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秋涵
想到傷心之處，她忍不住落下心痛的淚珠。
黑夜的簾幕逐漸低垂，天氣也變冷了，但她仍是一動也不動地坐著，因為她的心比寒風更冷。
直到有件溫暖的衣物披在她肩上，她回過頭看到了沈耕雲。
她沒有太大的意外，因為命運總是如此錯綜複雜地捉弄她。
她看著他，發現他瘦了，也憔悴許多，是為了她，還是為了姐姐？
沈耕雲坐到她身邊，雖然沒有開口問她任何事，但從她平靜的神情中，彷彿已經明白一切。
「天冷了。」他簡短的一句問候。
「你知道我是誰嗎？」她不確定地問。
他嘴角微揚，回過頭注視她，「當時我沒有選擇你，是我這輩子的遺憾，但我不後悔愛上晶霏，因為她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柯晶霖望著河面，沒有因他的話而感到失望：因為她一直相信他是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
那毅風呢？他也會像耕雲一樣這麼專情嗎？不，別傻了，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她還要自欺欺人嗎？
她搖搖頭，想搖掉煩人的想法。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並沒有依信中的地址去找他。
她的心已經亂成一團，連自己都無法解開，又怎麼會有心情去面對他的感情？
所以她一個人逃到這裡來療傷、來沉澱心情。
「說實在的，我並不知道你在這裡。當晶霏告訴我，你會在我以前住的地方等我時，我半信半疑地在那裡等了二個小時，不見你來，我知道晶霏又在騙我了。我是因為心情不好才到這裡來的，沒想到卻在這裡遇見你，你說我們兩個是不是很有緣呢？」他自嘲道。
聽他這麼說，柯晶霖立即明白了一件事，為了證實她的猜測沒有錯，她從口袋裡拿出姐姐交給她的信。
「這是你寫給我的信嗎？」她將信交給他。
沈耕雲接過信一看，臉色驟變，這是他寫在日記裡的詩，晶霏竟然模仿他的字跡，假造他的親筆信，還把他對她的思念改成對晶霖，由此可見她的居心叵測。
「這封信不是我寫的。」他不能昧著良心，讓晶霏的騙局繼續得逞。
他的回答，並沒有燃起柯晶霖的怒氣，畢竟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被騙，一切都怪自己太心軟，才會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
不過這一次她卻很慶幸，能夠因此看清楚嚴毅風表裡不一的真面目。
當時要不是因為怕他會生氣，才決定折回嚴家先告訴他原委，沒想到卻讓她撞見如此不堪的畫面。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卻在背後和姐姐暗通款曲，太卑鄙了。
「姐姐已經和嚴毅風在一起了，你知道嗎？」她問。
「我知道，」他答得很輕淡，彷彿這件事已經和他不相千。
「你沒有阻止？」她露出不解。
他苦笑了幾聲，「愛情是無法強求的，與其讓她痛苦的留下，不如給她快樂的自由。愛是一種成全，而不是佔有，不是嗎？」
是的，他說的一點也沒錯，她也是這麼認為，所以她把兩次重要的愛情都成全了姐姐。
原來退一步，心境還是可以海闊天空的。
「今後你有什麼打算？」她關心道。
「我在留意美國那邊的工作。」
「你要去美國？」她吃了一驚。
「是的。」他答得很輕鬆，彷彿美國就在台灣的隔壁。
「為什麼？」她不明白。
「或許是想逃避，也或許是想重新開始吧！」他笑著說，就看自己用什麼心態去面對。
柯晶霖望著來來往往的路人，她終於領悟到，把快樂留在自己的身上才是最穩固、最長久的方式。
「你呢？離開嚴毅風，有什麼打算？」他關心地問。
「跟你一樣，重新過自己的生活。」她堅強地一笑。
他發現他們之間真的有許多共同之處，只可惜老天做了不同的安排。
「天冷了，我送你回去。」他說。
柯晶霖沒有拒絕，坐上他的車，回到以前的舊宅裡。
※※※※※※※※※
算算日子，柯晶霖回到家已經有一個星期了，由於匆忙跑出來，身上並沒有帶太多的錢。
她到超商買了鮮奶和報紙，準備開始找工作獨立生活。
她一邊喝著香濃的牛奶，一邊看著報紙，不知怎麼回事，她突然感到噁心，匆忙跑進廁所裡乾嘔一番。
她虛弱地走回位子上，臉色蒼白地皺起眉頭，是怎麼了？最近她總覺得胃怪怪的，早晨起來就有這種嘔吐的情形。
難道是心情不好、壓力過大而造成的？還是她真的生病了？
現在只有她一個人過生活，凡事都要靠自己，所以她不能、也不允許自己生病。她不是一個鐵齒的人，決定到醫院一趟，瞭解一下自己的健康狀況。
※※※※※※※※※
柯晶霖關好大門準備外出時，沈耕雲正好來訪。
「你要出去？」他問。
「是的，不好意思。」
「沒關係，我是順道過來看看你的，你要去哪裡？我送你去。」
「不用了，只是辦點事，我自己坐車去就可以。」她不想讓他擔心。
「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眼尖地問。
「我……」她摸著臉，欲言又止，真的有這麼明顯嗎？
「如果你還把我當作是朋友，有什麼事就要坦白的告訴我，否則我會很難過的。」他看著她，知道她一定有事。
其實她一向不擅說謊，也不喜歡說謊，她知道他是真心的關心她，所以在不願傷害友情的情況下，她把來龍去脈全告訴了他。
沈耕雲聽完她的描述後，表情嚴肅地說：「我現在就送你到醫院去，你必須仔細的做個檢查才行。」
其實他的第六感已經猜出是怎麼一回事了。
第十章
柯晶霖從腸胃科轉到婦產科，再從婦產科拿著報告走回等候室。
「報告如何？」沈耕雲走上前。
「醫生說我懷孕了。」她心亂如麻地道。
「是嚴毅風的？」他知道自己是多此一問，但他還是尊重地問道。
柯晶霖低頭默認。
「願不願意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他試探性地問。
站在同為男人的立場上，他當然希望晶霖能夠將事實告訴嚴毅風。
但依目前錯綜複雜的戀情發展，他無法勉強她做任何決定，因為他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我……」柯晶霖舉棋不定。
她該說嗎？說了又能挽回什麼？
算了，既然嚴毅風和姐姐是兩情相悅，那她就成全他們，不要去打擾他們好了。
「我先送你回去，這個問題可以慢慢思考，想清楚了再作決定。」他善解人意地說。
「謝謝，麻煩你了。」
「別跟我客氣，我們是奸朋友呀！」他提醒道。
「嗯。」她會心一笑。
沈耕雲牽著柯晶霖走出醫院，全然沒有注意到背後有個人影一直跟著他們。
※※※※※※※※※
沈耕雲將柯晶霖送回家後便離去。
正當柯晶霖準備關上大門時，突然竄出一道人影，將大門推開。
她錯愕地盯著突然冒出來的嚴毅風。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的出現讓她非常震撼。
「我從醫院一路跟著你回來。」他銳利的目光落在她平坦的肚子上。
「醫院？」柯晶霖不安地抓住腹前的衣服，怎麼會這麼巧，他也去了剛才那家醫院。
「是的，我不僅在婦產科遇見你，也和你的主治醫生談過話了。」他努力克制住即將爆發的怒氣。
柯晶霖害怕地往後退，這麼說他全知道了。
「你以為你有權利這麼做嗎？」他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他一步一步地逼近她，如果他沒有去問醫生，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已經懷有他的孩子，甚至還想拿掉孩子。
實在不可原諒，她怎麼忍心殘害一個無辜的小生命，而且還是他們愛的結晶。
「我是孩子的母親，我當然有權利決定要不要生下這個孩子。」她告訴自己不要怕他。
「你別忘了，我是孩子的父親，我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他威嚴地命令。
「誰說你是孩子的父親？」她急忙地說。
「除了我，難道還有其他的男人碰過你的身體？」他反問。
雖然她的第一次是被他強奪的，但接下來的日子她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視線，直到她出走後……
「你就這麼肯定，除了你就沒有別的男人會要我嗎？」她受不了他的沙文主義，決定挫一下他的傲氣。
「你敢讓其他男人碰你？」他警告意味十足。
「你都敢讓其他女人碰你了，我為何不敢？」她以牙還牙地挑釁著。
「是誰碰了你？是沈耕雲嗎？」他惡狠狠地將她拉到他面前，難怪沈耕雲會陪她到醫院，在離開時還露出一副依依不捨的表情。
一想到她被其他的男人碰過，嚴毅風的理智就一點一滴的消失。
他的表情柯晶霖全看在眼裡，因為她也有過這種被嫉妒啃蝕的心痛。
「這是我的私事，我沒有必要告訴你。」一股報復的快戚在柯晶霖的心裡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