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喬南儀
尾,看起來年輕而活潑,彷彿只有二十歲。
「……目前園內已經聘請了幾位專任老師,除了美語之外,我還打算加入音樂和藝術的課程,讓幼稚園朝多元化教學發展。」她轉過頭來,這才察覺到他的不專心。她調皮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譚先生,你神遊到哪裡去了?」
譚森笑著抓住她的手。「小朋友都放學了,你這個園長也該下班了吧?」
她揚起秀眉,瞅著他看。「你有什麼好提議嗎?」
「我開了一個早上和一個下午的會,剛才脫身。」他滿臉委屈地道。「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陪一個飢腸轆轆的男人吃個有點早的晚餐呢?我大概從早餐過後就沒吃東西,快餓死了。」
雖然這麼說,他看來卻依然神采奕奕,一點也看不出疲累的樣子。這是他們重逢以來,她第一次看見他這麼輕鬆自在的樣子,令人幾乎無法把他和之前那位冷漠的男人聯想在一起。
當他對她展開如惡魔般魅惑人心的微笑時,她根本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半個小時後,他們已經看身於一家幽靜的咖啡館。由於還不到用餐時間,咖啡館裡人並不多,輕柔的音樂飄揚在空氣中,氣氛恬淡而溫馨。
「幼稚園現在的規模比我印象中大多了。」侍者離去之後,譚森問她,「很累吧?」
「不會啊。幼稚園裡現在有十二位老師,大部分都是跟著媽媽創辦幼稚園到現在的,每個人都有著辦好基礎教育的共識和熱誠,自然也就不覺得辛苦了。」
他微笑了起來,注視著她雙眼發亮地描述著幼稚園裡的種種。接下來在用餐的過程中,他們隨意地閒聊著。她告訴他在教學上所遇見的趣事和甘苦,他也仔細地傾聽著,彷彿時光又回到了從前,他們的分離從不曾存在過。
「記得我們小時候嗎?每年暑假,你父親總會送我們到鄉下去住一陣子。」等侍者撤下餐盤之後,譚森才思索地問道:「那棟房子還在嗎?」
「不在了。」房玄菱淺淺地微笑,露出唇邊若隱若現的小酒窩。「高中畢業之後,我到加拿大
唸書,再加上爸爸和人傑一直忙於公事,所以房子便一直閒置著。前兩年因為公司需要資金,所以人傑把它賣掉了。」
「真的?」
「嗯。我原本和人傑一起住在原來的地方,前兩年為了上課方便,我才買了現在住的這間小公寓。現在我和人傑有空時便一起出來吃個飯,各自有各自的空間,這也沒什麼不好。」
譚森有些訝異。據他所知,那棟房子是房氏夫婦結婚時買下來的,一直陪伴著玄菱和人傑長大,也是他記憶中的一部分。雖然玄菱的表情十分平靜,但他看得出她眼裡的不捨。
「對了,你覺得那位趙東恆怎麼樣?」他不著痕跡地改變話題。
「趙東恆?」她揚起秀眉,一個模糊的印象閃現腦海。她記得這個人,那天晚上他一直對她非常慇勤,雖然她婉拒了他提出的邀約,但他倒也相當有風度。她有些意外譚森居然會和她提到這個人。「我記得他。怎麼了嗎?」
「他對你印象非常好。」他輕描淡寫地道。「趙東恆是做珠寶生意的,身家背景還不差,雖然年紀大了些,但為人還算誠懇正直,是個不錯的對象。如果你對他也有好感,可以試著交往看看。」
房玄菱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攪動著杯中的咖啡,唇邊閃現一絲玩味。「你讓我覺得自己是個裝
飾華麗的花瓶,周旋在一個又一個的拍賣會上,只等著貴客上門估價,出價最高的便能買下我。」
「我並沒有這麼想!」
「我知道。」他震驚的表情令她微笑了起來,她偏過頭瞅著他看。「我想起人傑說過的話。他說我們現在今非昔比,長興實業和聖柏德幼稚團要繼續穩定地經營下去,都必須仰賴你,我們真的成為你的包袱了,是不是?」
「我從不認為你們是我的包袱。」他悶著聲音道。
「也許你不這麼想,但我們的確是,不是嗎?」見他還想說話,她微笑地伸手制止了他,目光熠熠發亮。「你知道我說的是對的,譚森。我知道你的好意,也盡力不讓自己為你添更多的麻煩,只是你真的不用那麼費事。」
他靜了下來,不再辯駁,只是近乎眩惑地注視著那張姣美的臉蛋兒,看著那細緻的眉眼,如玫瑰花苞顫動的小嘴兒……他從未如此深刻地意識到那個小玄菱已經長大了,直到現在,那纖細嬌柔的身軀能引起所有男人的渴望……包括他的!
一陣緊繃的熱度在他血管裡奔竄著,他猛地一甩頭。
「走吧。我該送你回去了。」他粗聲說道,然後站了起來。她不明所以地注視著他,不知道是什麼令他的轉變如此之快。
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兩人都沒有交談。一路上,房玄菱不停地偷偷看他,想找出令他突然沉默
的原因,但卻徒勞無功,一陣失望的空虛感在心中閃現。
那個會對她溫柔微笑的男人消失了,她恍惚地想著,雖然十分短暫,但已經夠了,她不該要求太多的。
直到車子在她的住處外停了下來,她才勉強收回心神。
「謝謝你送我回來,我今天晚上很愉快。」她放作輕快地說道,隨即要拉開車門,譚森的手卻更快一步地伸了過來覆住了她的。
她回過頭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幽黯,大手由她的手上移到她的肩膀、頸項,而後抬起她的下巴。他離她好近,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唇畔,令她的心跳開始加速。
他的頭俯了過來,嘴唇輕輕地碰觸她的,一開始溫柔,繼而蘊涵力量地施壓。她的雙唇本能地
為他張開,感覺他的舌尖探入和她交纏,溫柔地挑弄起她的回應,她低吟一聲,不自覺地抓住他的手臂做為支撐。
一抹虛弱的感覺襲向她。她想退開,然而他的手固定住她的下巴,吻得更加深入,那需索的唇使她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就在她即將屈服於本能的引導時,理智回來了,現實在瞬間回到她的腦侮。
他顯然也察覺到她的僵硬,因此緩緩地放開了她。四目交纏,他的眼眸深沉黝黑,胸膛仍然不定地起伏,似乎也為這一吻感到茫然困惑。
「玄菱……」他嗓音低啞地輕喚,抬起手想再碰觸她,她卻猛地退了開。
她可以感覺他微微一僵。他先是閉上眼睛深深呼吸,然後緩緩張開眼。她命令自己不准顫抖,或讓他看出他在她體內激起的風暴。
「再見,譚森。」她低語了一句,隨即像逃難般地拉開車門下車,沒有再回頭看他。
房玄菱一直因那突如其來的一吻而魂不守舍。
那算什麼?她用手輕觸自己的唇,怔怔地問著自己。情不自禁,抑或只是一時衝動?不論答案為何,她很清楚那一吻對譚森的影響絕不如她來得大。迷惑?或許有,但卻不足以擾亂他,而她卻一整個晚上輾轉反惻,紛擾的思緒盈繞不去。
整個早上,她試著不去回想這件事,然而那股騷動的情緒卻一直困擾著她,即使她說服自己那
只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吻罷了,卻根本無濟於事。
即使只是輕柔的一個吻,他仍能攪亂她的思緒,在她的心頭泛起漣漪。她以為那份感情早在隨著他離開台灣之後就已消失,然而再度和他重逢,她卻發現自己根本是自欺欺人。她咬住下唇,為自己軟弱的意志而苦笑。
敲門聲適時解救了她,她抬起頭,看見一位老師開門進來。
「園長,有位小姐找你。」
房玄菱不解地起身,待見到那個站在門口的人影時驚訝極了。「雅晴?」
「是我。」連維晴站在門口,笑意盈盈地望著她。「這麼突然來找你,不會打擾你上課吧?」
「當然不會,現在是午休時間。」她迎了上去。「怎麼有空來?」
「我什麼都沒有,就是時間多。再說,我說過我想來看看你的幼稚園的,你忘了嗎?」連維晴淘氣地朝她眨眼,房玄菱不自禁也跟著微笑了起來。
十分鐘後,她們已經坐在幼稚園附近一家小小的咖啡店裡。
等坐定之後,房玄菱才問她,「你怎麼知道這兒?」
「是承翰告訴我的。我跟他說,我想來拜訪你的幼稚園,他就給了我這裡的住址。我在外頭轉了幾圈,幸好沒找錯地方。」
輕啜著果汁,房玄菱笑而不語。接下來連雅晴問了她幾個問題,包括幼稚園目前的人數和未來的經營走向等等,她也都一一詳盡地回答。
一陣閒聊之後,連雅晴才故作不經意地問:「對了,玄菱。你覺得譚森是個怎麼樣的人?」
譚森!聽到這個名字,房玄菱的笑意微微隱去了。是啊,她怎麼忘了她是他交往的對象?她很可能是他未來的妻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