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秋晴
可偏偏──
「這個任務，非你莫屬。」大隊長那溫和，卻又不容許別人拒絕的話語，猶然在她耳邊響著。
「是呀！」組長游鎮迅的聲音裡就帶著擺脫麻煩的喜悅。「我知道你排休準備回家一道──宜蘭那地方安全多了，警力部署也容易。他反正要逛逛台灣，跟著你，是最安全不過──」
楊楓楓氣呼呼地上車，扣安全帶，發動車子，開冷氣，手握著方向盤，不時瞄向身旁那始終優雅輕笑的臉。
雖然生氣，可是想到這年僅十九，就被綁架過四十九次的少年，她不禁為他感到一絲心痛。
車子開上路，不到兩分鐘，她忍不住問，「你到底是什麼來路？為什麼會有人要追殺你？」
「你們大隊長不是叫你不要多問嗎？」晏楊笑笑地看著她，依然是一臉神秘的微笑。
「我好奇呀！」楊楓楓坦率地道：「幹嘛？你怕我綁架你呀？」
「你綁我？」晏楊眉一揚，眼角勾起誘人的彎度。「嗯……我比較喜歡用鐵鏈。你呢？還是你喜歡用麻繩？」
「鐵鏈？麻繩？」楊楓楓本來還意會不過來，可腦子一轉，她臉頓時紅了起來。
「你這死小鬼！沒個小孩樣，看我打你屁──」驚覺到另外一個曖昧的字眼可能出口，她連忙摀住嘴。
可惜她晚了一步。只聽到晏楊故作尖細嬌柔的嗓音，「討厭啦！沒想到你還喜歡玩屁股。人家……人家也想要試試看耶！Ｈｏｎｅｙ……」
楊楓楓忍不住翻白眼。
這傢伙，外表看起來像天使，實際上卻是個惡劣到極點，喜歡玩弄人的臭小鬼！她要是夠聰明的話，最好什麼都不要再說了。
見她老半天沒反應，甚至連眼神都沒偷瞄一下，晏楊聳聳肩，咧開一個大笑容，「不理我唷？也不過就過了一個晚上，這麼絕情……」
「你！」
方向盤猛地晃了下，隨即歸回正位。「你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告訴你，昨晚是個錯誤！天大的錯誤！」
一個害她喪失了維持二十幾年清白的錯誤……
「錯誤？！」晏楊誇張地哀號著，「你奪走了我的處子之身，竟然還說那是個錯誤？」
車子猛然地一個右轉，然後緊急煞住。
楊楓楓轉頭蹬向晏楊，「你給我聽好！從現在開始，你不准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
「沒錯！我怎麼說也比你大七歲耶！昨晚的事，我也不見得佔便宜……」一想到昨晚，楊楓楓的臉就不自覺地浮起一陣羞紅。
「啊哈！你是說你是處──」
「閉嘴！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提跟昨晚有關的半個字，我就把你給趕出去！你要住我家可以，可是一定要乖乖聽我的話，別想……」
她頓了頓，「跟我做愛」四個字，她怎麼也說不出口。雙頰莫名的燒熱感，讓她更是感到丟臉。
「反正你想都別想！我會跟你保持距離，給你該有的尊重，你也別想得寸進尺，懂嗎？」
晏楊有點不相信地眨眨眼。楊楓楓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凶狠了？再看她怒氣沖沖地下了車，他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他策劃這麼久，本來打算慢慢地攻進她的心防，可是昨晚氣氛實在是太好，教人忍不住……
不過想起昨晚她大喊，「我才不是性冷感！」還有房間空氣中飄揚著的濃醇酒香和性愛的歡愉氣氛，他可是一點都不後悔。
※※※
楊楓楓手擱在扶梯上一步步地往上爬，整個樓梯讓瀰漫著動物特有的騷味，她有些不安地看了晏楊一眼，怕他會嫌棄自己住的這棟破爛公寓。
這棟公寓既便宜又寬敞，還可以大大方方地養一堆寵物，只是房東的清潔習慣實在不好，那味道不要說外來的人受不了，連她這長久住這兒的房客都有些難以忍受。
要是他敢嫌棄，她一定不給他好臉色──
這念頭才冒出來，回眸一望，卻在看到晏楊輕皺眉頭時，忍不住說道：「對不起！這裡的狗味重了些，因為房東養太多條狗了……你忍一下，我住頂樓，空氣好多了。」
話才說完，楊楓楓就愣住了。她是怎麼回事？以前就算是對方雲翰，她也不會如此好氣好聲。
「是嗎？那就好！不然我明天就派人把這兒拆了重蓋。虧你還是個月收入不錯的警察，竟然住在這種貧民窟裡。」
晏楊語氣中的嫌棄，加上她對自己低聲下氣的憤怒，累積成了雙倍的火氣。
「沒錯！」她抬高腳，兩階當一階地迅速登高。「不高興你可以找別人接我的工作呀！你以為我喜歡讓人來這兒住呀？」
說完話，四樓已到，楊楓楓氣呼呼地開了門，打開燈，逕自走進去。
跟在她身後，被罵得莫名其妙的晏楊，一見到門後那寬敞的空間，不禁眼睛一亮。
經過剛才一、二、三樓骯髒的環境，他作夢都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景象。
簡單地用竹廉隔出了小客廳和餐廳，與臥室相隔的地方，則是用一個罩著百衲被裝飾的櫃子為屏風。
牆壁上釘著色彩鮮艷的木架，架子上則放滿了看來乾淨蓬鬆，可愛無比的玩偶。
他在美國看過佈置溫馨，或豪華，或簡樸的空間設計，卻沒見過這種樸實中帶著朝氣，可愛中帶著歡樂的氣氛。他走進去四處參觀，發現有個玩偶會動──一隻白色的兔子從架子上跳下來，還跑到了他的腳邊。
「唉呀！小咪，原來你在這裡……還不來吃飯！」楊楓楓從他腳邊抱起了那隻兔子。
晏楊眨了眨眼，愕然發現，在這滿坑滿谷的玩偶中，有些其實並不是玩偶。角落還有個小魚缸，魚缸旁是烏龜玩偶，魚缸裡則有三隻活生生的小烏龜。
而在廚房旁邊還有個大玻璃缸，連著許多透明塑膠的管子，裡面則有好幾隻黃金鼠跑來跑去。
他雖然沒預想過她的家是什麼樣子，可也沒想到她家帶給他這樣大的震撼。
「真沒想到……長這麼大個，會有這種裝可愛的嗜好。」他坐到沙發上喃喃自語，沒想到楊楓楓正好站在他身後。
「裝可愛？！」楊楓楓瞪著他，一雙黑眸水亮水亮，不甘心的情緒更大過於憤怒。「長得高的人就不可以養小動物嗎？長得高的女生就不可以喜歡玩偶嗎？抱歉！姑娘我就是喜歡洋娃娃，犯到你了嗎？」
「沒……我不是……」晏楊想辯解，楊楓楓已經轉身踱回廚房。
看著她那因憤怒而輕微抖動的雙肩，他發覺自己竟然該死的有些懊惱、歉疚……
他本來是個處變不驚的人，可發現眼前這個單純愛生氣、有些暴躁的大女人的另一面，卻讓他嚇一跳。
甚至，還對她覺得抱歉！
唉……
輕歎口氣，他站起身走向廚房。「我只是有點訝異。楓楓，你佈置房子的品味，跟你的人不太像。」
「當然不像！」楊楓楓沒有回頭，手上一把亮晃晃的尖刀快速地飛舞過蘋果的表皮。「我就是個子高，可以吧？穿起娃娃裝來像個怪物，可以吧？。
「楓楓，我不是故意的，你用不著──」
「誰准你叫我楓楓了？」她猛一回頭，手裡的尖刀不受控制地飛射而出，正朝向晏楊的門面。
「啊！」楊楓楓才發出尖叫聲，刀子已經插在晏楊身後的木門上，因餘力而搖動著。
楊楓楓看向晏楊，見他的額角已經冒出冷汗──
他的耳朵隱隱作痛，看來還是沒來得及完全躲過。
「啊──」楊楓楓又是一聲尖叫，愕然地看著晏楊，黑眸裡已經完全沒有先前的憤怒。「你流血了！」
她慌忙地跑進客廳，從布偶堆中翻出紅白相間的大盒子，嘴裡還著急地直念著，「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晏楊跟了過去，「不要緊！一點小傷。」
「不行！快坐下來，我幫你消毒。」
晏楊聳聳肩，依言落坐。一來，這樣以引走楊楓楓的注意力，讓她不再因為先前的事情而生氣。二來，讓她忙碌下，她就不會懷疑為什麼他可以在這麼近的距離躲過那把刀了……
※※※
楊楓楓心裡真是歉疚極了。
她跪坐在彩色塑膠地板上，幫坐在沙發上的晏楊處理傷口。一直到她替那形狀完美的耳朵貼上了有小企鵝圖案的小ＯＫ繃，依然是一臉愧疚，之前的氣勢全沒了，反倒像個小媳婦似的。
她皺著眉悶悶地道：「你今晚睡客廳，這是沙發床，很舒服的。晚點我會幫你鋪好被單跟床單。那扇門後面是浴室，後面有個小門通往陽台?，我有放洗衣籃在那裡，衣服脫下丟著，我會幫你洗的。傷口還痛不痛？抱歉……」楊楓楓轉頭看到「事故現場」，心更是擰著。不小心傷害了他，真教她痛苦。
「我習慣自己做飯，除非時間晚了，我才會買便當。要是你想吃什麼，儘管跟我說……你那裡……會不會留下疤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