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任倩筠
接著是一陣沉默,每當葉彤感受到他稍微顯露情意時,就以沉默來對抗,不然就是將話題拉到工作上。
走入電梯,葉彤習慣性的往角落走去,然後若有所思地看著鏡牆上的自己。
趙元禮其實有很多機會可以向葉彤表明自己的心意,譬如在這樣的深夜,這樣獨處的電梯裡,他可以用力抱住葉彤,然後出其不意地吻住她。但是他始終沒有這樣做,因他覺得葉彤是一個需要耐心誘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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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廈一樓的玻璃門,冷風迎面撲來,葉彤不禁打個哆嗦,過大的溫差使得她又開始輕咳起來。
趙元禮脫下身上的大衣,輕柔地替她披上,順勢輕撫著她的背。「不要緊吧?」
只有在脆弱的時候,葉彤才能夠稍稍放下武裝,不逃避地接受他的溫柔。
這一切看在邵愷眼中,當場像一顆炸彈般爆了開來。之前的數小時他不斷在心中假設葉彤見到他的情景,或逃避、或生氣、或滿口譏刺,他都已經想好方法應對進退,可萬萬沒料到會有這麼一號人物出現。
即使過了七年,獨佔葉彤的慾望仍是不見稍減。他毫不猶豫地衝到他們面前,一臉森寒。「小彤。」
乍見邵愷,雖然之前做過心理建設,但她眼中還是有難掩的錯愕。她曾經想過在各種不同場合遇到他的情形,她也想到最好的方法便是冷淡以對。
「你好。」就這樣,縱使心中澎湃洶湧,表面上她就是有辦法裝得很平靜。
就這樣?她難道沒看到他眼中幾欲噴出的火焰嗎?她難道不明白這代表什麼嗎?
葉彤若無其事地跟他敘舊寒暄:「好久不見,你好嗎?」她的語氣像是個許久未見的老友般,客氣但不顯得熱情。面對她這麼冷漠的態度,邵愷反而有些退縮。「小彤,你……」他想說些什麼,但葉彤的態度讓他卻步。
一旁的趙元禮早已看出端倪,進入備戰狀態。直覺告訴他,此人在葉彤心中的份量絕對不同,雖然只是輕微的,但葉彤初見他時的不安與悸動,他的確可以感受到。
「這位是?」趙元禮打量著眼前這位與他身高、長相都旗鼓相當的男子。
「一個老朋友,大學時代的……」
那種輕描淡寫的態度引起邵愷的極度不悅!他挑高眉朗聲道:「就這樣?你不把我們的關係再對他說清楚些?」因為一股莫名的妒忌,他的語氣不覺加重許多。
葉彤呼吸一陣急促,好不容易塵封的往事,她實在沒有勇氣再去面對。「對不起,我要下班了。」踩著不安的步伐,她亟欲甩開邵愷。
「小彤——」邵愷拉住她,急切地道:「我錯了,你給我機會解釋好嗎?」
葉彤想甩開他,已經過了七年,她不認為解釋還可以挽回什麼;更何況,當初究竟是誰逼得她必須遠走他鄉以忘掉痛苦的?「對不起……」她甚至不願叫出他的名字,「讓我走吧!」
「不行,有些事情我不解釋你永遠也不會瞭解。」
「啊——」虛弱的身體加上藥效的副作用,使得葉彤在拉扯間一陣暈眩,疲軟地往地上跌去。
「小彤——」
「你走開!」趙元禮再也無法忍受地一把推開邵愷,將葉彤納入懷中。「我不管你是什麼人,葉小姐累了,她得趕緊回飯店休息,請你不要再纏著她。」
「你是她什麼人?」看著葉彤依附在他懷裡,邵愷更為光火。
「我是她的——」
「他是我們公司的總經理。」在葉彤察覺趙元禮似乎想說些什麼時,趕緊出聲打斷他。
邵愷聞言心中竊喜,葉彤還是屬於他的。「小彤,你跟我回去,我有話想對你說。」
「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她冷漠地回絕。「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不是嗎?在你給我看了你的計劃之後。」她沉痛地閉上眼,那種心被撕裂的感覺如今依然清晰。
一提到往事,邵愷心虛且惶恐,他的自負愚蠢幾乎毀了他的幸福,他曾經絕望的以為再也不會見到葉彤,如今好不容易重逢,說什麼也要挽回。
「我錯了,我不該那樣對你,我願意用下半生來彌補你。」
他的真情告白,卻只引來葉彤淒涼的一笑,在他那樣的傷害她之後,只一句「我錯了」就想要她當作沒事嗎?七年的孤獨寂寞,豈是一句「對不起」所能彌補的。
深吸了一口氣,她決絕地看著他。「我不想再見你。」
邵愷伸手想拉住她,卻被趙元禮再次揮開,這次是很不客氣的。
「你……」他皺起眉,全身備戰地僵硬起來。
「想打架?好,樂意奉陪。」趙元禮鬆鬆領帶,以前除了花天酒地外,打架鬧事更是他的拿手絕活。
他衝上前和邵愷扭打在一起,不一會兒,勝負便已分曉,邵愷狼狽地擦去嘴角滲出的血絲,卻不願就此放棄。
「住手!」在趙元禮企圖再打向邵愷時,葉彤緊急拉住他。「別再打了,拜託……」
「葉小姐。」趙元禮心痛地看著她眼中流露出的不捨,這個男人……他嫉妒地看著受傷的邵愷,心中百味雜陳。
「我們走吧!」葉彤拉著他,像逃避什麼似的急急而行。
這是葉彤第一次主動拉趙元禮的手,然而他卻興奮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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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你連這招都用上了。」李廷寬一邊幫邵愷擦藥,一邊喃喃念著:「這種苦肉計應該擺在最後才用,你幹嘛提早把它使出來呢?」他一副邵愷失策的模樣。
「你懂什麼!」邵愷忿忿不平地回道:「她身邊有個總經理,你知道嗎?」
「知道啊!」
「可惡,你怎麼沒告訴我?」要不是阿寬手上拿著藥水,他早就扯住他的領帶了,他可不希望那瓶紅藥水灑得自己滿身都是,今天已經夠出師不利了。
「我沒告訴你,唉……」他搖頭,「那是因為我根本不認為那個總經理會是問題,問題是葉彤的心,當年你是怎麼傷害人家的?」
「我……」他囁嚅不安地回答:「我又不是故意的。」臉上還裝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李廷寬放下手中的棉花棒,正經八百地問他:「不是故意的?邵副主任,今天病人要來切除肝,你卻把他的腎給割下,事後你能對病人說:我不是故意的,是嗎?這不是技術上的問題,是心態上的問題。如果我是葉彤,聽到你說『我錯了』這三個字時,我當場就會甩你兩個耳光,愛情又不是遊戲,玩錯了還可以再重來一次。」
邵愷不安地搓著手,懊惱於李廷寬的話,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他搔著頭,求饒地道:「大師,你倒是給我想想辦法啊!」
「嗯。」李廷寬胸有成竹地點頭,「什麼叫朋友?朋友就是在這種時候用的。明天我陪你去,我負責讓他打,你負責拉著葉彤跑,至於到底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造化了。」
「真的?」邵愷不敢相信地看著他,隨即又對顯得瘦弱的李廷寬不太有信心。「可是我怕你挨不了他一拳耶!到時我反而還得救你,那不是更麻煩嗎?」
「放心好了。」李廷寬聞言故意加重擦在他傷口上的力道,以示不滿。「我會拚命抱住他的雙腿,忍受他的毆打,你別管我,到時記得叫老吳候在一旁就是了。」
老吳是醫院裡專門開救護車的。
「哦!」邵愷面無表情,「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事實上,他知道李廷寬學過空手道,只不過段數到底有多高,他從沒機會表現,他也就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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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邵愷拉著葉彤竄入小巷中時,李廷寬仍與趙元禮纏鬥不休,看來不相上下,至少在邵愷離開前,並沒有聽到他挨揍的痛呼聲。
「邵愷,你放手,阿寬——」葉彤頻頻回頭叫著李廷寬。
趙元禮那天的功夫她是見識過的,阿寬雖然個頭也高,但比起邵愷則顯得瘦弱;當天邵愷都吃了那麼大的虧,現在換阿寬上場,無疑是以卵擊石。
「別擔心,阿寬說他有辦法。」
「你放手啊!」葉彤不知哪兒生出來的蠻力,居然成功地甩開邵愷的手。
「小彤!」他想拉回她,誰知道一個巴掌就這麼毫無預警地落在他的臉頰上,他既驚且怒。「你——」
「你這個人為什麼老是顧著自己的心情,從來都不管別人怎麼想呢?」她幾乎是用吼的。
「以前玩一夜情是這樣,跟我交往時是這樣,現在你還是這樣,你為什麼……」她喉間一緊,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你為什麼老是這麼自私?你的自私還要傷害多少人呢?」
邵愷被淚眼汪汪的葉彤看得不知所措,她的話像針一樣,一字一字刺入他心中,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說他,面對葉彤的疾言厲色,他在不知所措之餘只能怔怔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