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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文 / 喬南儀

    「我不管有沒有助益,就算無法阻止公司拱手讓人;我也要叢皓嘗點苦頭,讓他後悔。」

    他猙獰的表情令繆令襄不寒而慄。「為什麼你非要置叢皓於死地?」

    「那得看他有多令人憎恨!」周克誠咬著牙道:「你知道他這幾年有多意氣風發嗎?他是巨擘集團的創始人之一,二十六歲就名列富比士排行榜上的富豪之林,投資專家估計他一年至少賺進一億美金。

    「這些年來,你知道我敗在他手下幾次嗎?五次!一共五次,他將原本屬於我們的合約硬生生的搶走;為了吃掉我們的市場,他無所不用其極,就是要將我逼到走投無路,你說我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繆令襄瞪視著他扭曲的嘴臉。「你嫉妒他!」這句話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對!」周克誠哼了一聲。「叢皓憑什麼叱吒商場?我跟他一樣白手起家,走一樣的路子、做一樣的生意,憑什麼他比我成功?而我費盡了畢生的精力,卻連他的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就連你,他也從我身邊搶走!」

    她身軀一僵。「我不懂你的意思!」

    「噢,得了吧,你再明白不過了。」他冷冷地道:「你原本愛的是我,記得嗎?當初你接近叢皓,不也是為了藉機報復他毀掉你父親的仇?結果呢?你一見到他就被迷得暈頭轉向,連原來的目的都忘了。即使現在你還是愛著他,是不是?」

    「我不愛任何人。」她的聲音和身軀一樣冷硬。

    「是嗎?」周克誠發出一聲刺耳的冷笑。「既然如此,就算我殺了他,你也不會有意見了?」

    她倏然抬頭。「你不會!」她咬著牙道:「你答應過我!」

    「我不這麼說,你怎麼會乖乖幫我誘他上鉤?」周克誠目光狡黠,緩慢地打量過她全身。「這招美人計很有效,嗯?瞧他對你那份難分難捨的模樣,分明就是對你舊情難忘;現在我讓你在那個鳥不生蛋的小島上陪他解悶,他還得感謝我哩。」

    「你……」她握緊拳頭,極力克制想打掉那張粗鄙嘴臉的衝動。」

    「怎麼,我難道說錯了嗎?」周克誠傾過身,湊近她唇畔低語,「你放心,我不會那麼快要他的命!叢皓可是集團中的重要人物,他失蹤的消息要是傳了出去,巨擘的股票會大跌不說,要是叢皓死了,巨擘集團的損失更是大得難以估計。

    「現在他的生死全操縱在我手上,端就這一點,我就不信他的合夥人會拒絕我開出的條件,我們就看他們最後怎麼決定了。」

    「如果你敢這麼做,我會不顧一切地揭穿你!」她冷冷地道。

    「如果我進了監獄,你也逃不了牢獄之災,到時候誰來幫你照顧繆桀?」

    她微微一震,眼底警戒升起。「你不是告訴我送他回美國去了?」

    「我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但你的表現讓我不太放心。」他聳聳肩,表情依然輕鬆自若;「他還在台灣。你放心,我會把他照顧得很好,但是如果你不乖乖聽話,我也顧不得那個小鬼了。」

    繆令襄的身軀繃緊,眼神怒得要發出火來。她怎麼也沒想到周克誠居然如此卑鄙,連一個孩子也不放過。

    「我也不想看著那個小鬼變成孤兒,所以別讓我這麼做!」周克誠將喝光的酒杯重重往吧檯上一放,一手慢條斯理地撫過她僵硬的肩膀。「怎麼決定,你自己看著辦吧!我走了。」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他隨即起身離開酒吧。

    她瞪視著他離開的背影,感到知覺早已麻木。老天,她怎麼會將自己逼人這麼糟糕的情況?如果她稍有不從,危及的不止是叢皓,還有繆桀的命!

    她根本沒有退路!

    ***

    叢皓背靠著一棵高大的椰子樹坐著,嘴裡咬著一根青草,眼凝望著遠遠的海面上。

    這兩個禮拜以來,他已經仔細梭巡過整個島上,發覺繆令襄

    是對的,那貝島的確是一座孤島。幾天以來,這個海域極少有郵輪或漁船經過;即使有,距離也都太過遙遠,所以他率先排除了向郵輪求救的可能性。

    撇開他被囚禁不談,那貝島稱得上是個夢幻之島。島並不大,但遍佈著茂密的熱帶雨林和豐盛的水果,澄澈見底的海水下蘊藏著天然的珊瑚礁,五顏六色的熱帶魚優遊其中,湛藍的海水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再加上被黃昏餘暉籠罩的沙灘景色,美得猶如人間仙境。

    他側過頭望向屋內,下意識梭巡著那抹纖細的人影。這幾天來,他已經知道繆令襄住在另一邊的房間裡,和他中間隔了—個起居室。不知她是否刻意避開他,自從上回的爭執過後,他們一直極少交談,兩人之間維持著一種表面上的和平——抑或是冷戰?想到她對他視而不見的模樣,他不由得開始感到惱怒!

    他調回目光望向海面,時刻已近黃昏,那貝島上的陽光和煦而溫暖,將白色的沙灘蒙上一層淡淡的金黃色光芒,給予人一種寧靜祥和之感;若非那兩個運送物資的僕人偶爾出現,提醒他並未遠離現實,這兒幾乎像是個遠離塵世的度假天堂。

    而距離他上一次見到那兩個健壯黝黑的僕人,已經是三天前的事了。他微微蹙眉,不太肯定。沒有日曆,島上的白晝似乎特別長,對時間的概念也模糊了;然而他卻發現心情反而不可思議的平靜。他終於有更多時間可以沉澱下來,開始思索這五年來他一直無暇細想的事。

    令襄當年究竟為了什麼而離開他?原因不得而知,但他知道絕非像她說的那樣,只是和人打了一個該死的賭!他不確定自己為何如此迫切想知道那個答案。

    你還想欺騙自己多久,叢皓?他大聲地質問自己。你還想為她找多少借口?答案已經昭然若揭,她的離開只因為她愛上了別的男人——比如周克誠,就這麼簡單,沒有其他的理由了。

    一個輕微的聲響從他身後傳來,他回過頭,看見繆令襄就站在門邊。她的頭髮編成髮髻綰在腦後,幾綹不聽話的髮絲掙脫了發網散落在頰邊,襯得那張未施脂粉的小臉更加娟秀細緻。

    她顯然沒料到他會坐在那兒,似乎正在猶豫著該不該退回屋裡。

    正在躊躇之間,叢皓開口了——

    「天氣真好,不是嗎?」

    她沉默了半晌,才輕聲答道:「是的。」

    他朝她伸出手。她猶疑了一下,然後柔順地將手交到他手上,在他身旁坐下。

    「你早上離開了一陣子。」他說:「去見周克誠?」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頭。

    「我想也是。」他聳聳肩,沉吟地問道:「他要什麼?」.

    既然他問了,她也不打算隱瞞他,他有權知道周克誠打算怎麼做。「他認為你用卑劣的手段迫使他賣掉公司,所以並不打算輕易放過你!」

    「他打算怎麼做?殺了我以消他心頭之恨嗎?」他挑起濃眉。

    想起早上和周克誠的一番對話,繆令襄頓時感到胃裡一陣翻攪。她垂下睫毛,不想讓他看出她內心的憂慮。「他有可能會這麼做。」她低聲說道。

    「你認為他殺得了我?」

    「我不想冒險。」她甩甩頭。「我們現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要殺了我們輕而易舉,也根本不會有人知道我們在這兒。」

    「我們?」

    她別開頭去。「我們!他威脅如果我不照他的話做,他會對繆桀不利。」

    叢皓的臂膀肌肉微微繃緊。「這就是你自願幫他的男人?」他嘲弄地道:「他甚至得挾持一個孩子來逼你就範?」

    「我承認一開始是我自願幫他,但我沒料到他後來會……」她咬住下唇,試著說完一整句話,「我以為來得及警告你。真的,請你相信我。」

    他沒吭聲。有好半晌,繆令襄以為仍會在他眼中看到猜疑,看到他嗤之以鼻的神色,然而他只是凝視著她,眼中閃著深奧難懂的光芒。她不知道那代表什麼,或許他開始願意相信她了……

    然而他未置一詞,只是拉起她的手,手指漫不經意地畫著她的掌心。「你很少提及你的母親。我記得你說過她住在溫哥華?為什麼她沒有和你同住?」

    看出了他不想繼續先前的話題,她輕吁了一口氣,不知道該失望還是該感到如釋重負。「我母親在溫哥華有些朋友,她住在那兒比較不會寂寞;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我父親在美國過世,她不想再住在那個傷心地。」

    叢皓靜靜地坐著,聽著她柔柔地說了下去。

    「我父母親的感情很好,也因為這樣,我父親的死對她的打擊很大。為了不讓她觸景傷情,我和司權習『同意她移居加拿大.希望她能逐漸淡忘掉這件事。」

    「你哥哥和周克誠曾經一起創業,是嗎?」

    她並不意外他怎麼知道的。「對。」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們會拆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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