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喬南儀
「真的?」這他倒有些意外。
「大概是看在日東集團的面子上吧。」彼特苦笑道。「看來你走一趟台灣還是有用的。這是出自於任先生的授意?」
「不是,不過算是。我和日東集團的台灣總裁殷馗碰過面,或許這是他的意思。」他沉吟著,然後簡短地吩咐道:「彼特,請大家務必配合日東集團的人員調查。有了他們的幫忙,咱們辦起事來會容易些。」
彼特還想再說話,電話彼端傳來一陣吵雜的聲浪,而後電話顯然被搶了過去,換上一個怒沖沖的大嗓門——
「康諾,別以為你找日東集團的人介入我就怕了。告訴你,我鮑伯-威爾可不是被嚇大的。」鮑伯-威爾劈頭就說。「我和你父親之間的借貸早就還清了,我的律師和證人都可以作證。」
康諾微微僵住,下顎因憤怒而繃緊。
「鮑伯-威爾,好久不見。」他平靜地開口。「如果你以為我父親過世就可以賴掉這筆借款,那你顯然是太天真了,他過世之前很明白的告訴我,你欠了他一億美金。」
「狗屎!我只跟你爸借了五仟萬。」他衝口而出。
「是嗎?」康諾的語調依舊輕鬆。「那五仟萬美金就當做對你公司的投資,再加上這五年來的本金和紅利,你該還的早已超過這個數字。」
「那又怎樣?你根本沒有證據證明有這筆借貸款項。」鮑伯-威爾的態度十分強硬。
「相信我,我會找出來證據來的。別忘了這筆錢還在法律追溯期內,一旦咱們法庭上見,我有絕對的勝算。」他輕柔地說道。「再者,關於你涉嫌做假帳逃漏稅的事,如果我通知國稅局人員前去調查,想必情況會變的很有趣。」
「我才不會中你的計!」他咒罵了一句粗話。「達忠集團現在是只落水狗,你根本沒這麼大的影響力。告訴你,我在國稅局可是有人脈的……」
「不是只有你有!」他冷靜地截斷鮑伯-威爾的話。「不過你說的沒錯,達忠集團目前的確是落水狗,一無所有的人根本不會在乎失去,你可以和我賭!」
沒再聽鮑伯-威爾爆出一連串咆哮,他率先掛掉電話。
三分鐘之後電話再度響起,這一回是彼特的聲音。
「康諾,真有你的,鮑伯-威爾看樣子氣的快中風了!」彼特停了一下。「你真的有那麼大的影響力,請得動國稅局的人去查他們的帳嗎?」
「沒有。我只是弧注一擲,如果這老頭心裡有鬼,咱們的勝算會大一點。」
「你真行。」彼特佩服的口吻。「如果這一招奏效,咱們不但能收回這筆錢,達忠集團也能避免宣告破產,甚至能吸引投資人重新評估……」
「那也得要鮑伯-威爾肯還錢才行。」康諾沉向椅背,用手揉揉發酸的後頸。「如果他再到公司來,要警衛別放他進來,讓他撲空幾次後再做打算。」
「沒問題。」彼特說。「對了,柏小姐來了,正等著要和你說話呢。」
柏小姐?他沒來得及反應,電話彼端傳來一個嬌柔的嗓音。「康諾?」
「薇安。」他放緩了語調。「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我聽公司的人說你到台灣散心去了。你還好嗎?」
「當然。」他心不在焉地答。「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柏薇安停了停,才柔聲接續,「你知道我一直想去看看你的故鄉。我最近剛好有幾天空檔,你歡迎我去找你嗎?」
康諾先是蹙眉,而後肩膀一聳。「當然。」
「那就這麼說定了。」得到他的應允,柏薇安頓時心花怒放。「我確定班機和時間後再通知你,咱們到時見嘍?」
「好。」
掛了電話,康諾躺回椅背,凝望著窗外墨黑的天際,若有所思地沉吟起來。
連續幾天,康諾的屋子裡毫無動靜。
站在康諾的門前,任宛靈伸直了脖子往屋裡望,卻只見那棟宅邸仍然一片靜謐。沒見到他這兩天,她頓時變的無精打采,好像少了什麼似的提不起勁。
轉過身,她拉著大白狗離開康諾的門前。不知道他的公司現在怎麼樣了,她想著。如果她的主意奏效,就能幫達忠集團多爭取一些時間,即使這對康諾的助益不大,但知道自己能為他做些什麼,還是讓她感到高興。
她只是看在兩家有過交情的份上,她再一次說服自己。
一陣「隆隆」的摩托車聲鑽進她的耳朵裡,她由冥想中回過神,下意識地讓到路旁去想讓來車先過,卻換來兩聲喇叭聲。
搞什麼,路就這麼大,她已經很夠意思的讓到一邊要讓他先過了,他還不高興?她火大的回過頭去正想罵人,待見到那輛熟悉的摩托車時微微一呆。是康諾!
她在心裡咒罵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視而不見地轉回頭,大白狗卻像故意和她作對似地賴在原地不走,開始撒尿。
「狗狗,不可以!」她正要阻止,狗狗已經在同時間尿完,然後對著康諾施展一個發情時的微笑。
「請問,是任宛靈小姐嗎?」他低沉的嗓音響起,帶著一絲隱抑的笑意。
她回過頭去瞪了他一眼。「幹什麼?」
「是這樣的,剛才我從外頭回來時,一群女士給了我一個任務,要我把這些東西送到任小姐的住處,不知道我有沒有找錯人?」他朝她指指車子。
她眼角一瞄,這才看到掛在他摩托車把手的那兩個塑膠袋。不止把手,連他的車後座也吊了兩個大麻袋,在那輛拉風的摩托車上看來極不相襯。
她原本想說不用他多事,後來想想覺得不妥。再怎麼樣,人家也幫她把東西送到,如果她想把那些東西原封不動地搬進家裡去,那她就得需要一位身強體壯的搬運工。由這情況看來,這傢伙顯然是不二人選。
「來吧。」她朝他努努下巴,隨即高傲地回過頭去不再看他。
到了她的住處前,康諾跨下摩托車,將那幾個大袋子卸下,還未經她同意便逕自翻開那幾個塑膠袋觀看。
「西瓜、高麗菜、蕃薯、紅蘿蔔、玉米、又是蕃薯。」他一樣一樣地數著,誇張地咂舌。「怎麼,你打算改行到菜市場去賣菜?」
「要你管!」她一把搶過他手裡的紅蘿蔔,凶巴巴地嚷,「東西送到,你可以……」滾了!這兩個字她緊急地沒說出來。他走了她找誰幫忙去?「把東西提到我的屋子裡去了。」她把話說完。
他摸著下巴瞟她。「你的禮儀仍然有待改進,任小姐。」
「少囉嗦,你搬不動就滾到一邊去,別在這裡礙手礙腳。」她再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地掏出鑰匙開門。
康諾攤了攤手,合作地幫她將那幾個袋子搬進屋裡。和他同處一室令她覺得窘迫。真奇怪,平常她並不覺得這間屋子小,康諾一進來之後,她卻覺得空間變得狹隘,連呼吸也有些困難,似乎所有的空氣都被他給吸走了。
「還有需要我效勞的地方嗎,任小姐?」將袋子全搬進廚房裡之後,他彬彬有禮地問道。
「沒有,你可以走了。」她看也沒看他一眼,自顧自地走到冰箱前去。
一會兒之後,她聽見他轉身離開,接著是門被輕輕闔上的聲音。她放鬆了緊繃的身軀——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的肌肉繃的有多麼緊。
好啦,你把那只討人厭的大蟾蜍趕走了,這下你高興了吧?她瞪著堆在地上的袋子發呆,試著匆略心裡那陣輕微的懊惱。
這麼做是對的,如果她不想落入一個登徒子的圈套,最好的方法就是和他保持距離。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可是……為什麼她卻一點也不覺得開心?
深吸了口氣,她試著將注意力栘到袋中的各類蔬果上去,無奈並不成功。一會兒之後門鈴響了,她抓著鍋鏟前去開門。
康諾就站在門外。他仍然是原來的裝束,天藍色的T恤緊裹著他結實的臂膀,簡單而輕鬆的打扮令他看來瀟灑迷人。她的心不由得加速跳動。
「你還有什麼事?」她強迫自己板著臉。
「當然有。」他一手撐住她的門框,姿態傭懶而隨意。「我在想,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被主人邀請吃個便飯?我的肚子快餓死了。」
「你的管家沒幫你準備東西?」可惡!她幹麼同情他?她掙扎著不受魔鬼誘惑。
「有啊。武太太做了幾個三明治,裡頭還加了她發明的獨門沙拉醬,酸的叫人欲哭無淚,我實在不好意思拿來和你一起分享。」
他朝她揚揚手中的一瓶香檳。「喏,我連酒都帶來了,你總不忍心看一個可憐的男人餓死在他的屋子裡頭,等屍體長蟲發臭時才被人發現吧?」
她抿緊唇抑制笑意。「那才不幹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