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任倩筠
「為什麼就不行?」他扯開喉嚨不平地道:「只因為你是單于嗎?本來單于之位應該是我的,你現在擁有的一切也都該是我的。」他拍著胸脯,指天指地,滔滔不絕地抱怨:「我比你驍勇善戰,軍隊比你強大,又是你的大哥,要不是父王偏心,要不是因我並非出自呼衍氏,那個位置哪輪得到你坐?」
「你說完了沒有?」堤曼神色微變,冷冷質問。
看著堤曼氣度沉穩、不怒而威的王者之風,赤都面色和緩下來,終究一為臣、一為君,再怎麼不滿,他也不能太放肆。更何況堤曼的隱忍似乎已達極限,他可不想冒著砍頭的危險再去刺激他。堤曼年紀小他足足二十三歲,也就是因為這點,赤都一向都視他為小孩,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沒想到父王死前獨排眾議硬是立他為單于,這對戰功彪炳,又是長子的赤都來說,簡直是青天霹靂。自此之後,他變得憤世嫉俗.仗恃自己握有重兵,又對匈奴族的繁榮有強大貢獻,因此對於堤曼,他常有極端不恭敬的言語出現。
但做起事來鐵腕政策的堤曼,雖然表面上一再容忍,但暗地裡卻在慢慢佈局,削減他的實力。像這次,他就以赤都過早收兵為由,將他身邊的六名將領治罪,對於帶頭的他,卻是沒有一點責罰;反而依著他的要求多給賞賜的這種做法,剛柔並濟,卻讓赤都對他的心機深沉膽寒起來。這小子,表面上對他恭敬,私底下卻在尋找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除掉他,在六名將領沒有順利要回前,他不能再無理取鬧。因此他識趣地吞下許多的不滿,訕訕地道:
「我不說了,說也說不完,總之我是非常不滿這次的賞賜,你得按我說的再加給我,否則我就不回王庭。」
堤曼眼底閃著了悟,他知道這只是赤都的拖延之詞,他的目的在於被拘禁的六名將領,但他也只能配合地不揭穿他。
「你不要太得寸進尺,我尊重你是我的大哥,賞賜上已經給你很多優惠,你再這麼胡鬧下去,別怪我翻臉無情,還有……」他稍頓,看著懷中臉色蒼白的劉靚,餘怒難消地道:「今天的事倘若再發生,我絕不輕饒!」
看著高高在上的堤曼,赤都的臉色忽青忽白難看至極。末了也只能拖著步伐,不情願地往自己的軍帳走去。
「靚兒。」他擔憂著,「他有沒有傷到你?」
堤曼焦急的眼光讓劉靚心中一暖,虛弱地漾出笑容,但這笑容又在瞬間凝住,因為在堤曼肩上停著一隻鷹,金黃色的眼睛正銳利地注視著她,彷彿隨時準備攻擊獵物的眼神,讓她不由得心生畏懼。
看出她的害怕,堤曼伸出食指,老鷹自然地伸爪勾住,「去吧!」隨著堤曼一聲命令,老鷹聽話地振翅而去。
劉靚目光追隨著它遠去的敏捷身影,心中陣陣驚歎。
「那是海青鷹,捕捉鳥類用的……」話未說完,座下傳來一聲動物悶哼聲,循聲一望,竟是一隻黑豹,目光炯炯,嚇得劉靚趕緊撲進堤曼懷裡。
「呵呵……不怕、不怕……那是行獵用的,去!」黑豹聞聲,也乖巧地走開了。
劉靚臉色一紅,為自己的大驚小怪感到失態,她終日處於宮中,除了籠中的金絲雀有真正碰過,其他如鷹、豹,都是書本裡看來的,而且所描述的淨是它們凶殘一面,不知道匈奴人與它們之間竟有著如此的依存關係,更不知道原來經過訓練,它們也可以為人所指使。
「公主,這是你第一次在人面前主動投懷送抱哦!」堤曼狡猾地提醒她。
經他提醒,她臉色更紅,慌張地鬆手,誰知身心失去平衡,差點自馬上墜下,幸好他眼明手快地攔住,重新將她固定在懷裡。堤曼所乘之馬特別高大威猛,掉下去可是會受傷的。
「你似乎很緊張。」堤曼有趣地看著懷裡的她,她臉的紅霞誘人極了。
「這……四周都是人……」
沒錯!許多人的目光都住這兒投射過來了。
「有什麼關係!」他乾脆將她摟得更緊,「你是我的妻子耶!」他孩子氣地說道。
「而且我還有一個打算……」
「什麼?」
「我想吻你……」
話未竟他便迅速地攫住她的唇,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吻她,而且還持續很長的時間,待兩人都覺得似乎該換換氣了,才不捨地分開來。
他嘴邊含著得意的笑,她不敢回視,嬌羞地把臉埋入他的頸項。
堤曼心神蕩漾,附在她耳邊悄聲道:「若是你覺得不夠,我們可以立刻進帳去。」
「你……」她氣不過地捶了他一拳,惹得他哈哈大笑起來。
「單于……」蘭玥在他身後幽怨地叫了聲。
上山打獵時她一直陪在他身邊,可是他卻連正眼也沒瞧過她,一見了公主,更是徹底忘了她的存在。看著堤曼寵溺公主的樣子,她心如針刺。
「喔,蘭玥,你可以回去了。」堤曼連頭也不回,全副心思都在劉靚身上。「公主,我今天上山獵了只銀鼠,給你做個護套,保護雙手,這兒天寒地凍,你一定很不習慣吧!」
蘭玥心中一沉,她自小跟在堤曼身邊,從沒見他這麼溫柔過,愛與不愛之間,當真有著天壤之別。
「天快黑了,我們進帳去,免得你受涼。」
堤曼摟著她,往自己的氈帳而去,經過蘭玥時,視若未見。蘭玥心碎地看著他們遠去,此時的她對於堤曼來說,與匍匐在他腳下的奴僕們並無不同。
※※※
「怎麼樣?舒服多了嗎?」堤曼擔憂地問。一進帳,堤曼硬是要她躺下,隨即喚來藥師為她診治,命侍女為她煎藥,生怕她體力虛耗過度引發不適。
「我沒事……」劉靚略顯虛弱地應著。
他將藥碗遞給侍女,並示意要她們退下。
劉靚自柔軟的床上坐起,喝了藥,氣色紅潤,爐火掩映下,更顯嬌美。
堤曼忍不住一把摟過她,眷戀地撫著她如雲的秀髮。
「我要給你一樣東西。」他這樣說著,手中隨即多了把短劍。
那是兩把尺寸相同的短劍,外觀一模一樣,但細看下,仍可辨出一把劍柄以男身鑄成,另一把則以女身鑄成;劍柄部分為黃金,劍身則以青銅煉鹹,輕薄短小,看來卻異常鋒利。
「這是陰陽青銅短劍,父王賜給我的,現在我把陰劍給你,你隨身攜帶,在外它可代表我,若有人對你不敬,你可以此劍殺之。」
她握緊短劍,心中有種與他合而為一的感覺,雖然到目前為止,他們還不算是正式的夫妻。
「赤都沒離前,你不要再隨意走動,我會加派侍衛們守在氈帳旁,他這個人十分危險,看上的東西常會不顧一切強搶。」
劉靚聽話地點點頭,但仍忍不住問道:「你對他似乎有所忌憚?」
堤曼下領抵著她,有些感慨地道:
「他是我最年長的一位哥哥,從小跟著父王南征北戰立下許多汗馬功勞,是我們匈奴族裡十分傑出的勇士,可惜就是性格過於乖張暴戾,因此父王沒有將王位傳給他。」
「他對你顯然很不服氣,難道你沒有打算懲治他嗎?」
「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更何況他手握重兵,我又新任不久,根基未穩,沒有把握能一舉將他拿下,不過,那個日子不會大遠了。」
劉靚微仰著頭,目光觸及他流暢的輪廓線條,剛毅而內斂,感受得到他體內澎湃的雄心壯志,真正做大事的人不矜不躁,能忍一時之氣以成千秋大業,而他——正具有這樣的恢弘氣度。
她忽然深切地感受到,她是多麼喜歡眼前這個男人。他果決明斷、眼光深遠、用兵如神,又是如此的年輕。望著他俊美無比的臉,劉靚不禁為之著迷起來,她奇怪自己以前怎麼老是被一股莫名的情緒蒙蔽,而無視於他的優點呢?
拋開種種歧見,放寬胸懷,他原來是值得托付終生的人啊!
「靚兒……」受此眼光,堤曼受寵若驚。
她柔美地笑了,似春風拂面,堤曼頓覺心頭暖烘烘的。從今天下午她主動地撲在他懷裡開始,他就有種被原諒的感覺。自從打了她之後,他的心便一直處在煎熬狀態,而今天終於得以盡掃陰霾。
她垂下眼,欲語還休。他胸中一蕩,忍不住吻上她嬌艷欲滴的紅唇。
無比溫柔地逗弄著兩片唇瓣,一手順著滑溜的面頰來到細緻的頸項,一手則輕輕地解開她身上的襲衣,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她享受著他溫暖的掌心撫過她寸肌時帶來的刺激感,雙手也嘗試大膽地探向他裘衣下的胸膛,雙唇則改被動為主動,吻著他英氣迫人的雙眼,如高峰聳立的鼻尖,以及優美的唇線。在劉靚的鼓動下,堤曼身心益加地熱,迫不及待地卸去她身上的重重防衛。當她如凝雪般的肌膚與傲人的胴體完整地呈現在他面前時,他不禁倒抽口氣,呼吸瞬間變得混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