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曲桐
「還敢說,小憫恩臨時落跑。」
「那今晚我不打擾王兄和姊姊,免得王兄將新仇舊恨全算在小憫恩頭上。」她笑容可掬。「姊姊,明天我到迎曦樓找你。」
憫恩聰穎,閃入映水樓。
※※※
「你醉了?」撲來滿鼻酒香。
「若能醉就好。」
「是何事?」她沒看過玄貘這般神情黯淡。
「我……」
「待會兒……」阿菡食指抵住玄貘口,四處張望,確定無人,召來足下雲霧。「你不是想和我一起御風飛行嗎?」
不多時,兩人已在夜空裡,花瀲城以南燈火零落,以北則烏漆嘛黑一片,顯是無人居。
「你說說,有何事不樂?」
「都是王姊,她不要玄玥,就把玄玥硬塞給我,連王父都站在她那一邊。」
「確實是,你九歲出海,看過的天下,比玄玥大過萬千,再加上,你自由自在慣了,治理一個國家,不適合你性子,就算會是個賢明君主,但你終不會快樂,寧可隨船出航,踏遍海外。」
「你懂我,一如王父懂王母的胡鬧。」他攬緊,夜風在他耳畔呼嘯,底下的花瀲應鐸明滅。
「玄玥有你王姊即夠,況且,她真能捨得嗎?治國十年,她所有心思全在玄玥、西島聯盟,會不會因你是男子,她覺得該把國家還你?」
「男子女子都一樣,只要能治理好國家,就是一代名君賢主。」
「還是,為了那個叫作不離的男子,就算是,那也是花不離的事情。」
「你和我想的一樣,那是不離的事情,他若沒辦法解決,他就不值得王姊交心。」正如,阿菡是他的事情。
「花不離會辦到的,他和你王姊都非比尋常。」阿菡篤定,雖僅是匆匆照面。
「那麼,阿菡,我讓你願意給心嗎?」
「我……」不知不覺,給了,給了就是給了。
心底,眼底全都是玄貘。
輕輕啄吻玄貘唇畔。
第九章
「十二下囉。」
「我不是說這,我是說心啦。」沒想到,他才推開下阿菡,身子便失重地往下墜落。
「貘貘。」阿菡迅速抱住他飛落的身子。
「我們成親,阿菡,我要的不只是這親吻。」
打從玄貘提出成親字眼,就在她心底發酵,沸沸湯湯。
「古來男人皆多妻,尤其是帝王親貴。」
「並不包括我。」他說得急切。
「貘貘,我愛得自私、也愛得佔有,有我就不能有別人。」
「所以,你把自己隔絕得很好,不懂情愛,就不生佔有心念,因為人情複雜、世道險惡,阿菡,你放心,我不會負你。」他僅要這一心一念一人,再多,他都不要。
「當然,如果我先死,你可以另娶。」阿菡不會要求玄貘為她守死。
阿菡只問生,絕不問死,生前他能待她一心一意,就夠了,何苦再強求盲昧無知的死後呢?
「呸呸呸,才不說死,我們雖未同年同月同日生,卻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嗯。」這便是情愛,她的情愛,未曾擾擾攘嚷,但何嘗不是因為太純粹而烈烈轟轟了。
「來,你看看,能不能解下平安如意。」
「為何?」
「解解看嘛。」
阿菡拔拉,沒花多大氣力,平安琉璃輕易被解開。
「怎麼會?它不是很難解開?」
「交出真心,如意琉璃自然解開。」玄貘為她戴好,順且把身上唯一的俊美如意給她,其他四隻如意琉璃,早都歸還言露及憫恩。
「交心,給了就無法退還。」她還是有些掛慮,莞泠兒突然竄入腦海,不過,仍義無反顧的給心,當他們初見面,玄貘還是頭豹子,他已為她做了太多。
「誰要退還。」
「所以,你一聽到我道法全失,就把這麼貴重的平安琉璃送我。」這深厚情意,阿菡現在才懂。「那時,我對你還僅僅是個陌生人。」
「誰跟你陌生了,你是我唯一的氳回,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瓶,那時的你,卻堅決生無可歡。」
「貘貘。」她語拙。
「還好那時是豹身,才能接近你,才能聽你說那麼多話。」
「你說另只是俊美如意,不就能長保一個人的青春美麗。」
「正是。」
那便能救治菂菂的醜陋容顏了,雖然,毀容丹有法可解,卻是難上加難,因為,真心難逢。
菂菂也能像她逢到一顆真心嗎?阿菡深信會,她喃喃祈念,就為菂菂。
「阿菡,菂菂真讓我嫉妒。」
「她是我妹妹。」
「在你心裡,我可不可以比她更重要些?」
「那是沒得比較的。」
「好,我知,這種嫉妒真沒來由。」他低啐自身。
身無羽翼,卻能與她共飛翔。
這夜裡的玄玥,美得不可思議,只因阿菡在身旁。
阿菡隨身,他便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子。
※※※
「見過公主殿下。」綠荷說,小公主怎麼不睡,還來了迎曦樓。「現下應是公主睡眠時間。」
「阿菡姊姊醒沒?」剛畫完花鳥纏枝圖,她伸伸大懶腰。
「姑娘丑時入睡,這卯時之際,也還沒睡熟幾個時辰。」
「我看看她去。」
「貘殿下吩咐,不要擾了姑娘。」
「這王兄啊。」俏臉滿笑,才踏入寢殿,那睡床人兒睜開朦朧的眼。「姊姊,我畫好一幅圖,等你看看。」
「是小憫恩。」阿菡匆匆梳洗罷,換上長衫筒裙,隨她進了映水樓。
「這都是你畫稿?」掩不住讚歎,阿菡困意盡散。
映水樓內,憑涼廳案桌上,堆了整疊畫卷,用堆積如山來形容,應不為過。
「嗯,姊姊以為如何?」
「有大家氣魄,你瞧,這花鳥纏枝,蒼勁有力,卻不失舒緩雅致。」阿菡拿起細看。
「看來,姊姊畫工,並不比憫恩差。」阿菡姊姊應是同道中人。
「就隨便畫畫。」並不,遠穗樓內,阿菡鎮日讀書臨字習畫,雖無文名,卻有名家韻致。「你就為畫畫睡白日而不睡夜晚?」
「天氣熱得沒半些靈感,反倒是夜晚,十天就能畫個一幅。」
「你愛畫成癡?」
「不如說是愛藍染如癡,這些畫稿都是製作藍染的刻花版,姊姊瞧,我身上這千蝶飛舞圖案,我畫的。」
「喔?那有沒有想過,在藍色裡調些其他顏色?」既能染藍,必能印染其他顏色。
「姊姊想法和我不謀而合,近來,我正研究如何將單色印染髮展成多色印染。」
她們聊得投契。
「玄玥有一品名貴蓮花,叫芙茜,純白花瓣外嵌紅紫,五年開一次花,因樣貌稀奇,所以五年會有一次熱鬧的芙茜花會,玄玥姑娘多會趁這盛會,為心儀男子制衫裁褲。」
「五年才一次?那玄玥姑娘不是很可憐,這次表白不成功,就得等下個五年。」
「不會啦,姊姊,除了五年一度的芙茜盛會,還有每年都舉辦的蓮花會,但是,就沒這芙茜花季的熱鬧。」
心念忽起,阿菡是該為玄貘裁製一襲新衫。
這針線活兒,很久沒做了,以前,菂菂和她的單衣、衫裙全都出自她縫製。
一針一線,全都是阿菡心思。
迎曦樓,門戶緊閉,悄無人聲,活似另個映水樓的翻版。
哪迎曦了,還不如更名昏夜,就叫昏夜樓好了,玄貘步上迴廊,擠眉弄眼,叨念畢起。
他推開刻意營造出夜晚昏暗的屏門。
大廳內,女侍佇立,一時無法適應光亮入眼,頓了好幾秒鐘,才頷首福身。
「見過殿下。」
他以指比唇,示意噤聲。
轉進最內寢房,撩開床榻前低垂的紗幔。
玄貘俯身,撥開她綹落臉蛋的髮絲。
「你這睡早不睡晚,也不是辦法?晨昏顛倒很容易傷身損脈。」好想啐罵阿菡,卻又不捨,哪罵得出口。
阿菡呢語嗯呀,睜開朦朧睡眼。
「貘貘。」她睡顏酣笑,別有慵懶的美麗風情。「我和小憫恩有事。」
她那幅捻金嵌銀繪紫浸藍塗橘的船行樣版,就快完圖。
「你整日不是在養心殿,便是在映水樓。」話裡濃重醋意。
阿菡細眼張揚,藕臂伸出捻銀繡被外,露出整大截如脂凝膚,任玄貘擁他入懷。
嗅聞玄貘身子清爽味道,頭頂還蹭蹭他下巴。
「你吃味兒,還好酸。」身子全倚入落坐床沿的玄貘。
「又不是我說吃味,你就肯多陪我些。」俊臉繼續擠眉弄眼。
阿菡抬眼,哈欠連連,唇畔凝笑,蹭、蹭、蹭……存心蹭暖玄貘胸前。
「那現在陪你。」雖然,睡意正濃。
他情難自禁,低頭,撫吻阿菡白皙肩窩,那是熾烈狂情。
「吃萱姨、小憫恩的醋,傳出去會被笑死喔。」阿菡不得不提醒他,右手摟撫他黑髮,還弄斜玄貘透紫額冠。
「笑死就笑死。」覆上阿菡唇口,一同倒落床榻,她在下,他在上。
薄衫凌亂,他雙手滑進衣底,觸撫阿菡雪白肌膚。
阿菡睡意頓散,心撞擊得猛烈,他滾燙手心就貼覆她狂顫胸口。
「貘貘……」咕噥呢語,她滑移他臂膀的手,加了些力道。
順延她頸項,親吻、再親吻、再再親吻,來到阿菡胸口,玄貘抬起凌亂眸光,深呼吸好幾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