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冉娉
夢翎轉頭瞪著那人:「你書是怎麼念的?用錯典故吟錯詩,你羞不羞啊?」
「我吟的是詞,不是詩。」那人理直氣壯地辯解。
夢翎怒罵:「我管你詩詞曲賦!誰許你偷聽我們說話啦?耳朵這麼尖,下次我朝若要和敵國交戰,索性派你去當探子算了。」
那人無辜地說著:「我這哪叫偷聽?是你們愈說愈大聲,害我以為你們倆在說書。我忍不住就聽了。」
夢翎火冒三丈,正要發怒,徐湛然連忙制止:「你別又動手打人,小心出了事、傷了人,你爹會被人說他縱女逞兇。」夢翎聞言,才暫時平息怒氣。
徐湛然暗自慶幸剛剛沒把真心話給說出來,否則要是被人聽見,豈不羞死?
「幸好你提起我爹,要不我真要把這人的骨頭拆下丟進油鍋去炸。」夢翎低聲地說:「照我以往的脾氣,他才沒那麼好過呢。」
徐湛然把夢翎當成自己人,因此正色數落夢翎:「你呀,就一身暴戾之氣,能不能改改?像你在我家時若不是雪屏及時出手,你早將棋盤碰到她臉上了。」
一提起此事,夢翎不禁滿腹委屈。「我哪是要砸她的臉?我是要砸桌子。你只顧護著你的雪屏妹妹,也不知道冤枉了我。」
看見夢翎的嬌嗔,徐湛然心中一喜。「我誤會你了,大小姐,原諒我好不好?」徐湛然察覺到夢翎吃醋,但忍著不予點破。
「還有。」夢翎翻起舊賬。「我們初次見面那天,我錯打雪屏,你知道我為何都不向你道歉賠不是?」
「不知道。」徐湛然一廂情願的以為,夢翎是吃醋所以才不肯認錯。
「我打的人又不是你,為何要向你賠不是?該是我向雪屏賠不是才對。」夢翎的表情愈是認真,就愈令人覺得她稚氣十足。
徐港然忘情地看著夢翎,他兩眼似各有一把火焰,灼得人心裡發燙。
「你硬要我向你賠不是.我當然不肯了。」夢翎將視線移向茶樓的窗外,免得自己在徐湛然的凝視之下連話也說不出來。
「傻丫頭,你怎麼不和我說呢?」徐湛然香夢翎斟了一杯新茶,期盼夢翎的美麗眸子能看著自己。
「我就不說,如何?」夢翎倔強地望向窗外。
「哪天我們會像楊大哥和銀冰那樣,」徐湛然輕聲地說:「永遠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喜歡自己?永遠也不敢讓對方知道自己的真情。枉費了月老在彼此的手上繫著紅線。」
這根本是語帶玄機、話中有話,夢翎再傻也聽得出來,只是夢翎不好意思明說,因此她佯慍假怒地瞪著徐湛然。「再拿我們兩個去和表哥表嫂比,當心我拆了你的骨頭去炸成油條。」
徐湛然知道夢翎是裝模作樣,開心地說道:「你知道我家院子的薔薇花是為你種的,難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如果討厭你,又何必命人種薔薇呢?我希望我家的院子不只有薔薇,還有你。」
慣於與徐湛然針鋒相對的夢翎不禁慌了手腳,不知此時此刻該如何回應。「二世祖,你在自家院子種花與我何於?我才不去你家院子呢。就連你桌子椅子是圓是方,我也不會有興趣想要知道。」夢翎顯得有些語無論次。
「如果你肯做我徐家的少夫人,我想你就會在意徐家的院子種多少薔薇,桌子椅子是圓是方。」徐湛然見夢翎裝傻,乾脆就說得更明白:「我請我爹上你家提親,你肯不肯?」
「你爹要娶我爹?這可不行。」夢翎索性裝傻,好迴避這令人臉紅的問題。
徐湛然知不讓她顧左右而言他,追問道:「你究竟肯不肯嫁給我?」
這問題已是明白得再也不能更明白了,夢翎經不起徐湛然雙眼清澈有神的逼視,心急,直嚷著。「我如果真要嫁給你,那我豈不是該跳上屋簷點爆竹了嗎?」
徐湛然終於明白「點爆竹」的真正涵義了。「原來你所謂的點爆竹就是要嫁給我啊!怪不得我一提到這三個字你就忍不住大呼小叫的。」
夢翎紅了俏臉,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四周迴響起稀稀落落的笑聲。
「公子小姐,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鄰桌的好事者帶著揶渝的口吻向徐湛然與夢翎兩人道賀。
夢翎以凶悍的眼色瞟了鄰桌好事者幾眼。
雖然夢翎仍是一副切莫惹我發怒的模樣,但至少她不再動不動就想打人。徐湛然對夢翎的轉變成到欣慰。「很好,總算你也知道收斂自己的脾氣了。」
「我有脾氣沒脾氣與你何干?」夢翎又羞又喜又怒,複雜的情緒令她不知說些什麼才好,只有在徐湛然面前做出比往常更加任性蠻橫的樣子。
徐湛然早看出夢翎是在裝模作樣,他不怒反立。
「你是我想娶回家做妻子的姑娘,你的脾氣好不好,當然也是我在意的一件事了。而我爹我娘自然和我一樣在意。」
夢翎實在不敢揣想在大庭眾之下,徐湛然不知還會說出什麼話來,為免眾人取笑,夢翎起身就走。
徐湛然急忙付賬,在茶樓門口拉住夢翎。「潑辣的丫頭,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你說呢。」
沒想到徐湛然還真是個死纏爛打的人,竟然能在賓客來來往往、出出入人的地方吐露情意。夢翎怕被取笑不敢聽,徐湛然不肯將拉住夢翎的手鬆開。
這時在茶樓二樓品茗的客人也下樓準備離去,在經過徐湛然和夢翎身邊時,還拋下一句:「要打情罵消應該找個幽行的地方,剛剛我們在樓上全聽見你們的話。」
夢翎再也無法多待一刻了。「二世祖,你真是怪惹人嫌的。」嬌嗔一句,夢翎轉身便跑。
徐湛然邊追邊扶:「臭丫頭,我活都還沒說完呢。」
夢翎為了不讓徐湛然追上,簡直就是發了瘋似的狂奔,徐湛然只好停住腳步,愣愣地望著夢翎的背影。
看夢翎的樣子,就好像是可怕的妖精追趕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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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翎回到康府,天已黑,看見父親又在同幕僚高談闊論,夢翎冷哼一聲,轉身走到表哥楊天曦的客房。
楊天曦正在收拾行囊,看樣子是打算離開京城。
「表哥,你在做什麼?」夢翎嘟著嘴,任性地將楊天曦打包好的行囊全部解開,把衣物全丟回床上。「說好要住上半年的,怎麼現在就要走?」
楊天曦走到書桌前,拿起手上的福於。「我想請調至邊關駐守。等銀冰一事有個結果,我就得離開了。」
夢翎將楊天曦手中的褶子搶了過來,不由分說便將褶子斷得稀巴爛。「這下你就走不成了。怎麼京城變成你的傷心地,讓你不肯多留一時半刻?」夢翎將撕碎的褶子往窗外一扔。
「傻丫頭。」楊天曦又重新將行羹打包。「我怎能一直住在你們這?我是武將,一個武將就是要擔負家國安危大任,請調駐守邊關,沒什麼不對的呀。」
夢翎又趕了上來,弄亂楊天曦的衣物。「郡王做不得,你總還有其它的事可做吧?要不你和我爹一起到禮部去吧!」
楊天曦在夢翎的擾亂下無法好好收拾行囊,於是轉身走到書桌前坐下,夢翎便跑了過來,拿走所有的筆。「夢翎,你今天見了湛然,他可把那件事和你說了?」楊天曦連褶子也沒辦法寫,因此向夢翎提起另一件事。
「二世祖今天要和我說的話,表哥你全都知道?」
夢翎很難為情地望著楊天曦。
楊天國滿臉困惑地望著夢翎:「你怎麼臉紅了?這事是我交代的,我當然知道,只是我沒想到他真會對你說。」
夢翎又羞又氣地埋怨道:「表哥,這主意原來是你出的,怎麼你也跟著人家不正不經,使些壞點於?」
徐湛然要上康家提親,這竟是楊天曦在背後鼓勵唆使!還要瞞著夢翎。幸好徐湛然自己說溜了嘴,才沒被楊天曦給「陷害」。
徐湛然再敢上門,夢翎一定把此人惡狠狠地表出去。
「這事我本來不想讓你知道的。」楊天曦把玩著手上的松煙墨。「我要湛然別跟你說,他卻還是守不住秘密。」
夢翎氣得柳眉倒堅。「這事怎能不告訴我?幸好徐湛然那個大呆瓜嘴巴大,不然我被你倆蒙在鼓裡呢!
現在我知道啦,我絕不許二世祖那麼做。」
「怎麼變得霸氣?」楊天曦問:「你明不明白?這事可關係著你表嫂能不能被無罪釋放啊。」
「二世祖要上門提親,是為了救我表嫂?」夢翎以為楊天曦是想出了什麼巧妙的連環計,因此一派天真地問。
楊天曦靜默半晌,思前想後,才知還夢翎誤會了。
「你真是個傻妞,我說天南,你卻扯到地北去了。」楊天曦笑問:「原來今天湛然是和你說,他要上門提親是不是?」
夢翎腳一踩。「表哥,我可不許你拿這事來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