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喬南儀
「什麼?」伊殷問。
「你知道,我和你的法力沒有完全消失!」沙奇微蹙著眉思索著,「如果情況不至於太糟,那咱們或許不用再多此一舉,但如果真的到了無法改變的地步,那——也許我們可以試試看,凝聚我們兩個人的力量,將漣漪送回王國裡!」
「唔……」伊殷輕哼,「說得倒簡單,這談何容易?現在她都要成了人類的實驗品了,情況還不夠糟嗎?」
「如果,黑崎健在最後一刻改變主意呢?」沙奇頗有深意的一笑,「這並非不可能!咱們或許可以冒個險賭上一賭!」
「你是說……」伊殷皺著眉。
「我想——不用麻煩了吧?」漣漪一攤手,故作輕快的,「既然我無法讓黑崎愛上我,那也許注定我不能成為人類吧?即使沒有了軀殼、沒有了實體,但至少,我還能一直看見他,那就夠了。」
一時之間,四周全靜寂了下來。
「你儘管再耍嘴皮子吧!回不了王國也無所謂,嗯?」伊殷嗤之以鼻,「別傻了,漣漪!失去了軀體的靈魂在兩個空間游遊蕩蕩,那滋味有多難受你知道嗎?一個卡蘿還不能讓你成為借鏡?難不成你想去陪她不成?」
伊殷說的是一個因不安於黑暗王國中的單凋生活、冒著違抗使命為惟一死罪的危險千方百計的潛逃到人類的世界裡的精靈,一心一意只想找到可利用讓自己成為人類的男人。到頭來,卡蘿的貪婪和自私讓自己自食惡果,不但什麼也沒得到,還落了個靈魂和元神四分五裂的下場。
是誰說,只有心存惡念的精靈才得不到真愛呢?她等待了希望那麼久,全心全意只想讓他開心、快樂,而最後,她仍然什麼都沒有……
「你是真的愛上黑崎健,是嗎,漣漪?」東雨握住她的手,柔聲的開口。
「那有什麼用?他畢竟沒有愛上我!」漪漣苦笑。站起身,她轉向沙奇,輕聲的,「沙奇、右護衛,你們別再為我忙了吧!反正——事情已經是這樣了。我答應了他,在我該出現的時候出現。既然我已經沒有法力,能源也將要用盡,那——與其飄蕩在兩個空間裡無處可去,我倒還不如助他一臂之力。也許——他對研究的熱愛比愛我還多!」
她咬咬唇,輕吁了一口放鬆般的長氣。再轉向眾人時,她的表情是坦然而沉靜的,「你們別擔心我吧!如果他們真要拿我去做研究,那也只不過是我的軀殼而已!我的心和靈魂還是在這裡呀!你們說是嗎?」
再朝他們嫣然一笑,漪漣笑容可掬地朝他們揮揮手眨眨眼睛,「我要走嘍,再見啦,各位!」
「等等,漣漪,」伊殷急急地吼:「你要去哪裡?我話還沒說完呢!」
來不及了!只見一道淺藍色的光芒閃過,漪漣瞬間消失無蹤。
「這小丫頭,跑得還真快!」伊殷乾瞪著眼嘀咕,「依我看,她全部的法力都失靈了,只有這一項瞬間消失的絕活還用得挺順手,絲毫看不出來有什麼影響。」
「隨她去吧!」沙奇笑笑,若有所思的凝望著她的消失的方向,不知怎的,他知道,事情絕小會如他最壞的假設那般——
他肯定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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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東京
「黑崎?」
一隻手輕拍他的肩。黑崎健回過頭去,迎上的是朝井彬夫一臉開懷的表情。
「怎麼不下去和大夥兒聊聊呢?」朝井彬夫溫和的說:「都好幾年沒見了,你不下去和大家敘敘舊嗎?」
「我都打過招呼了!只是——自己也想留點時間冷靜一下。」黑崎健的笑容很淡,「你忙吧,乾爹,別讓我耽誤你的大事!」
朝井彬夫看了他好半晌,然後點頭。
「好吧!我知道你的確需要時間思考!」朝井彬夫正要轉身,又側過頭詢問的看他,「真的不和乾爹去會會那群醫學界的前輩們嗎?」
「不了!也許等我稍微有點成就時再認識吧!」他笑笑,自嘲的,「我可不想讓人家在背後談論是非。流言是很可怕的,乾爹!我是無所謂,但我不想讓你也成為人家議論的對象!」
朝井彬夫先是一愣,然後搖搖頭笑了,「你這孩子,都這麼大了,還不能做到對所有的風言風語都一笑置之嗎?」
「我還不及你那麼老練,乾爹!」他半調侃地說。
「去!你這小子!」朝井彬夫捶捶他硬朗的肩,「對了,漣漪呢?你帶她來了嗎?」
漣漪?這個名字讓他的笑容微微隱去了。
「她答應過我一定會到!」他淡淡地說。
「那就好!我想她不會不知道這對你的重要性!」朝井彬夫滿意的點頭,頗有深意的丟下一句:「如果她夠在乎你、肯為你做此犧牲,那我不得不說:我敬佩她!相信她應該不會爽約才是!」
再拍拍他的肩,朝井彬夫走向了樓梯。
一樓偌大豪華的大廳內,正在舉行朝井醫院創立三十週年慶祝酒會!
握著高腳酒杯,黑崎健斜倚著一盞藝術燈柱,雙眼靜靜的掃視過樓下那群衣香鬃影的人們,有好一會兒的怔沖
漣漪——她會來嗎?他心中微微一緊,瞬間掠過一陣不甚愉快的情緒。潛意識裡,他渴望再見到她;不論她用什麼樣的表情和心境來面對他,他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沒見到她的這一段日子以來,他想念她,想極了。
但——若她果真依約出現了呢?他忍不住微微蹙眉,勉強壓抑住自己開始蠢動和不安的心跳。如果她來了,那就表示她願意接受他的「提議」,將她的生命交到他的手裡,讓他操縱她的生死。如果真是這樣……
天,他真的能狠得下心,看著她躺在自己的眼前、由他親手結束她的生命嗎?他真的能嗎?
冷汗由他的額頭冒了出來,他困難的閉上了一下眼睛。不,老天!他用力握緊手中的酒杯。不!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寧可她失約,寧可她就此消失、從此不再出現在他眼前,至少……至少他可以假想她仍然生活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裡!至少,她仍然活著——在他心裡,永遠永遠!
睜開眼,他將視線無意識的掃過樓下大廳中愈湧愈多的人影。受邀參加這項盛會的,無一不是醫學界和政界的名人官員們。不知怎的,那讓他想起漣漪見到朝井彬夫時,幾乎有些畏懼的反應……
漣漪不會喜歡這些人的!他抿緊了漂亮的唇角。漣漪甚至怕朝井彬夫眼底那抹彷彿能穿透人心般的銳利光芒。但,她卻仍然答應了他……
「如果你認為成名比我對你還重要,那我願意成全你!」恍然間,她的輕聲細語猶在耳際,但他卻仍那麼殘忍的利用她對他的信任,逼她來這兒面對這麼多討厭的事物、這麼多對她討厭的人……
漣漪!她那麼嬌弱,那麼惹人憐愛,你真的能忍心親手結束她的生命嗎,黑崎健?你如何能夠?
煩躁的用手爬過滿頭濃密的黑髮,他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別來吧,漣漪!他在心裡澀澀的低語。消失吧!回到原本屬於你的地方去吧。如果你能感應到此刻的我心裡在想什麼,那麼——別來吧……
擱在一旁茶几上的行動電話嘩嘩的響了起來,將他由冥想中拉回神。在人聲沸騰的宴客大廳中,鈴響並不特別清晰,但卻似乎帶著催促意味般的,讓他心中的煩躁和不安加重了。
「喂?」他漫不經心的應,待聽到彼端傳來,急促和略帶焦急的聲音,他的臉色微微一變。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趕到!」他簡短地說:「請馬大夫和葉大夫先過去!」
收了線,他迅速往樓下部,只見朝井彬夫正和一群看來同為杏林界的老華佗們寒暄著,他趕了過去。
「黑崎?」見到是他,朝井彬夫有些驚訝,但臉上欣喜卻是立即的。他笑呵呵的轉向眾人,「各位,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
「對不起,各位!」他打斷了朝井彬夫的介紹詞,有禮卻簡明扼要的開口:「乾爹,醫院裡有個病人需要我,我先趕回醫院一趟。」
說完,不顧眾人驚愕的目光,他快速的就往停車場沖,一路上將車開得飛快,連車也不管有沒有停好就猛的往朝井醫院大門口跑,在病房門口差點撞上正要走出來的馬大夫。
「病人怎麼樣了?」他劈頭就問。
馬大夫搖搖頭,歎息的走了。他回過頭,看見的是護士小姐正用白布蓋住病人的頭。
「怎麼回事?」他怔沖了半晌才啞聲的問:「病人不是才經過一次成功的手術嗎?」
昨天,他來到日本的第二天,才在朝井彬夫的授意之下和幾名年輕一輩的優秀醫師,一同進手術房為病人進行骨髓移植手術。過程中,他並未實際操刀,充其量只能算是個什麼都得從新開始學習的菜鳥醫師罷了。病患是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孩。年輕,卻蒼白的絲毫沒有二十歲的女孩該擁有的青春活力。看那躺在手術台上,脆弱而無助的瘦小身軀,他的腦中頓時混沌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