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待嫁郎君

第19頁 文 / 弱水

    「就這樣決定了。我和朋友有約,先走了。」牟易男拱手一揖,告退離去。

    「亦蘭!亦蘭,你先別走呀!」林淑穎著急地大聲呼喚,卻留不住女兒的腳步,正懊惱著,卻聽到一陣笑聲,她忿忿地回頭瞪著丈夫,「事情都變成這樣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牟定中連忙收斂了笑容,走到她身邊勸慰:「夫人,隨她去吧,她自己的事讓她自己決定就好了。

    「你還敢這樣說!」林淑穎左手叉腰,右手食指重重戳著他的胸膛,「我還沒跟你算帳呢!」

    「我又怎為了?」他一臉的莫名其妙。

    「你還問怎為了?」她瞪大了眼,柳眉倒豎,「就是你害女兒變成今天這副德行,害得女兒嫁不出去,害得我抱不到孫子!」她每說一句就重重地戳一下他的胸膛。

    「夫人……」牟定中無奈地苦笑。為了當初的失言,他至今仍不得安寧。

    「別叫我!我看到你這個死傢伙就有氣!」林淑穎越想越氣,扯起椅子上的墊子就往他身上打。

    他不敢動手擋,只好趕緊退開,口中連連嚷著:「夫人,息怒呀!夫人……」

    「哼!」她怒氣難平,順手抄起桌上的茶杯砸過去,可是還是被他輕鬆的閃開了。

    「夫人……」他一邊利落地閃躲不斷飛來的各種東西,一邊連聲道歉。

    但是他越閃,林淑穎的怒氣越是高漲。

    於是整個早上,凡是經過大廳的弟子都可以清楚聽到裡面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以及門主的道歉聲……***

    出了家門,牟易男的心情登時好轉,想到母親驚訝的樣子,更是讓她覺得愉快。她的理想尚未達成,在那之前,不論誰說什麼,她都不會換回女裝,當然更不可能嫁人;那句娶妻的話看似玩笑,實際上,她是非常認真的說出口。

    既然發誓要更加光大御劍門,她就絕對要做到!

    如今武林的泰斗是司徒家所領導的武莊,她雖不求超越武莊,但至少要讓世人承認在劍術方面,武莊絕對比不過御劍門。

    曾經,她向父親說出她的抱負,但父親只是笑了笑,什麼話也沒說。她明白,這表示父親並不認為她能做到,因為她是女兒,不是他最想要的兒子……正因為如此,她更要做到,向父親證明她就是兒子,一個能光大門楣的兒子!

    我只要你開心。你開心嗎?達到了這個夢想,你就會開心嗎?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喃語,令她微微失神。

    那是時歿生的聲音,她清楚的記得他在聽過她的夢想後,那樣問她──「小男,你真的那麼想超越武莊?」

    「當然,而且不只是想,我還要做到。」她自信地昂首。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告訴她:「我只要你開心。你開心嗎?達到了這個夢想,你就會開心嗎?」

    無法直視他充滿感情的眼眸,她只能拔劍裝出專注的表情,輕撫著劍身說出她的堅決:「這是我畢生的夢想,達成的那一日,將會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是嗎?你的夢想……」他若有似無地歎口氣,「你想知道我的夢想嗎?」

    「你說。」她仍然迴避他的凝視。

    時歿生的聲音轉為低微,「我只想脫離血腥的日子,和我的妻兒過平靜的生活,縱使只有一間茅屋、粗茶淡飯,便是人間最大的喜樂。只是,看來是不可能了……」

    「為什麼?」她忍不住抬頭,卻在見到他眼中的抑鬱後匆匆低首。

    他沒開口,只以歎息聲回答……那已經是去年的事了,但是關於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不知為什麼,她總是記得清清楚楚,像是剛剛才發生過。

    初識時,他只是一個小氣又愛惹她,一天到晚嘻皮笑臉,完全不像殺手的殺手;後來他落難到她家,他們在數月形影不離的日子中真正建立了交情和信任,然後她才發現在他的笑容之後,是一段段悲涼的過往和對命運的無奈感。這幾年,他又變了樣子,笑容依舊,可是卻常說一些令她忍不住心跳加速、胡思亂想的話語,在她裝做毫無反應時,總會見到他的眼中閃過抑鬱,然而她只能當作沒發現,因為她怕事情像她猜的那樣,他對她的好另有原因,而原因正是她所不樂見的那個。

    所以她寧可讓事情曖昧不明,至少能保有朋友的名義,不必擔心在事情說開後,她必須拒絕他的……好意,失去她在意的朋友。

    一切,還是維持現狀吧。

    ***

    華燈初上,麗澤園裡人聲鼎沸,?平日安靜的停雲山莊增添了幾分熱鬧活力。

    平日散居各地的好友全都聚集在麗澤園的宴客廳裡,表面上說是?牟易男慶生,實際上大家是想看熱鬧。

    時歿生喜歡牟易男的事情已是公開的秘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偏偏當事人一副完全沒有發現的樣子。

    眼看時歿生暗戀牟易男多年卻毫無進展,他們心中多少也?

    那兩人著急,只是感情的事旁人無法插手,頂多只能在一旁敲敲邊鼓,等待好消息。

    於是筵席過後,他們紛紛找借口離席,將時間留給時歿生和牟易男,期待兩人能有所發展,他們也好討杯喜酒喝喝。

    「怎眾人都走光了?」牟易男帶著幾分醉意環顧四周,發現整個廳堂就只剩下她和時歿生兩人。

    「大概都醉了,所以先回房休息。」時歿生心中緊張,笑容不免有些僵硬,但是牟易男並未察覺。

    「酒量真是不好,像我,我還很清醒呢!」她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一些。

    「是呀。」他不知該說什麼,只好隨口應聲。

    她瞇起眼,有些疑惑地盯著他,「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時歿生深深吸了口氣,從懷裡拿出錦盒放到她面前。

    「送我的?」她笑問,跟著伸手就要打開。

    「等等!」他按住她的手,神色鄭重,「在打開之前,我有話要告訴你。」

    「好呀,你說吧。」酒意讓牟易男忽略了他異樣的神情,仍是笑得很開心。

    他收回手,不安地拉拉衣袖,跟著又拍拍衣擺,好半天都沒說話。

    一直沒聽到時歿生開口,她忍不住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我……」該死!他竟然將先前想的那些話都忘得一乾二淨了,腦中只剩一片空白。

    「你想說什麼就說啊!」牟易男開始有些不耐煩。

    「我先出去一下。」說完,時歿生匆匆奔出廳門。雖然他先前說要賭一賭,可是事到臨頭,卻又突然膽怯起來,害怕被牟易男拒絕。

    如果什麼都不說,至少他可以用朋友的身份待在她身邊;若是被她拒絕,他該如何面對她?

    當初對雲追日說起時毫無所懼,一副不得佳人芳心絕不罷休的模樣,但是一面對她,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到了這個節骨眼,他全豁出去了!如果顧慮東、顧慮西的,他們真的一輩子都不會有結果了!

    如此一想,時歿生終於鼓起勇氣,踩著堅定的步伐跨進門。

    「你要說了嗎?」牟易男把玩著錦盒,暗暗猜測錦盒裡究竟是何物,為什麼時歿生會這樣神神秘秘的?

    「那個……」他緊張地嚥口水,「我們認識很久了,對吧?」

    「嗯。」她右手撐著下巴,雙眼直盯著他,迷濛的眼中滿是疑惑。

    「那……你知不知道我……」他深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大喊:「我喜歡你很久了!」

    時歿生這麼一喊,她的酒意全被嚇飛了,萬萬沒料到他會在此時將她迴避已久的事情說出口。

    她心中慌亂不已,正思忖著如何避開這個話題時,一不小心竟碰翻了酒杯,她索性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含糊不清地喃語:「我好像醉……嗯……醉了……」說著還打了個酒嗝,右手輕揉太陽穴,「我……醉了……先回房去……」她踩著踉蹌的步伐朝門邊走去,卻被時歿生一把拉住。

    到了這個地步,如果他再看不出牟易男是有心迴避,那他就是不折不扣的笨蛋了!既然已經豁出去,他就一定要得到明確的答案!

    時歿生雙手抓著她的肩膀,激動地吶喊:「小男,把你的答案告訴我!不要再讓我猜,不要再讓我等!四年了,就算聖人也會有耗盡耐心的時候,給我一個答案吧!」

    沈默良久之後,牟易男才無力地低語:「你要我說什麼?我們都是男人。」她偏頭不敢看他,輕輕地掙脫他的掌握。

    「男人?到現在你還這麼說,」他微怒地拉起她的手,逼她面對他,「你要自欺欺人到何時?你以為只要說自己是男人,就真的會變成男人嗎?那是不可能的!你是女人,你是女人呀!」

    「放手!」她用力掙開他的鉗制,忿忿地轉身背對他,「我是男是女不必你管!」

    「不論你再怎麼強調自己是男人,這一輩子都已注定是個女人!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還要繼續逃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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