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只要她開心

第25頁 文 / 冉娉

    徐胤書望著大海,他舉起右手在胸口前像抓住了什麼,然後朝大海一拋。「我把我的委屈丟掉了,你是不是也該把你對我的誤解也丟掉?」

    杜緣箏抿著唇,拿出牛仔褲口袋裡的瓶子:「該丟掉的,是這個不值得珍藏的東西。」她技開瓶子的軟木塞,倒轉瓶子,讓裡面的銀沙傾瀉而出,隨風四散。

    所謂永恆不滅的愛情,只是何夢禪給她的錯覺。沙子噴上銀漆只是顯得與眾不同,即使掬取自恆河河岸,也不能保證她夢幻式的愛情最終不會破滅。

    瓶子裡還留著一張寫上她名字的小字條,但她再也不稀罕,她把瓶子塞回自己的口袋,打算回去的時候把瓶子丟到垃圾筒裡。

    「別怪何大哥,他對凌清泠用情很深。」徐胤書替何夢禪解釋:「他也曾經試著愛你,只不過他忘不了凌清泠;剛好聯絡上凌清泠的高中同學,剛好你又鼓勵他面對批評不該懦弱,所以何大哥才會決定去台北。他是對你很不公平,但何大哥絕對沒有存心玩弄你,我敢保證。」

    杜緣箏抬起右腳用力往沙灘上隆起的小丘一踢:「他去不去台北早就不關我的事。反正就算沒有凌清泠,他也不會喜歡我,在他眼裡我大概就只是個不成熟的小孩子。好啊,那我就來鬧小女孩脾氣,他希望我踉你在一起,我就偏要討厭你、不要喜歡你。我不會如他所願的。」

    這真是個令人哭笑不得的決定。難道綠箏與他形同陌路,全都是為了與何夢禪唱反調?

    徐胤書苦笑搖頭:「你為什麼要相信鍾學長說的話呢?我跟何大哥之間沒有什麼約定。何大哥又不是我爸,就算我爸叫我去追我不喜歡的女生,我也不必聽話到這種程度。我有自主權,我喜歡你,是在認識何大哥之前。」

    杜緣箏看著遠處幾個男大學生和一隻黑色土狗在沙灘上奔跑,她的思緒紊亂難理。

    徐胤書很喜歡她,這她老早就知道,但她一開始只把徐胤書當成弟弟一樣看待,她會特別照顧他,只因為他是她「拖」進花藝社的,她怕他不能適應。而且,她心儀的對象是成熟穩重的何夢禪,不是活蹦亂跳的徐胤書。

    可何夢禪心思太深,深到旁人無法窺知;而徐胤書隨和、開朗、活潑,讓她對他的好感與日俱增。她曾經害怕自己會背叛何夢禪,沒想到是何夢禪先離開。

    「你當然可以選擇不喜歡我,但是我也要讓你知道,我的態度並沒有因為何大哥對我說了什麼話而有所改變。如果你是因為鍾思傳達錯誤而想避開我,那我還真是天大的冤枉。」

    徐胤書的確無辜,他比何夢禪更愛緣箏,但何夢禪一走,受到牽連的卻是他。

    「我們就當作從來都不認識何夢禪這個人。」杜緣箏突然顯得無情:「可是我們之間還有別的問題,那就是年紀。我可不是姐弟戀的愛好者,所以,我不會願意成為任何一個小男生的姐姐情人。我是你的學姐,胤子,你不要忘了我年紀比你大。」

    「那又怎樣?」徐胤書聳聳肩:「有時我覺得你比我更不成熟,甚至我要盯著你,你才不會出狀況。如果沒有我,你可能會一邊想事情一邊直直走向大海;如果沒有我的提醒,你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會發現自己嘴角還有烤肉醬沒擦乾淨。」

    杜緣箏瞪大了眼,她真沒法子反駁徐胤書的話。

    徐胤書從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包面紙,將整包都塞到緣箏手上。「我不會像鍾學長那樣緊迫盯人。我給你時間和空間,讓你自己好好想想。」說完,便朝烤肉區的方向走去。

    杜緣箏抽出一張面紙,緩緩拭去嘴角上的烤肉醬。

    煩惱,若是這麼容易拭去就好了。

    ※※※

    今天是徐胤書有史以來,感到最忿怒的一天。

    早上,英文老師當眾宣佈縣內英文作文比賽,代表學校參賽的他並未得名,而班上竟有位男同學滿不在乎地說:「這種情形是我早就知道的。」

    徐胤書是不曉得這位同學為什麼這樣說?但他隱隱約約覺得,班上有些同學根本不能肯定他的能力,所以他沒有得名,那些人並不感到驚訝。

    中午,徐胤書收到何夢禪的一封信,信中字字句句充滿喜悅。原來是何夢禪與舊情人言歸於好。當徐胤書看到何夢禪祝福他與緣箏「青澀戀情的滋味愈來愈甜美」時,他感覺自己頭上好像快要冒火了。

    何夢禪在台北與舊情人如膠似漆,而他卻要在南部忍受緣箏的冷面孔、鍾思的嘲諷奚落,及散佈校園四周的狗仔隊的指指點點。他真想在隔天朝會的時候,衝到司令台上搶走教官的麥克風,然後再大聲宣佈:

    「我沒有橫刀奪愛!」

    下午,徐胤書在打掃教室時,看見兩個在衛生糾察隊服務的普通三學長站在普通二的教室外聊天。徐胤書聽見那兩個八卦男說:

    「徐胤書長得也不怎麼樣嘛!唱歌也沒有鍾思好聽,杜緣箏居然會為了比她年紀小的男生而拋棄鍾思。」

    「那個女的聽說在別的學校也有男朋友,搞不好本校每個科系都有一個咧。」

    「現在誰敢打杜綠箏的主意?你不知道徐胤書的爸爸跟教育局的人很熟,為了搶女朋友,徐胤書叫他爸爸想法子讓他的情敵在台南不能繼續教書。這個人年紀雖小,但手段很厲害。」

    「再厲害也沒有用,現在杜緣箏也不理他,可能又轉移目標了。這種女生談戀愛就是只有三分鐘熱度。」

    徐胤書低頭掃地,拚命壓抑自己想跑上去理論的衝動,因為他知道只要他反駁一句或只是瞪人一眼,就立刻被按上「傲慢無禮、不尊重學長」的罪名,到時候不知又有多難聽的謠言在園校間傳開。

    「拜託!高雄教育局的人,怎麼有辦法讓台南的大學講師不能教書?」徐胤書低聲咕噥。

    普通三的學長走後,班上的學藝股長便走到徐胤書身邊:「胤子,我看你還是把學姐還給鍾思學長。反正有好幾個學妹都喜歡你,你又不缺女朋友。」

    徐胤書惡狠狠地盯著這位矮小瘦削的男同學:「學姐本來就不是鍾學長的,我幹嘛要還?更何況我也沒這權利把學姐還給誰。托你們的福,學姐己經不想理我了,只怕和我多說幾句,又惹人閒言閒語。」

    學藝股長以為會挨徐胤書揍,於是倉皇走開。徐胤書沒好氣地將掃把扔進櫥櫃裡,然後回到座位上,拎起關著黃金倉鼠的籠子。無憂無慮的「鄧不利多」,正蜷縮成一團呼呼大睡。

    「要能有人告訴我該怎麼做就好了。」徐胤書歎了口氣,此時竟沒人能指點他在面對愛情難題時該如何是好?以前有緣箏在鼓勵他,讓他遭受到各種挫折後可以很快地振作起來;現在連緣箏都不理他了,他覺得很無奈。

    徐胤書帶著沮喪的心情回到宿舍,將一切物品放在自己的床位上後,又拿著幾件社員交給他的押花作品走到群英堂一樓。

    學校已在那裡用木板隔成幾個隔間,分配給各社團作展覽之用。

    徐胤書將表框好的作品擱在角落,正思索著如何佈置場地時,聽見隔壁傳來一陣敲打聲,然後有人嬌呼,鎯頭掉到了地上。

    徐胤書料想那個人一定是敲到手指了,好心地走過去查看時,只見緣箏右手握著左手,兩隻眼睛紅紅的。

    「我拿手術刀都沒不小心割傷自己的手,你這臭鎯頭、笨鎯頭,就這麼不配合我。」杜緣箏像罵狗一樣地罵鎯頭。而她所飼養的叢林倉鼠正舒舒服服地窩在籠子裡打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主人發生了什麼事。

    徐胤書向前柔聲問:「敲到哪裡了?要不要去保健室看看?」

    杜緣箏抬頭凝視著徐胤書。在這之前,她極力忍耐著所有的委屈,因為她在國畫社並不覺得快樂。社長是她的好朋友,所以很歡迎她的加人,但其他的社員有的表面上對她友善,但常聚成一個小團體對她指指點點的;還有些人對她不理不睬,好像和她多說一句話就會降低自己的格調。

    國畫社副社長對她的態度最為惡劣。這個普通科二年級的女生不僅是當眾譏笑她字寫得衛、畫畫又像十幾隻蚯蚓在紙上打滾,甚至在和她約好要一起來佈置展覽會場時故意爽約,讓她一個人在這裡釘釘子。

    一看見徐胤書前來關懷,杜緣箏想起從前在花藝社的快樂時光,她頓時變得脆弱,淚水奪眶而出。

    徐胤書心一慌,以為緣箏傷得很嚴重。「手指骨頭被敲斷了嗎?別怕,先包紮固定,再到醫院急救。」徐胤書仔細檢查緣箏的左手,發現只有拇指破皮兼瘀青,看起來不像有骨折的樣子。

    杜緣箏含淚動動左手拇指,讓徐胤書確信她的手並無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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