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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文 / 喬南儀

    希望這位鈴木先生會滿意關健送他的「禮物」。

    門開了,她對著鏡子最後一次審視自目己,然後走出電梯,坐在櫃檯後的接待小姐立刻站了起來,禮貌地對她微笑。「你好。請問你是……」

    「我是關健先生的秘書,他要我幫他送一份驚喜給鈴木先生。」她戲謔地說道。「你們應該都準備好了吧?鈴木先生現在在會議室裡嗎?」

    「啊?」接待小姐愣了一下。沒等那位小姐反應,安以姮已經自顧自地走進辦公室內,只見所有的人員忙成一團,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

    她直直地走到走廊的最底端,在那扇寫著「會議室」的門前停了下來。她緊張地摸摸夾在頭頂上的白色護士帽,確定身上黑色大衣的紐扣都解開了之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抱著必死的決心硬著頭皮推門而入。

    原本正在討論的聲浪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全轉向門口,整個會議室裡頓時鴉雀無聲。安以姮的目光在整個空間掃視一圈,只見圓桌兩旁大約有三十個西裝筆挺、看來像是高級主管的男女。而現在,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停在她身上,連那名站在投影片前口沫橫飛的傢伙都愕然地張大口,兩眼發直地瞪著她看。她的目光在那名坐在主席位置、看來頗有權威的男人身上停了下來。

    比她想像中好一點,她苦哈哈地想。她原本還以為鈴木先生是位年過七旬、一臉色相的老不修;沒想到這個看來年紀不超過四十歲的日本男人,居然也對穿護士服的女人有特殊僻好。

    既來之,則安之!勉強按捺住緊張的情緒,安以姮心一橫,將身上的長外套一掀,露出裡頭雪白的護士服,然後開始搖著屁股,又唱又舞地往那個瞠目結舌的男人跟前跳去,一手挑逗地沿著他的胸口撫摸。

    男人沒有說話,也或許是愕然得說不出話,只能傻傻地呆坐著任她上下其手。最後,她往男人腿上一坐,將塗得火紅的嘴巴嘟向前去,在男人的兩頰各印上一個鮮紅的口紅印。

    「生日快樂,鈴木先生。」她嬌聲說道,然後閉上眼睛,等著拉綵帶的歡呼和其他員工推著蛋糕走出來的慶賀聲。十秒鐘之後……

    什麼都沒有。

    安以姮睜開一隻眼睛,眨了眨。怎麼回事?關健他們難道沒套好招嗎?

    「小姐……」終於,「鈴木先生」略帶猶疑地出聲,說的是字正腔圓的中文。「我認識你嗎?」

    她微微皺眉。關健不是說鈴木先生不會說中文嗎?

    「這裡不是敦品集團嗎?」她保持鎮定地問道。「有人告訴我,今天是你們總經理鈴木先生的生日,我是來給他一個驚喜的。」

    「這裡是敦品集團沒錯。」男人頓了一下,躊躇地望向她。「我就是敦品集團的總經理,我姓關,今天也不是我的生日。你是不是搞錯人了?」

    搞錯了?安以姮頓時渾身僵硬。察覺自己還坐在人家大腿上,她立刻像觸電般地跳了起來,一張粉臉漲得通紅。

    「對……對不起。」她結結巴巴地道,一面往後退,聽著會議室裡所有人的交頭接耳和竊竊私語。她手忙腳亂地撿起地上的外套就往身上套,一面忙不迭往會議室外沖,彷彿還聽得見會議室裡傳來的哄堂笑聲。

    第三章

    趕在上班前的最後一分鐘衝進醫院時,安以姮的心情仍因剛才的窘態而憤憤難平。如果不是她還得趕著上班,她會毫不猶豫的殺到關健的公司去砍人。

    「以姮。」一個同事從身後叫住她。「護理長叫你到護理站去一下。」

    「噢。」她應了一聲,納悶地朝護理站走去。林護理長年約四十,雲英未嫁,生平以照顧病患為己任,對所有護理人員的管理十分嚴格。除非必要,否則大家多半不想在皇太后頭上動土;她有些奇怪護理長有什麼事一上班就召見她。

    到了護理站,她換上笑臉。「阿長,你找我?」

    「你來了。」聽見聲響,林護理長回過頭來看她。「剛才有人送了這個來,說是和你有關,你要不要說說看是怎麼回事?」

    安以姮愣了愣,待見到護理長手上那卷錄影帶時,她的心往下一沉。

    「他居然敢這麼做!」她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這麼說,你的確認識那個男人嘍?」護理長的臉色不怎麼好。「如果你和他有什麼感情糾紛,我建議你將事情妥善處理完畢,別讓人家鬧到醫院來,損及醫院的信譽和形象。」

    「我沒有。」她苦著臉試圖解釋。「我並不認識錄影帶裡那個男人,我只是……」

    「我沒有看錄影帶的內容。這是你的私事,我不便過問。」護理長抿著嘴唇,思索了半晌後才轉向她。之洹樣吧,你先停職一陣子,等這件事情過後再說。」

    「阿長……」

    「我知道你工作一直很盡責,但我必須考慮到醫院和病患的安全問題。」護理長將錄影帶交給她。「等你把事情解決之後再回來上班,其他的我會處理。」

    「可是我……」

    「就這樣了。」護理長擺擺手,表明了談話到此結束。

    看著護理長遠去的背影,安以姮的笑容僵在臉上。

    這天殺的王八蛋!她握緊拳頭,未熄的怒氣立刻沸騰。他耍了她還不夠,還害得她幾乎搞丟了工作。她怒氣沖沖地出了醫院,掏出手機開始撥電話。

    「芳綺?我要你打電話給紀少輔,叫他無論如何都要攔住關健,我沒到之前絕對不能讓他離開辦公室一步。」她咬牙切齒地吼道:「為什麼?因為我打算買把西瓜刀去殺他,然後和他同歸於盡。」

    「聽說你正打算買下一棟辦公大樓?」辦公室裡,關成奕注視著關健在手上的文件簽了名,然後將它交給站在一旁的秘書。「這幾年來,你的公司成長速度驚人,連我都甘拜下風了。」

    「我只是做我擅長的事。」等他的秘書離開之後,關健才往後靠向椅背,對關成奕挑起一道濃眉。「你呢?我再度搶走敦品集團的大客戶,爸爸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當然是訓了我一頓。」關成奕清了清喉嚨,依舊心平氣和,「為什麼你非這麼做不可?關健,這幾年來,你已經拉走不少公司的客戶,即使明知對手是我也毫不留情。你想激怒我還是爸爸?」

    「做生意本來就是靠手段,我只是做了對我的企業最有利的事。」關健緊盯了他一眼,目光十分冷靜。「商場上原本就是公平競爭,沒有誰該讓誰的問題。對方選擇了和我合作,代表對我的信任度遠超過敦品集團,不是嗎?」

    「我知道。」關成奕笑得有些尷尬。「我今天來找你不是為了談這件事。」

    「喔?那麼?」

    「我是為了爸爸。」關成奕停頓了一下,有些遲疑地望向他。「你已經三個月沒回去看他老人家了。除非爸爸派人叫你,否則你根本不會主動踏進家門一步;難道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嗎?」

    「我不認為這樣有什麼不好。」他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既然我和他見面只會吵架起衝突,不如少見面得好。」

    「你也知道爸爸只是嘴硬,其實他心裡巴不得你回去,只是一直拉不下臉罷了。」關成奕柔聲說道。

    關健靜寂了半晌。「他現在的情形怎麼樣了?」

    「不太好。醫生說他的血壓還是偏高,尤其他又不是個合作的病人,連同這個月,他已經趕跑了六個護士。」

    「那你最好開始準備找第七個護士。」

    「我知道,但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關成奕輕歎了一口氣,抬起頭注視著他。「回家吧,關健。再兩個多月就是他的六十五歲大壽,你難道不能先低頭、回去看看他?再怎麼說,他總是咱們的父親。」

    關健沒有說話,只是瞪視著前方的某一點。

    「關健?」

    「我這個週末會回去一趟。」他粗聲說道,聲音有些苦澀。「不過我很懷疑他會高興看到我。」

    關成奕正想說些什麼,辦公室的門猛地被推開,一條人影像風一般地捲了進來。

    「小姐,你不能這樣闖進來啊。」秘書小姐跟在後頭急吼吼地嚷著。

    「等我殺了他之後,我自然會去自首。」安以姮「砰」地甩上辦公室的門,殺氣騰騰地走到關健面前,將那卷錄影帶「啪」一聲丟到他辦公桌上。

    「噢,是安小姐。」關健表情未變,似乎並不意外她會出現。

    「你怎麼敢這麼做?!」安以姮壓抑地道,呼吸略顯急促。「你根本是存心要我在那麼多人面前鬧笑話,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怎麼,你真的去了?」關健故作訝異地揚眉。「我沒想到你這麼信守承諾。」

    「我當然去了,我一向說到做到!」她低聲吼道:「我照你說的,去給那位『鈴木先生』一個驚喜。結果呢?敦品集團裡根本沒有這一號人物,而我還像猴子一樣,在三十個人面前表演了五分鐘。我安以姮這一輩子從來沒那麼丟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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