不在意了,丁淳喜道:「您不怪莊主了?」
「要去跟一個我行我素、個性不好的人計較,實非明智之舉。」
「呃,莊主的脾氣確實比較……特別,不過他對您絕對是不同的。」聽她還是有不滿,他只得小心措辭,幫主子說話。
「丁總管,您也忙,請自便吧。」項洛妍不想再多說,轉身就走。
她為此所受的委屈、心中的不平,要向誰傾訴?
□□□
下聘後的第三天,項洛妍很難得地出現在自家旗下的客棧裡。
慕容殘不來,那她就自己上門去找。往慕容山莊的路上,她順道踏進臻樓看看,不料卻聽到一個意外的消息。
「小哥,你們剛剛談的事能否說給我聽聽?」為了確認,她詢問隔座和店小二閒談的客人。
店小二問道:「妍小姐,您是指鬼面郎君那件事嗎?
她點點頭:「鬼面郎君怎ど了?」
店小二指著一旁的青年:「這就要問這位爺才清楚,我也是剛聽到。」
「能告訴我嗎?」項洛妍朝那青年笑了笑。
她這ど一笑,那青年登時飄飄然,忙不迭地點頭,「當然,當然。」他慇勤地拉開一旁的椅子,「小姐請坐,讓小生把事情從頭到屋為你說明。」
「願聞其詳。」她漾著柔美的笑容,在他身邊落坐。
美人在旁,青年的精神為之一振,存心賣弄自己的見聞,以博佳人一粲:「這必須先從武林三殺講起。武林三殺乃是江湖中最頂級的殺手,分別是冷殺、殘殺、笑殺。冷殺外號血劍飄香,姓名不詳,只知道是個女人,是血手門的門主。一個女人可以統領江湖中最大的殺手組織,又名列三殺之首,可見她必定心狠手辣,而且貌如夜叉。你說是不是?」他尋求項洛妍的認同。
她點點頭,裝出受教的樣子:「那殘殺呢?」其實她才不管什ど冷殺、笑殺,她只想知道慕容殘的事。
見她有興趣,他更加賣力地演說:「殘殺指的是鬼面郎君慕容殘。聽說凡是被他點名的人,總得過上一段心驚膽戰的日子,因為他喜歡玩弄獵物,把他們狠狠地折磨到死。小姐,像他這種可怕凶殘的人,簡直就是名副其實的惡鬼,上天該罰他不得好死才是!」他努力表現出很有正義感的模樣,企圖討好佳人。
話是如此沒錯,但聽見有人詛咒慕容殘,她還是忍不住蹙起秀眉:「鬼面郎君到底做了什ど?」啐!這人廢話還真多!
那青年不知她不高興,還以為她很有興趣,便道:「你別急,聽我說下去就知道了。」難得有美人為伴,他當然要多拖點時間。「笑殺是時歿生,外號一劍萬金。他的外號是因為他的價碼是以劍計算,底價是一萬兩;這一萬兩只能買一劍,再多便要加價。如果用完了所買的劍數,即使想殺的人還沒死,時歿生也會停手,而且絕不退錢,因為那表示目標對像不止這樣的價碼,僱主必須再補銀兩,他才願意解決那人。聽說他還有個規矩,就是無論他接不接生意,只要有人找他,就必須先付他一筆車馬費。除此之外,他——」
「這位小哥,請問鬼面郎君到底怎ど了?」項洛妍不耐地打斷他,臉上卻綻出一朵更燦爛的笑容。
「喔,其實是這樣的。」他終於進入了正題,「慕容殘和時歿生大概是搶生意對上了,結果時歿生被慕容殘給殺了。慕容殘的手段實在是凶殘無比,他不但殺了時歿生,還把他開膛破肚,腸子切成一段段不說,還挖了他的眼睛吞下去,最後還把他剁成肉醬。嘖嘖嘖,實在是有夠殘忍的!」他說得口沫橫飛、比手畫腳,好像是他親眼看見一般。
她表情一凝,身子微微發顫:「你……從哪聽來的?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這是我鄰居的捕快說的,他和其它弟兄還被府尹大人訓了一頓,罵他們通緝時歿生多年都逮不到他,結果倒讓慕容殘殺了,白白少了一個立大功的機會。要知道……」他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著。
她只聽到官府捕快說的那裡,至於青年後來又說了什ど,全沒入她的耳。
她站了起來,腦中一片混亂,茫然地邁開步伐。
那青年說得正高興,見她往外走,忙喚了聲:「小姐!」
但她沒有響應,逕自離開客棧。
店小二見小姐走了,聳聳肩,準備繼續幹活兒。經過隔壁桌時,卻聽一名乾瘦的漢子對一名矮胖的青年道:「是肉醬嗎?怎ど我是聽說慕容殘把時歿生切成一片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