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喬楚
吳小瑾筋疲力竭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好一點了嗎?」這是從剛才到現在,他的口氣第一次如此溫柔。
吳小瑾沉默地點點頭。
她不只好一點……她好很多很多了……
但她不能告訴他,她的心晴已經產生了多大的變化。
在剛剛的郡瞬間,她像找回了一些曾以為失去的珍貴東西,這東西在她的生命中佔有很重要的地位。
這讓她回憶起以前的柯方。她是那樣遠遠地崇拜他、愛慕他。
自從她和母親一同跨進柯家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將在她的生命中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
「我想我失控了,」她不太優雅地吸吸鼻子。「謝謝你的慷慨!」
「沒什麼。」
淡淡地,原來的溫暖和關切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客氣的冷淡。
這樣的變化幾乎令她呼吸感到困難。
因為這樣的變化同樣反映在他擁抱著她的感覺上,她覺得他的身體變得僵硬,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也發生了變化。
它不再像剛才那樣平穩而有規律,相反,它變得紊亂且騷動起來、好像他正在急於壓抑一種情感,一種強烈得就要爆發的情感。
其實柯方也察覺到自己情感上的變化。
他以為這麼長的時間來,他已經懂得如何去埋藏自己的感情,但現在他才明白,在見到她的那一剎那,他就輸了!
徹徹底底。
但他仍運用強大的意志控制著自己,甚至還與自己的理智搏鬥。
天哪!這種痛苦正折磨得他幾乎承受不住。
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捉弄他呢?
既然讓他們相遇了,卻又要拆散他們!
激烈的內心掙扎,以致於他情不自禁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抱緊了她。
但直覺告訴他,這是不被允許的,於是他近乎粗魯地推開了她,而且像逃避什麼似的坐到另一張沙發上。
吳小瑾錯愕地注視著何方的眼睛。
剛才她幾乎有一種時光恍惚的感覺,彷彿她又在他眼睛裡看到她渴望的愛。
似乎!她到底是怎麼了?她曾對自己發過誓,絕對不會讓這個男人以任何方式再傷害自己,將以仇恨作為武器,她絕不會再把自己推進危險中。
但是——噢,老天!剛才發生的事,似乎正一點一點地摧毀她的誓言。
她的神經如被燒灼一般,她的呼吸正在加快……
不,她一定要保持理智,畢竟自己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幼稚的小女孩了。
「小瑾……你不舒服嗎?」柯方深怕剛才自己近乎粗魯的舉動不小心傷了她。
她深吸了口氣,迎上他冷淡的目光,就像一盆冰涼的水潑灑在她臉上。
她清醒了!
「我沒事了。」她的口氣比他更冷,只有這樣她才可以重新面對他。「我想你可能想在晚餐前洗個澡,或者休息一會兒。」
他沒有回答,只是眉頭深鎖,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所以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沉默的他就像是一尊古希臘的神像。
沒錯!他光潔高聳的前額,挺直的鼻樑,以及線條分明的臉頰,使人可以聯想到古典神話中的某一個神祇。
「你說的沒錯。」
柯方疲倦地聳聳危,兩隻手不在意地攏了攏濃黑的頭髮,幾分鐘前她所感受到的那種危險一下子消失,像水氣一樣蒸發了。
他看上去苦惱而脆弱,令人想將他擁在懷中……
「我不知道我能否休息得好,」他吁了口長氣。「時差很折磨人的,但是也許洗一個熱水澡對我會有幫助的。」
「那我帶你到房間去。」
吳小瑾不得不強迫自己說出這句話,一時間,她感到喉嘴非常乾澀。
財產分配的問題只是她必須告訴他的不愉快的事情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他馬上就會知道了。
毫無疑問,這次帶給他的影響絕不會小於財產分配的問題。
她領著他走上樓。
是她自己的錯覺,還是他真的緊緊地跟隨著她,以致於她的耳畔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
隨著她走動的每一步,她皮膚上的每一個毛細孔都變得十分敏感。
一定是自己太緊張了,對嗎?
彷彿要印證不是錯覺,她猛地向後看了一眼,結果他正與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真是她想太多了!
「你有必要這麼做嗎?」在走上最後一個台階時,他略帶戲譫地道:「畢竟,我比你更瞭解這房子,我從小就是在這兒長大的不是嗎?相信我,四年多的時間並不足以使我忘記這一切,我有足夠的信心找到自己的……」
「但它現在已經不再是你的房間了!」
第二章
一下機,唐文權立刻戴上墨鏡。
他刻意遠離人群,在下機的乘客爭相搶著去提行李的時候,他遠遠的站在一旁,不打算跟別人擠。溫雨華雖然跟在他身後,卻沒再與他稅話,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得出,他不想再與任何人打交道。在輸送帶上找到了自己的行李,她回頭一望,他仍然站在那裡,亞沒有移動的跡象;溫雨華來不及做什麼,已被同學拉走。拜託,好好照顧自己……眼神傳意還沒傳完,她已看不見他。
轉眼間,機場出口處的熟鬧已散,只剩三三兩兩的人站在門口等淹親人來接。唐文權終於移動,取了輸送帶上剩下的最後一件行李,他舉步往門外走去。這位先生,請等一等。」身後傳來的叫喚,唐文權並不理,直到空中小姐小跑步的趕到他面前。「您是剛剛坐在9B位置上的先生吧?」
唐文權點了下頭。
「剛剛坐在你身邊的小姐把女用皮夾掉在地上了,剛剛廣播了她來領,可是她一直沒有來,麻煩你轉交給她。」空中小姐將一隻女用皮包塞入他手裡,然後沒等他回答,便離去了。唐文權看著手上莫名被塞來的東西,再看向那個早已不見的空中小姐。
搞什麼!?
他反射性的就想將來西給丟回失物招領處,可是握著女用皮夾的感覺,彷彿傳來她覆在他手背上的熟悉溫度,他停頓了下。
站在原地,他打開了女用皮夾。
她的私人證件全在裡頭,裡頭還有金融卡、信用卡、學生證,和幾仟元台幣。他找到她的名字:溫雨華。
才二十一歲,還是個大學生,難怪會那麼一大群人共同出遊;那應該是團體旅遊吧。國體旅遊?
這四個字,在他生命裡幾乎不曾出現過;在他的年少歲月裡,只有「團體幹架」,沒有所謂「旅遊」這種怪事。想起她在機上那些毫不設防的關懷舉奮,他的唇角揚起一抹極冷的微笑。是沒有經歷過傷害、黑暗面的人,才能有那麼純真的舉動吧。然而那種純真,不該在他的生命裡出現。啪地一聲,他不再窺探關於她的一切;將女用皮夾放進大口袋裡,他走出門外,坐進計程車。他來這裡,是想安靜,絕非去沾惹一個麻煩;把東西還給她,也算是回報她在機上的照顧。他處事一向恩怨分明,不會例外。拿起手機,他接了幾個按鍵,手機立刻被接通。
「阿蒼,立刻幫我查一個人……」
☆☆☆☆☆☆☆☆☆
團體活動……真是讓人常常有意想不到的「樂趣」。
這會兒,立志在今天把花蓮市附近的觀光景點玩透透的一群未來的社會中堅分子,在七星潭的海邊,居然就地玩起老鷹捉小雞的遊戲。這……這叫「童心未泯」嗎?避開太陽的照射,溫雨華躲進一旁的石亭裡,舒適的享受海風的吹拂,一點都沒下聲湊熱鬧的意思。玩了好半天,大家總算覺得盡興了,一群人圍在一起說括。「我建議我們今天晚上找家PUB玩,如果早早就回飯店睡覺,太無聊了!」同學裡有人起哄。「表決,贊成的舉手。」民主國家最民主的決策方式,少數服從多數。
結果,贊成者多,提議生效。
「很好,我們派活動組長去打聽,這裡晚上哪裡好玩。」身為活動組長,朱立明又被坑了一次。
同學們盛情難減,朱立明只好乖乖走到一旁去打電話,問問看哪裡有PUB可以符合同學們的需求。
PUB——溫雨華一向敬謝不敏的地方,結果她還是去了。
因為這是團體活動,無故不參加者便是不合群,全班同學將不惜聯合起來排斥那個不合群的人。所以溫雨華還是來了,但怕的不是同學們的排斥,而是不想在這種外出旅遊的時候,把整體氣氛弄的很僵,更甚的是在這種廬休閒的時刻,還與人爭吵,那就太傷精神了。
哎,可是來了也沒好到哪去;要她在這是接受PUB裡的菸味、轟天震響的音樂聲,也是一種酷刑。這家PUB很奇妙,居然還有賣花茶,不諳酒的她,當然就樂的喝茶了——就算不好喝,也總比喝酒好。在來之前,朱立明已經跟PUB的老闆講好,全班同學占劇半邊場地,消費打八折優待。溫雨華一知道是哪半邊場,立刻過去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好,可惜PUB裡沒有窗口,不然她一定去搶靠窗的位置。食不知味的喝著茶,看著那群習慣在台北就去PUB,來到這裡的PUB更加肆無忌憚的同學們,溫雨華就算有不耐也沒表現在臉上;她沒有掃別人興的嗜好,不過也沒有加入別人胡鬧行列的嗜好就是。很想圖個清靜,可惜太過「熱心」的朱立明同學並不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