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冉娉
「這一張不錯。」徐胤書指著照片：「黃昏夕照中的莊敬大樓，有層次分明的亮橘色，天空、雲朵、草皮在夕陽照射下，又因為攝影角度不同而深深淺淺。這畫面不單調，用不同顏色的花瓣拼貼起來一定很美。」
杜緣箏笑得很燦爛：「你跟我選的是同一張照片耶！」
這一句話，又讓徐胤書歡欣無比。先前因為被冷落而產生的不悅之感，全被此刻的欣喜所取代。
※※※
接下來的日子變得忙碌許多，杜緣箏除了要應付學校的課業，要做實驗、寫報告，還要開始製作押花作品；而在過程中只要有一個小小的部份讓她不滿意，她就會捨棄全部而重頭開始。
幸好有徐胤書不斷地鼓勵和提出建議，才令她不至於失去信心。
而兩班的聯誼也是在歡笑聲中結束。
徐胤書雖感到課業壓力愈來愈重，但他仍開朗樂觀，成績保持在中上程度。而儘管宿舍規定嚴格，晚上七點到九點之間要晚自習，晚點名之後也只能在宿舍附近活動，十點準時就寢，但徐胤書仍是把握每一次和緣箏見面的機會——不管是下課時的偶遇，還是放學後的散步時間。
讓徐胤書最高興的是，緣箏每次上畜產加工或者有烤肉活動時，都會端來一碗香噴噴的姜母鴨、自製豬血糕、烤蕃薯等好吃的食物。因此徐胤書一直以為，緣箏對他是極有好感的。
這天，杜緣箏與班上同組的成員抬著一籃茶葉蛋叫賣，途中經過普通一，她便站在教室門口喊：
「徐胤書，快來買茶葉蛋喔！」
普通一的學生們一陣鼓噪，因為他們曾與畜牧二聯誼過，所以都認識緣箏，他們也都懷疑徐胤書對緣箏可能有一份特殊的情感。
「晦！姐姐情人。」徐胤書的死黨甄吾遼開玩笑似的向緣箏打招呼。
徐胤書狠狠地在甄吾遼的背上捏一把，害他痛得齜牙咧嘴。
「不錯，你的肉很厚嘛！」徐胤書以脅迫性的眼神望著甄吾遼。這陣子，他時常被同學消遣，說他想追姐姐級的情人，徐胤書雖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但他害怕緣箏會對這傳言反感。
杜緣箏憨直率真，不知這群學弟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別鬧了，快買一包本班自製的茶葉蛋吧！這可是我們老師所提供的獨家配方浸製成的頂級茶葉蛋哦！」她甜甜笑著推銷。
就因為緣箏的這副笑臉，籃子裡的茶葉蛋已賣掉了三分之二。
「學姐，你什麼時候轉到食品科啦？」在徐胤書的觀念裡，賣吃食該是食品科的事，畜牧科要賣東西，該是把小豬小羊牽出來賣才對吧？
這問題杜緣箏已回答不下數百次了，但她還是很有耐心：
「會下蛋的雞，是歸我們畜牧科管的；雞生下的蛋，也是歸畜牧科管的肥畜產品加工變成好吃的食物再拿來賣，也是我們實習的範圍。」
「喔。」徐胤書恍然大悟。他看著籃子裡一包包裝在袋子裡的茶葉蛋，真希望在加工的過程中，他能陪在緣箏身邊，看著她認真做事的模樣。
杜緣箏繼續熱情地推薦：「這些雞蛋都是本科牧場最具有青春活力的來亨寶貝所產下的，最有營養的蛋加上最可口的配方，吃一顆保持體力，兩顆精神百倍，三顆助你專心唸書。我們一包三顆只賣十五元哦！」
真是具有商業味道的一段話。但不論綠箏的廣告詞如何誇張，徐胤書都當成是最最最超級有道理的。
「好，我買一包。喂！你們買不買？」徐民書邊掏錢邊回頭詢問班上的同學。
「沒吃早餐記憶力會不好，會影響考試成績哦！」杜緣箏像姐姐哄弟弟似的說服仍在猶豫的普通一學生。
徐胤書買了一包茶葉蛋，然後剝開蛋殼，邊吃邊做出誇張的表情：「好吃！蛋黃根酥、蛋白很軟，還有檸檬和萊姆酒的香味。」
吃完第一顆蛋，徐胤書又像餓了許久似的剝開第二顆，狼吞虎嚥。
「學弟，吃東西別太急。」杜緣箏又好氣又好笑地替徐胤書拍背，只怕他不慎噎到。疼惜呵護的樣子，就像是在對待自己的親弟弟。
看見徐胤書的吃相，倒真引起了其他人的食慾，才一下子，普通一的學生便把籃子裡的茶葉蛋搜刮一空。
農機科的學長前來購買茶葉蛋，發現茶葉蛋早就賣完，只能敗興而去。杜緣箏不禁大歎：
「我的魅力要是也像茶葉蛋這麼吸引人就好了。」
好好一個人去羨慕不會說話的茶葉蛋，實在有點奇怪。徐胤書心想：學姐，你比茶葉蛋還有行情。真的。
是緣箏的親和力讓風味獨特的茶葉蛋在短短的時間內賣完，徐胤書相信一定還有別人和他一樣是因為緣箏所以成了茶葉蛋的忠實顧客。
在癡迷於緣箏迷人風采的追求者中，徐胤書渴望獨佔她所有的關愛和柔情。
「學弟，真是謝謝你。」杜緣箏與班上小組成員在離去之前，笑容滿面地向徐胤書道謝。如果沒有徐夙書的促銷，她相信不到中午茶葉蛋是賣不完的。
上課鐘響，大家都得乖乖回教室上課。好殘忍的時刻！徐胤書又眼睜睜看著緣箏遠離他的視線，想想接下來的物理課是那麼沉悶，他更覺得難受了。
好心的上帝、慈悲的天公，請將往後所有的十分鐘下課時間
無限期的延長吧！好讓他能多和緣箏說話。
※※※
放學後，徐胤書才剛洗好澡，正趴在二樓宿舍的窗口等待緣箏的倩影出現在女生宿舍外。同寢的杜緣笛和其他的室友在討論哪一科的女生臉蛋最美、身材最好，當大伙正想出各類「最辣美女」、「最有人氣」的頭銜並提出最合適的人選時，徐胤書同時也把自己幻想成選美比賽的首席貴賓，而他手中的后冠當然是頒給了緣箏。
這個學校團審美觀的不同而分成許多的派系，每個派系都自擁有他們心目中認為最漂亮的校園美女。杜緣箏是其中一個派系所推舉的校花，而徐胤書可算是最死忠的一個支持者！
徐胤書揉揉眼睛，看見緣箏穿著一襲淺綠色素面連身洋裝，在璀璨的夕照中猶如清新可人的小天使。
他興匆匆地跑下樓。「晦！學姐。」
徐胤書很想喊綠箏一聲「姐姐情人」，但目前他還不知緣箏能否接受這女大男小的戀情，所以不敢造次。
「怎麼每次看見你都覺得你能量充沛？上了一整天的課你不覺得累嗎？」杜緣箏只要一見到徐胤書活蹦亂跳的樣子，心裡就會莫名地喜悅。
比起一見到緣苗就緊張他功課好不好？會不會和人吵架、打架？杜緣箏見到開朗隨和的徐胤書，就覺得輕鬆許多。
徐胤書拍拍自己的肚子：「這是茶葉蛋的功勞！」其實，他很想說卻不敢說的話是：因為你的關懷、因為你的笑、因為能和你獨處，所以我總是精神奕奕。看見我開心，你不也很開心嗎？就因為如此，我要自己更樂觀。
「又發呆了。徐胤書學弟，你還真是本校的發呆王子呢！」杜緣箏輕輕在徐胤書右耳上一彈。這是她和緣笛開玩笑時會有的親眼舉動，因為把徐胤書也當成弟弟，所以杜緣箏對他亦有此舉。
徐胤書傻傻地笑，他本不是容易發呆的人，但是自從遇見緣箏，他就經常陷人發呆的狀態中。
「別一直不話老盯著別人的臉瞧。要是換成其他人，會以為你愛上她了。」
緣箏的一句無心之語，令徐胤書窘迫不安。
不是自己喜歡的人，他又怎會如此靜默地凝視？
此時季曉慧手上拿著一封信跑到緣箏身邊：「有你的信，台南寄來的。」
季曉慧盯了徐胤書幾眼，便吃吃竊笑地跑開了。
「怪人。」徐胤書嘟嚷一句，突然發現緣箏在看著信封上的地址時露出了笑容，這笑容比平常更甜更美，更具有特殊的韻味。
「學姐，是誰寫給你的？」他敏銳地嗅到一絲絲危機的味道。
這種笑容是倘佯在幸福河流中的笑容，他是頭一次在緣箏臉上看見。
對於自己的甜蜜心事，杜緣箏還不願太早與人分享。「只是一個筆友，他是大學講師。」
從緣箏這種不同於往常的甜美笑容，誰都不會相信她手上的那封信會是普通的筆友寄來的。徐胤書不見其人廬山真面目，卻是嫉妒得要死。
「現在還流行文筆友啊？」他強忍不悅。
「交筆友不是看流行不流行，是看談不談得來。」杜緣箏信步往校史館的方向走去。
徐胤書緊跟在後，心裡是酸甜苦辣的滋味攪在一起。
像緣箏這樣具有藝術心靈的女孩，不是應該善解人意、敏感細心的嗎？為什麼她總感覺不到身旁有個暗戀她的大男孩，經常為她對別人溫柔親切而大吃飛醋？
走在校史館與機工場中間的水泥道路上，杜緣箏似乎想事情想得出神，一個男學生騎著腳踏車急駛而來，徐胤書連忙將她拉到路邊讓腳踏車先行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