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蕎安
秋蕾並沒有注意到他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沿途的風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並不知道他們是在琉球的哪個地方,但是道路的一邊是海,一邊是山,光是看海面上的點點漁帆就夠她忙得了。
當小巴士停住之後,導演立刻指揮工作人員搬機器、架機器,化妝師則開始為演員們上妝,服裝造形師也忙著為演員定裝,秋蕾這才知道原來開拍前的前置作業是如此繁雜,這行飯果真吃得辛苦。
袁天泉走到秋蕾身邊,「上官樵等一下就會開著那輛車在山路上奔馳,今天的戲是他因為得罪了黑道而被黑道追殺的場面,過程將會十分驚險,你待會兒千萬不要驚叫出聲,會影響現場收音作業。」他提醒她,免得她會有什麼突發狀況而使得導演給他臉色看。
秋蕾點點頭,也不管他人眼光跑到了正在與劇中演員排戲的上官樵身邊,欲言又止的盯著他。
上官樵知道她有話要說,便請其他演員先對戲,拉著她走到一旁,「什麼事?」
「聽說你等一下要拍飛車追逐的戲,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一定一定要小心一點,山路駕駛已經不容易了,更何況是在那樣高速行駛之下。」她的雙眼流露出滿滿的擔心。
他對她的關心與叮嚀覺得感動。她大可以對他不聞不問,不是嗎?
「我會小心的。」他拍拍她的肩,如果這沒有別人,他恐怕會抱她個滿懷。
秋蕾退回原來的位子,靜靜的看著大家各就各位。
「你跑去煩他什麼?」袁天泉的不悅道。都已經要開始拍戲了,他不希望上官樵的心情受到任何影響。
「我只是告訴他,要他小心一點。」秋蕾據實以告。
袁天泉聽到她的回答怔了一下,他突然有些明白上官樵為什麼會對她比較特別的原因了。這女孩懂得關心他。身為他的經紀人,他關心上官樵的動機全是為了他的前途,但范秋蕾不同,她關心他是出自於情感。
他該恭喜上官樵嗎?身為他的經紀人,他應該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他應該祝福他。
這場戲並沒有曲艾妮的演出,所以她也在一旁當個觀眾,她期待的是今晚和上官樵的對手戲。
一會兒之後,導演大喊一聲action,已經在山上的上官樵和一幫飾演黑道分子的特技演員開始在彎曲的山路上飛馳起來。那動作的確如袁天泉所說的驚心動魄。只見兩輛車一下子隱沒于飛揚的塵土中,一下子又飛快的衝出,現場還不時的夾雜著響徹雲霄的子彈聲,若是不懂得幕後作業的人真會為這樣的演出捏一把冷汗。
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求求禰保佑上官樵平安無恙,讓他順利的拍完這場危險的戲,求求禰。秋蕾在心中虔誠的禱告著。
突然上官樵的車子一個打滑,竟往山壁上撞去,秋蕾顧不得袁天泉之前的警告,尖叫出聲。
很顯然的這並不是劇情的安排,因為所有的人全都跑了過去,導演更是慌得連帽子都掉了。
街到車邊,工作人員才發現車頭全毀,上官樵卡在駕駛座上動彈不得。
「你有沒有怎麼樣?」袁天泉劈頭就問,同時大喊著要人打電話找救護車。
記者們自是不會放過這時刻,一時間閃光燈閃得令大伙都睜不開眼。
「別拍了,你們沒看見他受傷了嗎?在這個時候搶新聞,你們還有沒有人性呀?!」秋蕾不知哪來的勇氣,對著記者破口大罵,讓記者們抓著相機,錯愕的互相瞪視著。
曲艾妮深懂如何利用媒體為自己造勢,她乘機推開秋蕾,義正辭嚴的將秋蕾的話重複一遍,然後拿出手帕彎下身為上官樵的傷口擦拭著,記者們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鏡頭,一時間紛紛舉起相機,喀擦喀擦的耗掉了不少底片。
秋蕾為自己的話竟引不起絲毫的效用哭了。她是那麼樣的擔心他,卻被記者們蜂擁上前而排擠在外,就連羅德光也在遲疑了一會兒後加入拍攝的行列,而當救護人員到達時,她更像個沒人要的孤兒,沒有人理會她的淚。
救護車送走了上官樵,跟著上車的是袁天泉和曲艾妮,當導演喊收工時,甚至沒有人理會她究竟有沒有上車,她就那樣看著小巴士揚塵而去,連開口喊出要車子停住等她的念頭都沒有。
秋蕾就這樣被遺忘在陌生的國度,四周安靜得只剩下林中啁啾的鳥聲,她覺得孤獨極了。上官樵受傷了,可她卻無能為力,她連他傷得怎樣都不知道,是因為她是局外人吧!
秋蕾任憑豆大的淚珠直直落下,也無力抬手拭去。她是個局外人呀,這趟琉球之行原本就是無心插柳,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竟會連自己的心也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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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上官樵經過檢查之後確定只是皮外傷,在醫院開始問秋蕾人在哪時,大家才發現她不見了。小巴士折回山上找過,沒見到她的蹤影,飯店也打電話回去問過,結果一樣令人失望。
那麼多人,那麼多雙眼睛,竟沒有一個人知道秋蕾是從什麼時候不見的?天色已經開始暗了,她若遇到危險怎麼辦?上官樵的擔心轉化成怒氣,隨時會爆發。
「你先去拍晚上的戲,我和其他的工作人員會繼續找的。」袁天泉開導他,這場意外的發生使得導演擔心拍攝進度會落後,正透過他這個經紀人和男主角溝通。
「不拍了,在沒有找到秋蕾之前,我沒有心情拍戲。」
上官樵先是壓抑著火氣,但當袁天泉不放棄遊說時,他終於火了。「我說不拍就是不拍,若是因此而耽擱了進度,所有的損失我負責。」
袁天泉被他氣得臉色鐵青,他請大家先行離開,等最後一個人關上病房門後,用十分嚴肅的語氣問道:「她對你真有那麼重要?重要到讓你用事業來作為籌碼?」
上官樵冷笑了一下,「天泉,名義上你是我的經紀人,可在私底下我把你當哥兒們,但是你問問你自己,當我出事的時候,你在做什麼?你不但沒有阻止媒體來騷擾我,反而還容許艾妮利用這個機會製造和我之間的新聞。你在演藝圈的時間比我久,你不會不知道艾妮的用意只是為了要冷飯熱炒,讓媒體誤以為我和她之間還有什麼,你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你為我設想過嗎?」
袁天泉被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因為上官樵完全說對了。以他的立場而言,如果連記者們都不想對他做報導,這便表示他的演藝生涯已經畫下休止符了。
「我雖然被撞得頭昏,但我仍清楚知道從頭到尾只有秋蕾一個人為我說過話,只有她把我當成一個普通人,而不是一棵搖錢樹。」上官樵痛心的說著。
沉默了半晌,袁天泉點點道:「今晚的戲可以不拍,但你必須答應我,回到飯店休息,找人的事我會安排。」這是他最後的讓步了。
離開醫院回到飯店,上官樵依舊心浮氣躁,在沒有見到秋蕾之前,他是怎樣也不會心安的。袁天泉果然信守承諾回到飯店之後立刻出發找人,留下他一人在房間。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上官樵立刻高興的喊著:「秋蕾!」但開門後見到是曲艾妮,他臉色一沉的問:「是你,有事嗎?」
「我可以進去嗎?」曲艾妮探進了半個身子問。
上官樵只得拉開了門,讓她進來。
「你很擔心范小姐?」
怎麼會不擔心呢?常欣薇曾說過種種有關她的迷糊事如今都成為他的恐懼,她在國內已是識路不清的路癡,更別說在這個異鄉的國度了。若是她遇上了什麼麻煩或危險,他不僅對常欣薇無法交代,更是無法原諒自己。
見他不作聲,曲艾妮假意的說:「你受了傷也別太累了,范小姐是個好人,會受老天爺照顧的。」她走到他身邊,用溫柔得蝕人心骨的聲音說:「讓我來照顧你上床睡覺吧!」
她的話讓他警覺的往後退了一步,保持適當距離之後,他不假詞色的說:「不用了,孤男寡女的會引人非議。」
「只要我們心思端正,何必在乎別人怎麼說呢?」為了能留在他身邊,就是撒個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還是請回吧!」上官樵走向門口,明白的表示「送客」。
曲艾妮笑著走向他,看著他因傷而裸露的胸膛說:「何必這麼堅持呢?我熟悉你的每一寸肌膚,更何況我們曾經有過過去,由我照顧你是最天經地義的呀!」
對於她大膽挑逗的話,上官樵毫不留情的說:「今生今世我最不想提起的就是我們的過去,我不想說更難聽的話,如果你還有自知之明就趕快走吧!」
曲艾妮的臉色在一瞬間凍結成霜。她都已經拉下臉了,他竟然還這麼樣的不領情!她憤恨的瞪了他一眼,扭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