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天女烙情

第22頁 文 / 若雨塵

    珞兒……他在心中深情地呼喚著她的名字,彷彿如此做,她便能感受到他的心意。為了他,守著彼此承諾過的誓言。

    那日暫別的吻,讓他深刻地體會到,她在他心裡,是多麼地重要,多麼地無法割捨。就像在心上,用烙鐵烙上一個印記,這個印記,是無論如何擦拭、塗抹,皆無法使之消失的。

    原來,愛是這麼令人消魂蝕骨的東西——

    汴水流,

    泗水流,

    流到瓜洲古渡頭,

    吳山點點愁。

    思悠悠,

    恨悠悠,

    恨到歸時方始休,

    月明人倚樓。

    第十章

    夜,是清冷沉寂的。

    如勾的上弦月,高高懸在黑絨緞上,微弱的瑩光,淒淒清清地灑在一座荒廢的莊園,顯得格外淒涼。

    一抹迅捷的身影,閃過雜亂叢生的枝椏,在莊園內飛縱著;淡淡的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顯露出來者修長偉岸的身軀。

    他鷹隼般的眼眸,在黑暗中閃著冷凝的光芒,冷冷地掃視著莊園。

    驀地,黑眸飄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喜悅,如黑豹般敏捷的身子,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消失於黑幕中。

    地窖厚重的鐵門,被輕輕地開啟,急著闖入的月光讓他輕而易舉地發現她的所在。能如此地暢通無阻,他並不感到意外,對方請君入甕的手法,令他忽視不屑之色。

    「珞兒!」他揪心地喚著。

    她羸弱的模樣令他心神俱顫,他甚至不敢伸手碰她。

    原本素白的衣衫,早已被污血染得瞧不出它原本的色澤;凝固的血漬,縱橫阡陌,與破裂的碎布糾纏不清。

    撥開她頰旁汗濕的發,她的憔悴,讓他的胸口氣血奔騰。

    鮱珞費力地睜開眼,連日的折磨,費盡她所有的氣力,若不是仍想再見著他的面;若不是她不想毀約,她早已熬不下去了。

    他眼中的自責,悔恨、憐惜、忿怒等等,徹底摧毀了她的堅強,無法壓抑的珠淚,成串滴灑而下……

    「噓……別哭,會傷身的。」她的淚,使他心疼。

    出劍、收劍的瞬間,圈住鮱珞的鐵鏈應聲而斷,攬住她軟下的身軀。

    此時,「碰」一聲巨響,一個千斤重的鐵籠,亦隨著斷落的鐵鏈,轟隆一聲,垂直落下,罩住兩人。

    「天語……」鮱珞憂心地望著他的側臉。

    他胸膛上突起的紗布,代表他未癒的傷。這麼重的傷,根本不能下床,而他卻到這兒來救她。

    握住她在他胸膛搜尋的柔荑。「別擔心,咱們出得去的。」

    「出去?哈哈哈!你倒是教教我,現在這種情況,你們要怎麼出去?依我看,你們是插翅也難飛了。」黑木祭手持火把,大剌剌地步入地窖,倒吊的三角眼旁,滿是得意的笑紋。「聞天語,想不到你最終還是落在老夫手中吧?只要鮱珞天女在我手中,老夫不信你不會乖乖來送死。」

    鮱珞臉色微赧地看向他,沒想到他也正深情地凝視她。她回他一朵甜蜜的笑花。

    聞天語擁著她席地而坐,虛弱的她,無法支持太久。

    「黑木祭,看在你乃風尹國元老之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分上,若你能及時回頭,或許我還能在君王面前保你一命,否則,神仙難救。」

    「呸!風尹玄翊他算什麼束西?若不是我二十多年來,胼手胝足、鞠躬盡瘁地為風尹國奉獻,風尹國能有今日的局面嗎?」黑木祭激動地吼著,「他憑什麼當上君王?唯一有資格的人是我!只因為他身為皇子,便順理成章地襲位,我不服!」

    「祭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崇高地位,君王並無虧待你。」聞天語冷淡的語氣,隱含譏諷。

    「一人之下?他憑什麼在我之上?他對風尹國的付出有我多嗎?我不甘心!我要拿回原本就屬於我的東西!」

    「黑木礹,那你呢?難道你也是非不分,幫著你爹胡作非為?」他無情的斥責,讓一直在旁瞪視著鮱珞的黑木礹,心下一驚。

    「我……我會這麼做,全都是你逼我的!」黑木礹怨恨地指控。「若不是你對我的深情不屑一顧,對我的愛慕視而不見,或許,我會猶豫。」她忿而伸手指著鮱珞。「她!她的出現,竟然輕而易舉地吸引你全部的注意力,包括你的心!那我呢?我怎麼辦?」

    聞天語眉頭深蹙。

    「只要她死,只要爹當上君王,你最終還是屬於我的,爹也能讓我得到任何我想要的東西,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對天語用情如此之深……」鮱珞歉疚地道,她知道為情所苦的滋味。

    「住口!你少在那惺惺作態了?天語?哼!瞧你叫得多親熱!我不許你再這麼叫我的天語哥哥。」黑木礹嫉妒地嚷著。

    「礹兒,別生氣,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爹會讓你親眼見到她在你面前痛苦而死。來人?」黑木祭大喊一聲,隨即得意地注視著不斷自四邊暗道擁出帶著弓弩、訓練有素的士兵,將他們團團圍住。

    黑木祭怪異地望了聞天語一眼,他不動於色的冷靜,令他佩服。

    「聞天語,老夫也是個惜才之人,若你願歸順老夫,一生的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啊!」

    「是啊,天語哥哥,只要你離開那個狐狸精,並效忠我爹,我爹是不會虧待你的。」黑木加入勸說的行列。

    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森冷的笑。「祭師的好意,聞某心領了,聞某自認從來不是貪圖榮華之人。至於珞兒,容我更正一點,她並非狐狸精,而是聞某最心愛的女人。」

    「你……」黑木礹面色難看之至,一種玉石俱焚的念頭,在她心中擴大。

    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好!既然這樣,別怪老夫沒給你機會。」

    「祭師,聞某勸你別再執迷不悟了。」

    「哼?執迷不悟的人是你!」黑木祭面色猙獰地揮手,「射!把他們倆給我殺了!」

    鮱珞聞言,連忙用她纖弱的身子,擋在聞天語身前,她不想見他為她而死。

    「傻瓜……」一聲隱含欣喜的低斥,令鮱珞睜大雙眼。

    沒有預期的萬箭穿心,只有他不悅的臉色與飽含深情的凝視。

    「你們在幹什麼?射啊!快殺了他們,我的命令你們是聽不懂嗎?」黑木祭暴跳如雷地大吼:「反了!反了!要射殺的對象是他們倆,不是我!箭弩對錯人了,你們這一群飯桶?」

    「爹……」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勁,黑木礹臉色倏變。

    「黑木祭,他們並非飯桶,只是能命令他們的人,不是你罷了。」聞天語冷然道。

    「什麼?不可能!不可能的!」黑木祭轉身命令。「你們——你們快給我放箭啊?」

    「天語,怎麼回事?」突如其來的逆轉,鮱珞困惑了。

    聞天語憐惜地撫著她的倦容。「你累了。好好歇會兒,我會守著你的。」他不想讓她再見到人性的醜陋面。

    他沉穩的氣息讓她安心,柔順地將螓首靠向他的胸懷。「好,我睡會兒,但你欠我一個解釋。」

    她唇畔的微笑,令他失神。當他抬起頭時,雙眸卻冷酷無比。

    黑木祭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黑木祭,乖乖束手就縛吧!」

    「不!」不可能的,他明明安排好一切的。

    「徐仲!」聞天語低喝一聲。

    只聞嘩啦啦的聲音響起,千斤重的鐵籠緩緩上升。四條身影,同時出現。

    「啟稟聞大人,意圖謀反的士兵已全數就擒,正由董將軍押回受審;其餘者,靜待聞大人的指示。」徐仲向聞天語覆命。

    「嗯!」聞天語微微頷首。「黑木祭!你意圖謀反,居心不軌,動用私刑,謀取人命,罪證確鑿,你可有話要說?」

    「哈哈哈!想不到老夫策劃多年的計謀,竟讓你給毀了!哈哈哈!」驀地,他抬下一名士兵手上的弓弩,迅速地朝聞天語射出一箭。

    「縑I」一聲,徐仲拔刀一擋,箭矢立即折返,卻不偏不倚地射入黑木祭的胸膛。

    「啊?」黑木祭痛苦地喘息倒地,鮮紅的血,不斷自指縫滲出。

    「爹!」黑木礹如夢初醒地撲上前去,突來的轉變,令她措手不及。「爹!您振作點,爹!」

    黑木礹心碎地叫喚。完了,什麼都完了……

    「礹……兒,爹,不甘……心,爹是……風尹國的……君……王,是……嘔!」一口鮮血如箭般噴射而出。

    「爹!」黑木祭逐漸灰敗的臉色,慌了她的心。「爹,別說了,礹兒幫您請大夫去。」

    「不!咳……咳……我是……君主、君……王啊!萬歲……萬……歲,萬萬……歲……哈哈……」

    「爹!不,您不能死的!爹……」黑木礹發狂地吼著。他還不能死啊,他尚未幫她得到她想要的啊!

    黑木盯著他爹死不瞑目的雙眼,整個人像洩了氣似的,攤軟在地。

    聞天語神色冷漠地看著這一幕。功名利祿,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

    抱緊被他點了睡穴而沉睡的鮱珞,大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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