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喬芸
她這一叫,一定會引來衛士沒錯,怕就怕「凱特」也守在附近,今晚的它不比平常,若是它聽到她的呼救,不顧一切的闖進來,到時不明原因的衛士要對付的恐怕不是刺客,而是無法變回人身的「凱特」了。
「叫啊!為什麼不叫?」
對方無情的刺激裴雅,如絲的音調中,透露出明顯的嘲笑與憎恨。
「最近幾夜凱雷特國王都深情的守在你床畔。今晚缺少他柔情的守候,你睡得安穩嗎?說不定你這一呼叫,就引來凱雷特國王心疼的保護呢!」看來,對方對他的作息甚為瞭解,連「凱特」近日守夜的事,他都……
不對!
裴雅瞪著陰暗中的人影,忽然震驚得倒抽一口氣,立刻頓悟出對方是誰。
「安道爾!」黑影隨著裴雅的輕喊而僵住了。「只有你才知道凱雷特變身的秘密!」裴雅指出他剛才話中明顯的語病。
刺客或許可以窺察到她的作息行程,知道她的身旁有一隻獅子在守護,但是清楚這獅子即為凱雷特的,這個世界上除了她之外,只剩下一人!
現在裴雅終於知道刺客為何能神通廣大到在她的房門前有衛士站崗的情況時,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溜進來。
因為安道爾必定是在掩飾凱雷特特殊情況下的時候,知悉了密道的秘密。當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擺在她身上的,沒有會去特別留意安道爾進入了凱雷特的房間;即使有人看到了,頂多也只會以為安道爾有事找凱雷特,不會將兩者聯想在一起。
黑影心中掙扎了一會兒,最後脫掉臉上的面罩,站在月光下。在銀亮的光線下,清楚的照出安道爾臉上恨意的扭曲,「是的,原本只有我知道,直到他告訴了你這個我們兩個共同保守的秘密!」
誰都沒想到,主謀者竟然會是安道爾!
「蛋糕上的毒是你弄的?」裴雅很直接的反應。
「對!」安道爾大方的承認了。「那天我在你房門前遇見傑洛士,他正遮遮掩掩的準備將蛋糕放進你的房間。我不知道他拿蛋糕給你為什麼還怕人看到?但是我卻看到了機會。於是我繞到凱雷特的房間,穿越密道到你的房間,在傑洛士給你的蛋糕上撒毒。只可惜中毒的人是凱雷特!你大概也猜出,連那條小白蛇都是我放的。因為我看見你和傑洛士的小蛇很親密,知道你不會畏懼這類的小動物。」
「所以你就故意擺條和傑洛士那條小白蛇一模一樣的蛇在我的床上,引誘我去捉它!」裴雅迅速的替他歸出結論。
安道爾冷冷一笑。「對!只可惜你運氣太好,兩次都讓凱雷特救了。但是現在是月圓,凱雷特勢必已變成獅身。如果你真愛他,那你就安安分分的接受你的命運,不要驚動了凱雷特,以免危及他的安全。」
「你還需要顧忌凱雷特嗎?殺了我,又嫁禍給傑洛士,等到你的計劃成功,剷除了周邊所有的障礙,你下一個目標不就是凱雷特嗎?你現在幹嘛還要多此一舉的去擔心他的安危!」裴雅對安道爾現在仍假惺惺的關心凱雷特感到不屑。
「我無意陷害傑洛士,只因他和你較為親近,比較好利用。而且凱雷特對家人特別心軟,絕不會對傑洛士用刑的。」安道爾安說出他的「用心」。
「哼!」裴雅對安道爾的說辭不屑的冷哼「你替自己辯駁得多完美啊!如果大臣為了匡正律法,要求凱雷特交出兇手呢,那時凱雷特還能徇私嗎?」
被裴雅這麼一搶白,安道爾頓覺氣短。
傑洛士一直視他為另一個哥哥,但他卻利用傑洛士對他的信任,將傑洛士拖入危險中。
裴雅一邊和安道爾扯,企圖爭取時間,一邊偷眼打量她和門口的距離,估計她逃脫的機率有多大。
眼見安道爾已經分心,裴雅再接再厲。「為什麼!如果你想當萊恩的國王,不管我的死活,對你的王位沒影響;你的目標應該是凱雷特才對,為什麼你卻先對我下手?」
安道爾的嘴角不屑的揚起,嘲笑她的的愚蠢。「如果我想殺死凱雷特,在月圓他變身為獅子的時候,就可以公開的招來衛士,輕易的殺死他,不需要這些計謀。」
「那為什麼是我?我以為我們是朋友!殺了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可恨!剛才她為什麼那麼心不在焉,沒有早一點發現房內有人?現在可好了,這麼一大段距離,除非有奇跡出現,讓她突然長出一對翅膀,否則她絕不可能快過安道爾。
安道爾盯著裴雅,微揚的嘴角,似乎明白裴雅心中打的主意。「殺了你對我沒任何好處。事實上,我原本也很欣賞你,你活潑自然的個性,和那些個只會假笑造作的公主、淑女們都不同。你會捉弄傑洛士、會同凱雷特鬥嘴、替沉寂的萊恩王宮帶來歡笑。我一直很喜歡你,也曾想當你的朋友,直到……直到……」說到這,安道爾忿忿地住了口。
拖延時間、拖延時間,只要拖延下去,一定會有人發覺不對勁!裴雅向自己加油著。
「直到凱雷特告訴你他要娶我,破壞了你當萊恩王國的國王的計劃?」裴雅猜測的接下去。
安道爾假意無奈的搖頭。「你一直搞不懂,我不要王位!我甚至不在乎凱雷特娶妻立妃!因為我知道為了王位的繼承,他必定得立妃──但我無法忍受他愛上你!」最後一句話,安道爾爆發的低吼出來。
他的痛苦嘶喊,吸引了斐雅的全部注意。她研究著他臉上狂怒的恨意,終於頓悟為什麼安道爾如此恨她了。
一種誰都沒有意料到的情感──嫉妒!
「你不想當國王,你是想當皇后!」裴雅不敢置信的開口。
安道爾把裴雅的震驚誤當做鄙夷。「你覺得我很噁心是不是?你天生是一個女人,怎會瞭解我的痛苦?你可以明白的公開你的愛情,坦然的接受凱雷特全部的深情,你怎會瞭解每一個放肆的眼神都要壓抑,內心深處的真情被凱雷特當成玩笑的那種心情,和仍要現出笑臉掩飾的那分感受?」安道爾低吼出心中的傷痛。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他泣血的悲哀。十多年的愛戀,無處傾訴,積壓在他的內心,壓得他好沉、好重。
「你知道每次我當他的替身,躲在床上時,全身就像是被嫉妒的毒蛇噬咬一般,內心不斷的猜疑,他是變身為獅子?還是約了某個女子見面?但是我從不敢問!因為我沒資格。我對他的愛絕不會比你少,甚至比你更久。但是為什麼你的感情就受到了眾人祝福,而我的卻是最見不得人的恥辱?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因為他甚至不曾懷疑過。他以為我愛的人是你!」
斐雅無言的回望安道爾,震驚於他的笑容下,竟藏著如此深沉悲哀的感情。
一時間,除了月光,房間內寂靜無聲,彷彿連萬物都無言以對。
緩緩的,安道爾舉起手中的長劍,月光下的長劍,映照出安道爾的愛情。裴雅立刻清醒的記起自己現下的處境,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候,保命要緊。」呃──安、安、安道爾,其實殺了我,呃──對你的處境並沒有太大的幫助嘛!看在你我以前的交情上,你、你……」裴雅緊張得都結巴了。
「你一死,凱雷特就會是我的了!你死了,凱雷特心碎得不會再娶,他就會永遠待在我身邊。你得到他的心,我得到他的人,很公平,是吧!」
裴雅看著安道爾握著劍一步步的逼近,她也一步步的後退,到小腿肚抵到了床沿,跌坐在床上。
安道爾滿意的揚起笑容,舉起長劍,對準斐雅的喉嚨。銀白的劍身,在銀白的月光照耀下更形森冷。
「祈禱吧!以前兩次都是凱雷特救了你,但是今晚凱雷特必定變身,再也無法救你了!」
裴雅像是被催眠的看著安道爾的長劍往她刺來,被嚇呆的腦子緊閉上雙眼,死前的腦中,全是同一個人的笑容──
彷彿過了好幾輩子,預期中的死神還沒有降臨,裴雅才敢放大膽子的張開一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隻手毅然無畏的捉住長劍。順著劍身滴滑的殷紅血漬,和銀冷的劍身形成休目驚心的對比。
順著手臂看上去,裴雅看到一個應該是不可能出現的人──
「凱雷特!你怎麼……」裴雅訝異的瞪著手臂的主人。
不僅是裴雅訝異,連安道爾的表情都像是心中最恐怖的鬼魅具化成形般的瞪著凱雷特。
「你今晚必定變成獅身的!」安道爾低喃的語句中,充滿了震驚和不解。
凱雷特直直的望入這個比親兄弟還信任的男人的眼中。「我是!直到我在密道中看見你欲追殺裴雅。失去她的恐懼,刺激我衝破了最後的一道關卡。」
安道爾臉色蒼白,身形搖晃了一下。「你一直躲在密道中,所以你全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