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喬南儀
「這小子吃了炸藥不成,跑到這裡來發什麼神經!」樊奇為咕噥著回過頭來,待見到古庭歡的表情時戛然停止,「庭歡,你……」他笨拙地想說些什麼,只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第一次,他發現自己也有對女人不靈光的時候。
「什麼都別說,我們都知道會有這一天的,不是嗎?」意外的,古庭歡沒有他預料的哭泣或頹喪,相反的,她只深吸了一口氣,喃喃低語:「霍齊說得沒錯,這樣也好,我和他之間再也沒有牽絆,我自由了。」再給了他一個飄忽的微笑,她輕聲地開口:「晚安,奇為。」
攀奇為呆呆地站在原處,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前方,他是真的愣住了!
第十章
霍齊站在窗前,微涼的晚風吹起他額前的頭髮,也稍稍澆醒他的理智。
車子的聲響傳來,大燈的亮光照進霍家偌大的前庭花園,霍齊微微震動了一下,半側過頭去看。大門開了,霍霸天和霍趙更娟同時走進來,管家林媽正忙著接過女主人手上的披肩和手提包。
「爸,媽。」
「霍齊?」霍霸天有些意外,隨即微笑起來,「你這小子怎麼有時間回來?公司的事不忙嗎?」據他所知,這個兒子向來不是忙公事就是私事,他也頗能體諒兒子肩上的壓力;再者,霍齊自己在鳳凰山有房子,時常自己一個人躲在山上推敲企業方針。孩子大了總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除非必要,否則他也不要求兒子要按時回家報到。
「公司最近沒什麼事,我時間多得很。」
「這樣子啊?」霍霸天在沙發上坐下來,笑道:「我剛剛和你媽去參加你黃世伯畫廊的開幕酒會。幾個老朋友好久不見,沒想到孩子都那麼大了,你黃世伯的小兒子和你一樣年紀,孩子都三歲了。」
「叫你這個兒子早些娶老婆進門,簡直比叫他去死還難過。」霍趙更娟在丈夫身旁坐下來,輕啜著林媽端上來的茶,「有時間回家裡來,怎麼不花點心思在女孩子身上,問問人家願不願意嫁給你。」
「你硬要叫他娶那個蔡兆怡,霍齊當然不肯啦!」霍霸天皺著一對灰白的眉,「告訴過你多少次,兒子有他自己中意的對象,你硬要他娶個不喜歡的對象,他當然不高興。」
「就算我硬要他娶,你想他會聽我的話嗎?」霍趙更娟說得輕描淡寫,「再說,你兒子和他女朋友那麼要好,我要是再反對不讓他娶,搞不好他們兩個哪一天私奔跑去公證結婚,那你這個當爸的可就沒面子嘍!」霍齊微微一愣,母親的意思是……
「說得也是。」霍霸天頻頻點頭,看了老婆一眼,「這麼說來,你是巴不得兒子趕快娶媳婦嘍?我就說嘛,你也喜歡那女孩兒喜歡得緊,還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
「不這樣,我怎麼知道接近你兒子的女人存什麼心?」霍趙更娟說得理直氣壯。
「年輕人有他們自己的想法,咱們是管不了的!」霍霸天往椅背一躺,詢問地看了兒子一眼,「對了,兒子,你今兒個怎麼沒將庭歡帶來?既然最近公司沒什麼重要的事,就多花點時間陪陪庭歡,不用陪我們這兩個老人了,啊?」說著說著,他還用手肘頂頂老婆,朝她使了個眼色。
「是啊,反正我們兩個老的已經習慣了。」霍趙更娟擺擺手,忍不住長吁短歎:「唉,四個兒子有三個都不在身邊,惟一一個女兒又管不住老往外跑,想想還真是寂寞。你啊,早點給我收收心,把你自個兒中意的媳婦給我娶進門,省得我一天到晚操心你打一輩子光棍。」
霍齊沒有說話,只是將雙手斜插在口袋裡沒有開口。
霍霸天看出霍齊反常的靜默,「怎麼,瞧你好傻不怎麼開心?」他問,睿智的眼睛裡閃著深思的光芒,「你和庭歡吵架了?年輕人拌拌嘴是常有的事,庭歡也不像個不講理的女孩兒,向她陪個不是就好啦!」
「我和她……」霍齊抿抿唇角,然後甩頭,「沒事。」現在還不是告訴父母真相的時候,他需要時間……
事實上,他懷疑需要時間的是自己,他必須說服自己認清事實的真相。
「沒事就好。」霍霸天聰明地沒有追問,正想再開口說些什麼,大門猛地被打開,一個人影狂風一般地捲進來。
「奇為?」霍趙更娟訝異地站起來,看著樊奇為一臉凶神惡煞地衝進來,外套上還沾著雨水,看得出是冒著細雨趕過來的,「外頭下雨,你怎麼不撐把傘?」
樊奇為沒有回答,目光眨也不眨地停駐在一臉面無表情的霍齊臉上,「姨媽、姨丈,我有點事想和表哥談談。」
「找他說話何必這麼急,打電話或是明天再談也可以嘛!」霍趙更娟不解地還想開口,卻被霍霸天拉住了。
「人家奇為和霍齊有話要談,這兒沒咱們的事。」霍霸天再看了兒子一眼,暗示性地扯扯老婆的衣袖。
一時之間,偌大的客廳裡只剩下樊奇為和霍齊,兩人沉默地對峙著。
半晌之後,霍齊才移開目光走到另一邊去,「你不是該在和古庭歡約會嗎?到這裡來做什麼?」
「這就是你對她的想法嗎?你還是認為庭歡只是為了你的臭錢而接近你,她的目的是為了嫁給我嗎?」樊奇為走近他,將一張被雨水打濕的支票丟到他臉上,咬牙切齒地將話進出口:「好一個八百萬,你可真是闊啊,多出來的三百萬是用來買你的良心嗎?庭歡真是瞎了眼看上你這個混蛋,一個只知道用錢去買得一切的超級混蛋,我真為她感到不值。」
霍齊怔了一下,看著那張昨天上午托人拿給古庭歡面額八百萬的支票。
「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嗎?」他微揚起一道濃眉,語帶嘲弄,「或是……她嫌這筆款項太少,叫你來多要一點?」
這一句話說得樊奇為心中無名火再起,一把抓起霍齊的衣領,「如果不是看在庭歡的面子上,我真想揍爛你這張臉,你這個沒心少肺的王八蛋!」他憤怒的低吼:「我以為我懦弱地用錢打發女人已經夠孬種了,沒想到你比我還更勝一籌,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啃了?」
「我和古庭歡一開始的約定就是如此,多出來的三百萬只不過是對她演技的獎勵。」霍齊扯扯嘴角,「別把我和你相提並論,你和洪韻儀是桃色事件,我和古庭歡之間只是交易,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你居然敢說什麼都沒有?」樊奇為咆哮道:「我用錢打發掉洪韻儀是因為我懦弱怕事,我膽小得承擔不起後果。但洪韻儀和庭歡是不一樣的,洪韻儀只是看上我的錢,而處歡卻是愛上你,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霍齊微微一怔,而後一個嘲諷的笑容泛上唇角,「這是她要你來告訴我的?好讓你為她打抱不平,冒著雨來找我興師問罪?」
「你……」樊奇為氣昏了,不假思索地一個拳頭過去。
霍齊向後退了一步,一絲血跡順著嘴角淌下。
「這一拳是為庭歡打的,打醒你這個無情無義的混蛋。」樊奇為喘著氣,壓低聲音吼:「從小到大我樣樣都不如你,這些我無所謂,我知道自己右幾兩重。但是只有愛情,我不會寬宏大量到把我愛的女人送給你。你以為我為什麼自願退讓?因為庭歡愛的是你,一直都是你,你難道看不出來嗎?她要我將這張支票還給你,她根本不希罕你的臭錢!你真他的媽的,居然用八百萬去糟蹋她,簡直是混蛋加三級!」
霍齊呆呆地站著,無法相信他聽到了什麼,庭歡愛他?而他卻渾然不知,一味地認為她是別有目的,天,他錯得多離譜?
「她愛我?」他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在問:「你怎麼知道?」
「若她不愛你,那她大可以拿了這筆錢遠走高飛,或是乾脆跟了我這個金龜婿,何必把自己搞得慘兮兮?」樊奇為用手抹抹臉,定定地盯著他,「你和她解除交易的那一晚,我和她談了很久。如果不是她親口向我承認她的感情,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認輸嗎?你未免太高估了自己。」
見他沉默不發一言,樊奇為歎了一口氣,撿起地毯上那張支票遞給他,「今天晚上我去找她,她將這張支票拿給我,要我退還給你,她說她用不到這麼多錢,這半年就算幫你一個忙。」樊奇為咕噥著:「只有你這個白癡才會認為她愛的是我。真奇怪,你又不懂得討女人歡心,又不懂得甜言密語那一套,工作起來像個瘋子般六親不認,真不知道庭歡看上你哪一點。」
霍齊逐漸握緊拳頭,黑眸裡閃著一抹奇異的光芒,庭歡愛的是他,不是奇為或是任何人,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一股熱浪沖上他的胸膛,令他的雙眼發亮,他要找到她,立刻找到她,然後緊緊地將她擁人懷中,向她坦承自己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