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若瞳
「夫人還是隨末將一道走,不然末將難對主上交代。」墨霽語氣中多了份強硬。
「墨將軍!」萱夫人神色一整。「如果今日遭到滅門之禍的是你,你會拋下一家老小苟且偷生嗎?萱妍雖是一介女流,這種事萱妍也做不出來,您還是帶著俯兒快點離開吧!」
墨霽無話可回,俊逸的臉仍沒有一絲猶豫。「主上的命令是要末將安然救出夫人及少主,夫人若執意不肯離開,末將留下就是。」
殺戮聲漸近,萱夫人重重一歎。「墨將軍,曹軍要的是我,我多留瀟湘園一刻,你和俯兒的勝算就多一分。」
「末將怎能拿夫人的生命做籌碼?」墨霽濃眉一挑。「恕末將難以從命!」
「墨霽!」萱夫人急了,口氣不自覺嚴厲起來。「你這是拿玄德的子嗣開玩笑。」
墨霽臉色一變,薄唇緊抿。
萱夫人語氣放軟,淚水在眼眶打轉。「算萱妍求您,快帶俯兒離開吧!我的命不算什麼,俯兒是玄德惟一的孩子,如果有選擇的餘地,我又怎麼捨得離開他們父子倆?」
話落,萱夫人提起裙裾朝他盈盈一拜。
「夫人別這樣,墨某擔待不起。」墨霽一側,躬身扶起她。
「墨將軍不答應,萱妍寧願長跪不起。」萱夫人執拗。
「末將答應就是,夫人請起。」墨霽避嫌地虛扶,輕而易舉地將萱夫人托起,她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令她無法抗拒。
「夫人千萬保重!!」墨霽見萱夫人心意己決,他握緊劉俯的小手。「末將帶少主離開了。」
萱夫人拭淚。「將軍請放心,萱妍不會輕易尋死。」
墨霽頷首,匆匆往側門奔去。
「墨將軍請留步!」人甫到門口就聽見萱夫人的低喚。
「夫人改變主意了?」墨霽回頭。
萱夫人踩著小步伐來到他身前,她掏出懷中手絹。「麻煩將軍交給玄德,就說……就說……」萱夫人哽咽得說不出話。「就說睹物思人,萱妍的貞心永遠不變,要他………千萬保重。」
墨霽將手絹揣入懷內,他點頭。「末將明白。」他頭一低,竄出後院。
「我要回去找娘!」年紀尚小的劉俯不明就裡,直到離開萱夫人身邊才開始哭鬧。
「放開我!我要回去找娘!」
墨霽眉頭深鎖,他沒有心思安撫這煩人的小東西,他將劉俯挾至胸前,左手牢牢握緊長劍。
劉俯的哭鬧果然引起曹軍的注意,眼前就來了數名不速之客。
「是墨霽!」最右邊的士兵大叫,腳下卻不知不覺地退了一步。
「別怕!夏侯將軍有交代,誰斬下他的頭誰就能封官。」另一名小兵硬是壯起膽子回道。
「滾!」墨霽沉喝。
三名小兵被嚇一跳,手中的兵刀差點落地,他們面面相覷,突然同時掄起武器砍向墨霽。
青劃破長空發出懾人龍吟,三人只覺眼前一花,長劍卻早已割下他們的腦袋。
鏗鏘數響,三名士兵重重倒向地面。
墨霽甩掉劍上的血珠,眼眸蒙上淡淡的血腥昧。
「你躲得夠久了!你再不出來,別怪我不客氣。」他冷冷的道。
樹叢內不見任何反應,墨霽耐心告罄,他揮開枝椏,冰寒刺骨的劍鋒抵在雪白的頸旁。
那是張絕美的容顏,吹彈可破的肌膚上流轉著一雙勾魂攝魄的盈盈秋瞳。
她蒼白著臉蜷曲在巨大的樹幹下,肩頭大片血跡染紅了湖水色的長衫,傷口不深卻顯得怵目驚心。
墨霽神色一冷,劍尖更朝前送了半寸。
「你是誰?」他問。
陌生女子昂起螓首,精緻無瑕的臉蛋足以令任何男人失魂。
墨霽並沒有因此軟了心腸,他持劍的手更穩。「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是誰?」
女子咬緊下唇,眼瞳直勾勾地望著墨霽,眸裡一片清澈,不帶絲毫懼意。
墨霽眼一瞇,打算痛下殺手。
「姨!」劉俯劇烈掙扎,小手不斷揮舞。「姨!」
墨霽動作一頓,黑眸打量眼前的女子。
她避開他的目光,注意力轉至劉俯身上,唇瓣泛起甜美的笑靨。
墨霽微微閃神,他鬆手讓劉俯奔進她懷裡。
「姨!」劉俯撒嬌地在她懷中磨蹭。「姨!」
「你是瀟湘園的人?」墨霽開口。
女子瞅他,微乎其微地頷首。
「我沒見過你。」墨霽蹙眉,他隨主上來過瀟湘園數次,都沒見過眼前的女人,看她的打扮也不像下人。
「墨霽。」女子第一次開口,嗓音柔滑卻略顯低啞。
「你見過我?」墨霽怔忡。
女子再度點頭。「嫿姮。」
「你的名字……嫿姮。」他猜測。
她燦爛一笑,墨霽的心猛然漏跳一拍。
他清清喉嚨,掉開目光。「你能走嗎?」
嫿姮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站起,細白的額冒出晶瑩的汗珠。
墨霽心不在焉的四處張望,她受了傷又手無縛雞之力,帶她離開這裡無疑是找自己的麻煩,嫌小拖油瓶不夠還帶個大的。
嫿姮甫站起的身子踉蹌,失血過多,眼前一片昏黑。
墨霽一個箭步扶住□,溫香暖玉抱滿懷。
他眉宇深鎖,懷中的女人好冰,像沒有溫度似的。
嫿姮連忙脫離他的扶持,雙頰染上配紅。
少了她的手有些空虛,墨霽收回手,漠視自己詭譎的情緒。
「和我們一起走吧!你一個人待在瀟湘園也不是辦法。」墨霽恢復冷峻的本色。
「少主也需要有人照應。」
嫿姮斂眉,眼底閃過一絲難辨的光芒。
「多謝將軍。」
黑色駿馬放足狂奔,捲起層層黃沙。
墨霽拉攏貂皮大氅覆住睡著的劉俯及□,自從離開瀟湘園,一路上並沒有稍作停歇,他擔心曹軍會尾隨而至,更何況他還要去襄陽和主上會合。
勁瘦的腰身突然被小手緊抱,墨霽俯身,正好迎上□的翦水雙瞳。
墨霽不以為然的蹙眉,卻騰不出手來掙脫。
「嫿姮姑娘。」他警告。
嫿姮仍是眨也不眨的盯著他,妖美的臉上泛起難解的笑。
見她沒有鬆手的意思,他口氣更沖。「嫿姮姑娘,請自重。」
嫿姮冰冷的小手離開他的腰際,卻探入他溫暖的胸膛。
墨霽一僵,黑眸爆出火光,他咬牙道:「嫿姮!你在做什麼?」他連姑娘兩個字都省了。
嫿姮不解的抽回玉手。「我……冷。」她試探的道。
墨霽冷眼相向,他突然開始懷疑她的來歷,方才只顧著離開瀟湘園,卻忘了問個仔細。
他不語,雙腿往馬腹一夾,加快速度。
等他找到客棧投宿,第一要事就是擺脫這名來歷不明的女人。
日暮,他在曜城的一家客棧投店。「兩間上房。」他壓低帽沿,虎目炯炯地在廳內環顧。
「知道啦!」掌櫃陪著笑,揮手要小二帶路。
「一間。」嫿姮焦急地插話。
「一間……」掌櫃的話在看清□嬌艷的五官後全下了肚,他愣愣地看著嫿姮,瞧得人都傻了。
「你搞什麼?」墨霽惱怒地扯開她,她倒底懂不懂名節兩個字?
「一間。」嫿姮堅持己見,她朝掌櫃伸出雪白誘人的皓腕。
「一間……一間……」掌櫃連忙點頭。「小豆子,一間上房。」
「你!」墨霽正想翻臉不認人,無奈懷中的少主已睜開睡眼惺忪的大眼。
「娘……」墨霽眼明手快摀住要放聲大哭的劉俯,他挑眉。「算你狠!」他不予計較的扭頭就走。
嫿姮看著他的背影,一抹冷淡的笑容浮上唇邊。
計劃的第一步已經成功。
掌櫃惋惜的搖頭,原來是夫妻啊!
他原本還想一親芳澤的說。
嫿姮輕輕推開門扉,只見墨霽怒目相視,床上坐著淚痕未乾的劉俯。
「姨!」劉俯一見到她就撲進她懷中。
墨霽瞇眼,初見面被她的美給震懾住,現在靜下心一看,卻發現她美得太魅人。
雖然被小心翼翼的掩飾,他仍嗅出那份不尋常的味道。
「有事?」她輕淺一笑,笑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別裝了,」墨霽尖銳的戳破她的偽裝。「你是誰?」
「嫿姮。」她依然笑,笑得很甜。
墨霽涼涼的斟杯茶,眼底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禍水!他對她惟一的評語。
「收起你那狐媚的笑!」墨霽眼也不抬,頭一昂,一杯冷茶入腹。「那對我一點用處也沒有。」想到她對掌櫃搔首弄姿的樣子他就滿肚子火沒處發。
她以為她是青樓艷妓啊?
嫿姮安撫劉俯,優雅的在他對面落坐。
「為何騙我?」他指她之前故作受傷的事。
若是刀傷,怎麼可能在短短的半天時間內止血落痂?除了陰謀詭計,他想不出其他好理由。
「如果我沒受傷,你會救我嗎?」隱藏住心中異樣的刺痛,她平靜的反問。
她的傷,是真。
但她的傷口復元也非假,中間的千言萬語,她不願多說。
墨霽重重放下杯子,他執起長劍。
「我痛恨被人算計!我不管你的動機是什麼!等我回來時你最好已經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