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喬楚
「杜瑋這個孩子真不錯,有責任心、又一表人才,絕對配得上你。」紀太太似乎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滿意。
媽媽咪呀!這又是哪門子的謬論?
「沒錯,杜瑋這孩子我也很欣賞,如果你能和他結婚,那我的企業也算後繼有人了;最主要的是,如果華大可以和我的公司合併,這可是雙方互蒙其利。」
原來是把她的終生幸福當作商場上的籌碼。
「就這麼決定了!」紀博仁用力擊掌。「我今天就去找正中,好好選個黃道吉日,讓你們兩人早日舉行婚禮。」
「我──不──答──應!」什麼叫就這麼決定?她是當事人,竟然沒經過她的同意就決定了她的婚姻?
「你不答應?」紀博仁夫婦同時出聲,吃驚的表情也一致。「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只是不想我的終身大事是這麼草率決定的。」
「什麼叫『草率』?」紀博仁似乎有點惱羞成怒。「這個決定,可是經由我們雙方家長審慎考慮過的。」
「也包括合拼事業?」她嘲諷。
「紹雲!」紀太太扯扯她的袖子,暗示她不要太激動。
然而她火爆的脾氣卻不可抑制般的爆發開來。
「我不會嫁給杜瑋的!」
紀博仁好面子成性,對於女兒的反對完全不接受。「我說了就算,這件事由我作主!」
「爸,恐怕要讓您失望。」
這件事她絕不會妥協的──絕不!
不知是太久沒吃過早餐,還是因平時疏忽,夏竹一到華大,竟感覺到胃部隱隱作痛。
「老天!夏竹,你晚上都去當小偷了是不是?怎麼黑眼圈愈來愈明顯?」說話的是她的同事賴小萍。
每天睡眠時間都不足六小時,怎麼會沒有黑眼圈?
「夏竹,你知不知道剛剛我看見誰了?」賴小萍神秘兮兮的口吻並未引起夏竹的好奇心。
「誰?」她隨口問,見到自己打卡的卡片?
第二章
紀紹雲獨自一個人走在東區的街頭。在霓虹燈閃爍下,對台北,她開始有了陌生的感覺──離開台北支身到英國求學也有五年了,五年的時間也許並不是很長的時間,但卻也不是短時間;畢竟五年的時間裡,她長大了,同樣的五年時間,台北也變了個模樣。但不知道他是否也改變了?他可還記得她?她卻從未忘記過他。
走進一家頗具規模的書店,她在雜誌架上取下一本專門刊載有關賽車資訊的雜誌。才翻開前兩頁,便見到一幀醒目的彩色照片,照片中的人就是她五年來魂縈夢繫的──杜於。
照片中的杜於一手高舉著冠軍獎盃,另一手攬著一位美女的腰,他臉上顯得意氣風發,而美女一身暴露的穿著令她衝動得就將那頁給撕了下來。她的異常舉止不僅引來旁人的異樣眼光,甚至也讓書店的人員向她要求賠償。
「小姐,你毀壞書籍是要賠償的。」
「賠就賠!」她又像恨不得把那美女給碎屍萬段似的將那頁報導給撕成碎片。
紀紹雲的暴力行為嚇壞了書店的管理人員,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精神異常的人;但她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只因她此刻已怒火攻心了。
「要賠多少錢?」她問。
「賠書價的兩倍,這是本公司的規定。」管理人員說。
「接受刷卡嗎?」
對方點點頭。
她掏出金卡丟給他,然後說道:「這本雜誌你們裡面還有存貨吧?」
「應該有,但數量要調查才能確定。」
「好,那你馬上給我查,有多少本我買多少本。」
「小姐你……」這女孩是個瘋子!
「我什麼我,快去啊?不然我打電話向你們老闆投訴你服務不周。」平時的她絕對不是個驕縱跋扈不講理的女孩,她會這麼失常,完全是因他而起的呀!
杜於,你真是只呆頭鵝!
望著桌上的蛋糕,和夏梅的那一聲生日快樂,夏竹淚盈於睫。
「姊,快許願吧!」
她對著蛋糕上的燭火許下願望說:「我希望可以讓你早日重獲光明。」
「姊……」夏梅感動得涕零。
「傻瓜,哭什麼?」她為妹妹拭去淚水。「我們一起吃蛋糕,嗯?」
由於蛋糕是杜於賠給她的,是什麼口味她並不知道。
「姊,對不起!我……」
「對不起什麼?」夏竹拍拍她的手背。「這蛋糕好漂亮,看起來令人垂涎、食指大動。」
「你喜歡嗎?這口味……」
「很捧的口味,有鮮奶油還有水果夾心、還有我愛吃的巧克力,相信你一定是特別選的吧?」
她當然不敢把下午被杜於車子撞倒一事告訴夏竹,以免她擔心。
夏竹才吃了口蛋糕,胃部又泛疼起來。該死!醫生交代過要注意飲食,誰知她在醫院打過點滴,胃部好些之後,她到便利店上班,一忙不但忘了吃晚餐,連藥也沒吃。她連忙掏出藥包,倒了杯開水將藥丸吞了下去。
「姊,你怎麼了?」
「沒什麼。」她不敢把她在公司暈倒生病的事告訴夏梅,胡亂地找了個借口搪塞說:「我只是突然覺得口渴,想喝點水。」但她的胃疼已讓她對蛋糕提不起一點興趣。「很晚了,梅,你早點休息,明天你不是還要到醫院去作檢查嗎?」
這是夏梅失明後每兩個月都要作的例行檢查。
「我……不想去了。」夏梅放下手中的叉子,頓時也對蛋糕失去了興趣。
「為什麼不去?」
「作了檢查也沒有什麼用,只是浪費錢罷了。」夏梅幽幽地說。
「你又胡思亂想了。」夏竹甚是心疼地摟著她:「姊答應過你,一定盡快讓你接受手術,讓你重獲光明。」
「姊,不要再為我的事操心了,你也知道我作這個手術的成功機率只有一半,萬一我失敗了,不是就……」
「我不許你說喪氣話,我相信一定可以成功的!」夏竹鼓勵著她。「你不是常說,只要有信心,總會成功的。答應我!你明天一定要到醫院作檢查好不好?」
「嗯!」夏梅知道自己的反對一定不會成功的。
夏竹又像想起什麼似的交代道:「對了!你一個人出門一定要多加小心、特別注意,尤其最近有許多人總愛開快車,你過馬路時,一定要提高警覺知道嗎?」
在台灣,殘障人的生存是相當困難的。不論在生活還是在一般行動上,畢竟台灣的無障礙空間,並沒有施行得很透徹。
「我知道了。」現在夏梅更慶幸自己沒有把下午的事告訴夏竹,否則,不知又要讓夏竹操多少心。
想到下午……夏梅不禁摸摸一直放在口袋的那張紙條,那個叫杜於的男孩子究竟是開她的玩笑還是真心的?夏梅有些迷惘了。
杜於是個標準的夜貓子;最近兩個月內是賽車季,他常常因練習而到了三更半夜才回家。像現在已經是凌晨四點半了,他才回到家裡。
其實這並不是真正的杜家,而是杜正中住在陽明山上的別墅。這幢位於天母的別墅,是杜正中,給他們母子三人特別的住處。
在杜於上中學之前,他們母子三人都一直住在陽明山的別墅中。但是不知為了什麼原因,蔡雪琴──也就是杜瑋的母親,突然不願意與他們母子三人同住,常常找他母親的麻煩,因此杜正中也就讓他們母子搬出來。
其實從他們兩兄弟有記憶以來,就感覺到蔡雪琴一直在排擠著他們的母親,甚至對他們兩兄弟充滿了敵意。要不是看在杜瑋從少就和他們相處得十分融洽,他根本不願意叫蔡雪琴一聲大媽。
為了怕吵醒他母親,他把腳步放輕,但在經過杜岳的房門前時,發現門縫有著光線。他是個睡覺習慣把燈全熄的人,顯然地他也還沒有睡。
由於作息的時間不同,他們雖然住同個屋簷下,但卻很少碰面。所以,他敲了敲杜岳的房門。然而,沒有回應?莫非是睡著了忘了熄燈?於是他打開門──出乎意料的是杜岳並還沒有睡,佇立在落地窗前,像在沉思。對於杜岳的沉思,他並不訝異。
從少,兩兄弟的個性即是南轅北轍。杜岳沉穩、內斂;他卻外向、桀驁不馴。杜岳是個凡事會深思熟慮的人;而他卻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型的人。這也是為什麼他會和杜瑋比較談得來的原因,因為杜瑋融和了他們兩人的特性。
「二哥。」他叫。
但杜岳仍沒有回應,顯然連他的闖入,杜岳都還沒發現。
他見過杜岳沉思,但卻未見過如此的怪異;當他走近杜岳時,發現他除了沉思外,手指上還夾有香煙這可教他詫異了,因為他從不知道杜岳也會抽煙?眼見杜岳手指間的煙都快燒到他的手指,杜於一時心急伸手就把煙給抽掉──「三弟,是你。」杜岳回過神。