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任倩筠
不過,秉持著魔羯座小心再小心的至高無上原則,貝郁珊決定讓時間來替她見證他的話。
盯著他的胸肌思索一會兒,她沉靜的開口:「那我的要求你也一定會做到,對不對?」
「嗯……」
她發中隱藏的香氣似乎有安定神經的作用,沉醉於這靜謐時刻的庾隼翼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她正在說些什麼,當然也就無心去在意自己回答了些什麼。
然而無論何時何地都很認真看待自己的一言一行,甚至嚴苛到讓人視為古板不知變通的貝郁珊卻不管他的回答是有心還是無心,她只管自己的目的。
「那好,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你隨便碰我。」語畢,擺明了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她推開那宛如鐵鉗一般鉗住自己腰身的手,下床穿衣。
「耶?」
突然失去軟玉溫香,讓庾隼翼一下子適應不過來地坐了起來,在沒有點燈的黑暗中呆愣地看著她穿衣的模糊身影,一直處於混沌狀態的腦袋這才開始回溯兩人剛剛的對話。
回憶起自己剛剛答應了什麼,他的臉色只能用驚慌失措形容。
「那怎麼行?」他倏然提高的聲音裡含有貝郁珊熟悉的強橫與無賴,不過這完全不能動搖她的決定,「我哪有辦法……」
「你不是說喜歡我嗎?」她冷冷地反問。不知道是因為心境改變抑或其他,縱使庾隼翼的聲音裡仍有他一貫的霸道與任性,她卻覺得這種近似撒嬌的霸道聽起來還挺可愛的。
「是很喜歡啊!」他毫不顧忌地承認,早就擺脫了愛上死敵的彆扭。
「那連這點要求都做不到?」
「這哪是要求,這根本就是——」
「答不答應?」沒有轉圜的餘地,貝郁珊非常堅持己見。
「這……」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被這個打擊弄得心慌意童亂,憑庾隼翼超乎常人的敏銳,應該可以輕易發現為了堅定自己的意志,貝郁珊那刻意別過臉、避開他目光的動作。
看著她眼中的堅決,庾隼翼從過去的經驗裡得知這意味著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會改變她的決定。
沒有辦法,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再……」
他從來沒在她面前出現過的低聲下氣,卻被貝郁珊的刻意忽略硬生生打斷。
「等我相信了再說。」
喜歡上一個人時,就會莫名其妙地居於劣勢,這對於在情場上始終處於被呵寵、追逐地位的庾隼翼而言曾經是一件令他嗤之以鼻的事,不過現在,他有點嘗到這樣的無奈滋味了。
「沒有商量的餘地嗎?」
「沒有。」
雖然這是預料中的答案,但庾隼翼仍不免失望地歎了一口氣。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只好……」
「你幹嘛?」趕在他的手攔住自己的腰身之前,她往後退了一大步,讓他因撲空而使上半身狼狽地懸掛在床邊。
好不容易直起身體,他理直氣壯地說:「還能幹嘛?當然是趁這個約定還沒生效前再多做幾次啊!」
「你!」她氣死了,不曉得他的腦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怎麼有辦法把這種這麼令人羞恥的事隨口說出來?
「不行嗎?」
他無辜的眼睛在沒有開燈的房間裡閃爍發光,不知怎麼搞的,竟讓貝郁珊感到一絲心慌。
「當、當然不行!
頹喪的垂下肩膀,因為預期到將來要面對的是怎樣艱辛的忍耐,他不禁喃喃抱怨起來:「我不懂,在整個過程裡享受的又不只有我,你明明也很沉醉其中的,那你幹嘛還要……」
「閉嘴,」雖然這麼吼著,但是貝郁珊卻很難抹去被一語道中事實的心虛。
「我說對了不是嗎?」儘管從小到大沒有被人這麼吼過,但是庾隼翼卻顯得十分開心。「你並不是那麼討厭跟我結合。」
憑著對女人的豐富經驗,對這一點他有十足的把握。
面對自以為是的他,貝郁珊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令她深感迷惑的是,她不知怎地的確對剛剛發生的事一點也不討厭。
她該不會也……
注意到危險的熾熱氣息逼近,縱使在迷惘中她仍然警覺地往後退了一大步。
「庾隼翼。」她警告的聲音搭配表情毫不留情地射向想趨人不備的庾隼翼。
嘖!差點就成功了……
本想趁著她不注意時一舉將她攬回床上,沒想到她的警覺性這麼高,偷襲不成的他只能在心裡扼腕不已。
不過,他對這種一而再、再而三的卑鄙行徑一點兒也不會感到可恥.在黑暗中,貝郁珊甚至能清楚感覺到他的笑意。
「我總覺得你的堅持是在下了床之後,上了床你就會自動放棄了。珊……」
還來不及對他的荒謬言論表達怒氣,他隨即而來的親暱呼喚讓她當場傻眼。
「你、你剛剛叫我什麼?」
「珊啊,總不能一直連名帶姓的叫你吧?畢竟我們的關係已經這麼親密了。對了,你也可以叫我翼,你叫叫看,珊。」
聽他叫得這麼順口,她只覺得渾身一顫,接著就莫名地煩燥了起來。
瞬間,她下了一個早就應該下的決定,她要立刻離去,再待下去,她不是被他的言語搞瘋,就是會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發現自己又重新躺回他的床上。
試著讓聲音聽起來很決絕,然而連她自己都感覺得出效果不彰,「我很累,我要回去睡了,如果你說喜……喜歡我的話是真的,那麼,你就要嚴守你剛剛的承諾。」
望著她幾乎可以用奪門而出來形容的背影,庾隼翼在怔愣了幾秒鐘之後,忍不住露出自嘲的苦笑。
第七章
「你準備相信我了嗎?」
問話的是剛把一個漂亮的荷包蛋送到餐桌,本該穿著西裝坐在美國矽谷辦公大樓,現在卻身著寬鬆襯衫,手握著鍋鏟和平底鍋鍋柄有庾隼翼。
「還沒。」
答話的貝郁珊乍看之下有點冷漠,一頭傳統的黑色中長髮塞在耳朵兩邊,雖然將她那張白皙的瓜子臉襯托得更加醒目,然而身上的黑色套裝卻將她的美麗蒙上一層疏離,予人一種沉默而充滿距離的印象。
「那還要多久?」轉身把子底鍋放回爐台,庾隼翼不死心地問。
「不知道。」她的回答近乎冷酷。
「那……」
「咖啡呢?」
「好,再等一下,不要太濃對吧?」
他轉頭過去看著昂貴的咖啡機,食指不自覺地敲著潔白的流理台,因為無法在第一時間提供她要的東西,使他不自覺地急躁起來。
「嗯。」
相較於他的謹慎,貝郁珊的表現則像事情本來就該這樣,她本來就有權享受他的服侍,就像她本來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一樣。
然而事情卻不是這樣的。
就在一個月前,這兩個人還像世仇般的彼此憎惡,要不是貝郁珊的公司突如其來地辦了一場跨國聯誼,要不是這麼剛好與她們聯誼的公司總經理剛好是庾隼翼,要不是他對她懷有怎麼也無法釋懷的怨恨進而做出一件改變整個局面的事,事情也不會走到這等地步。
原本得處處閃躲,被庾隼翼視為身份卑微的貝郁珊,卻又因為太過傑出的表現和軟硬都不吃的個性而讓男人恨到巴不得將她掐碎,如今卻因為一場原本要羞辱她的陷阱而使自己莫名其妙地跌進感情的深淵裡;然後,為了讓她相信自己是真心,他只好將兩人的角色徹底互換。
奇怪的是,他們對這種角色互換都適應得相當好。
對於奉承、討好她的事他做起來毫不費力,甚至甘之如飴;而她,則像本來就是如此一樣,理所當然地享受高高在上的滋味。
不著痕跡地歎了一口氣,庾隼翼倒不是為了得委屈自己而感歎,而是為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讓貝郁珊相信自己的真心而煩惱。
當然,這些煩惱更多的部分是來自於明明很想跟她纏綿卻又必須辛苦地忍住,甚至眼睜睜地看著挑起自己滿腔慾火的她渾然不覺地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而他卻只能咬緊牙關努力克制想上前抱住她、親吻她的舉動。
誰教他要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糊里糊塗地答應她不能碰她呢!
雖然他每日一有機會一定會問她以上的話,企圖藉著疲勞轟炸來鬆懈她的心防,但是他早該知道魔羯女人最厲害的一點就是超乎常人想像的毅力,一旦下定決心做某件事,就會貫徹始終地堅持到底,除非她自己想放棄,否則別人休想更動她的決心。
沒想到自己頭一回真心投入感情,換來的竟是對方不相信的懷疑態度,也不曉得這究竟算不算是因果循環,庾隼翼只覺得如果這是他以前欺負貝郁珊的報應,這種報應也未免太慘無人道了。
渴望碰觸的身體就在眼前,他卻被迫只能在這裡做些對消減慾火毫無幫助的事,世上還有比這更讓人痛苦的嗎?
偷偷瞄了正襟危坐看報吃早餐的貝郁珊一眼,儘管他最想做的是把她帶到自己的房間溫存一番,然而他卻只能認命地把已經煮好的咖啡端到她面前,一方面還得注意擺放的位置,免得她因為大過專心看報而不小心碰到熱燙的咖啡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